它和一百万封别的信一起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几吨重的信件运送到了首都,使政府又有了一天的工作。信件先按邮政编码分类,然后再按街道名称细分。巴斯特将信寄出三天以后,里基写给艾尔·柯诺尔斯的这最后一封信抵达了切维切斯。检查组在对美国信箱进行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发现了它。信被检查过后就迅速送到兰利去了。

泰迪正利用两次情况汇报会之间的空当,单独在办公室里呆一会儿。这时,德维尔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半个小时前得到的。”他边说边递过去三张纸,“这是复印件。原件在文件夹里。”

局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双光眼镜,他先端详了一下信的复印件,这才开始看信的内容。邮戳是佛罗里达州的,和往常一样。笔迹太熟悉了。他在看信的内容之前已经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

亲爱的艾尔:

你在上一封信中想要结束我们的通信联系。很抱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不是里基,你也不是艾尔。我现在在坐牢,而不是在什么戒毒所里。

我知道你是谁,莱克先生。我知道你今年非常辉煌,刚刚获得了总统候选人的提名以及其他的一切,而且你有那么多的钱滚滚而来。在特朗博尔监狱这儿我们也能看到报纸,我们一直都非常骄傲地关注着你的成功。

既然我知道了艾尔·柯诺尔斯的真实身份,我肯定你希望我对这个小秘密保持沉默。我也很高兴保持沉默,但你得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我需要钱,而且我想离开监狱。我能保守秘密,但我也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

钱的问题很好解决,因为你有那么多的钱。我的获释将会复杂一些,但是你交往的朋友当中有各种类型的权贵。我敢肯定你会想出办法来的。

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如果你不和我谈判的话,我倒很愿意毁了你。

我叫乔·罗伊·斯派塞,是特朗博尔联邦监狱的犯人。你想办法和我取得联系,而且要快。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真诚的

乔·罗伊·斯派塞

接下来的情况汇报会取消了,德维尔找来了约克,十分钟以后,他们都到了地堡里面。

杀死他们是第一种选择。阿格罗可以用合适的工具干掉他们;药丸、毒药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可以让雅伯在睡梦中死去。可以让斯派塞在跑道上倒地而亡。让担心自己健康的比奇在监狱的药房买些不好的药。他们都不是特别健康或强壮,而且肯定不是阿格罗的对手。猛地跌倒,折断了脖子。有许多方法可以让他们的死看起来很自然或很偶然。

趁他们还在等莱克的回复,这事必须速战速决。

但是这事也可能会很棘手,很复杂。像特朗博尔这样没有危险的小监狱里突然同时出现三具尸体,而且这三个人还是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一起的亲密朋友。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每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死亡,这肯定会引起众人的怀疑。如果阿格罗被怀疑,那该怎么办呢?他的背景从一开始就是隐瞒了的。

同时,特雷弗的因素也是使他们害怕的原因。不管他在哪儿,他都有可能会听说他们的死。这消息会让他更加害怕,但也可能会让他做出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来。他知道的事情有可能比他们想像的多。

德维尔可以想办法把他们弄出来,但泰迪非常犹豫。杀死这三个人并不会让他的良心受到责备,但他还不敢确定这样做是否能保护莱克。

如果三兄弟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的什么人,那又该怎么办呢?

未知数太多了。德维尔被告知,先制定计划,但只有当别无选择时才能执行。

所有的方案都被搁置起来了。约克为了能使讨论进行下去,建议把信送回信箱去,让莱克拿到它。一开始就是他把事情弄糟的。

“他不会知道该怎么办的。”泰迪说。

“我们知道吗?”

“目前还不知道。”

想到艾伦·莱克会对这次突然袭击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想到他会尽力想办法让三兄弟保持沉默,简直让人忍俊不禁,但他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莱克自己弄出了这个烂摊子;就让他来收拾吧。

“实际上是我们弄出来的烂摊子。”泰迪说,“还是我们来处理吧。”

他们无法预测莱克会做什么,因此也控制不了他的行动。不过这个笨蛋却想办法避开了他们的控制,瞒着他们给里基写信,并且口无遮拦。而且他竟然蠢到让三兄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的地步。其他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更不用提了:莱克是那种秘密和同性恋笔友通信的人。他过着双重人格的生活,根本不值得信任。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是否要和莱克当面把这件事说清楚。约克早在看到从特朗博尔监狱寄来的第一封信时,就主张向他摊牌。

但泰迪没有被说服。他在为莱克担忧而无法入睡的时候,总是在考虑和希望能尽早终止他们的信件往来。不动声色地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然后再和候选人好好谈谈。

哦,他多想和莱克当面对质啊。他想让莱克坐在那边的一张椅子上,开始将那些该死的信件的复印件全部一一投影在屏幕上。

还有一张《敞开心扉》杂志的广告复印件。他要告诉他衣阿华州贝克斯市的昆斯·加比先生的事儿,他是另外一个落人这个骗局的白痴,还有达拉斯的柯蒂斯,范·凯茨。

“你怎么会那么蠢呢!?”他想对着艾伦·莱克大声嚷嚷。

但是泰迪关注的是大局。莱克的问题和国防的紧迫性相比就显得太小了。俄国人正在逼近,纳蒂·琴柯夫和他的新政权一上台,世界将永久性地改变。

泰迪曾经对付过比这三个犯了重罪、在联邦监狱里逐渐腐朽的法官更为强大的人。小心谨慎地制定计划正是他的特长。而且是耐心的、冗长的策划。

从德维尔的办公室送来的消息打断了他们的会议。英属百慕大群岛首府哈密尔顿的机场出境边防检查站校验过特雷弗·卡森的护照。他乘飞机离开,去了波多黎各的首府圣胡安,大约在五十分钟后降落。

“我们以前知道他在百慕大吗?”约克问道。

“不,不知道。”德维尔回答说,“很显然,他入境时没有使用护照。”

“也许他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烂醉如泥。”

“波多黎各有我们的人吗?”泰迪问道,他的声音只稍稍显得有些兴奋。

“当然。”约克回答说。

“让我们找出他的行踪。”

“我们的计划会因特雷弗而有所改变吗?”德维尔问。

“不,一点也不。”泰迪回答说,“一点也不。”

德维尔离开了,去处理特雷弗引发的最新危机。泰迪叫来一位助手,要了些薄荷茶。约克又在看那封信。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时,他问:“如果我们把他们彼此分开会怎么样?”

“是的,我也在考虑这样做。趁他们还没来得及碰头,迅速采取行动。把他们送到彼此相隔遥远的三座监狱去,让他们单独呆一段时间,并且确保他们没有权利打电话,也不能通信。然后又如何呢?他们仍然有他们的秘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莱克给毁了。”

“我不敢肯定我们在监狱管理局里有熟人。”

“可以做到的。如果需要,我将和司法部长谈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司法部长成了朋友呢?”

“这件事关系到国家的安全。”

“三个呆在佛罗里达州联邦监狱中的刁滑的法官会影响到国家的安全吗?我真想听听那样的谈话。”

泰迪闭着眼睛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用十个手指握着茶杯。

“太冒险了。”他轻声说,“如果我们惹恼了他们,他们就会变得越发让人难以捉摸。我们对这一点可不能存侥幸心理。”

“假如阿格罗能够找到他们保存的材料。”约克说,“让我们设想一下——这些人都是以赢得别人信任而骗取钱财的骗子,都是被判罪的犯人。除非他们有证据,否则没人会相信他们所说的关于莱克的事。而他们的证据就是那些文件资料、那些纸张,是来往信件的原件和复印件。证据一定在某个地方。我们找到以后,把它们拿走,那么谁还会相信他们的话呢?”

泰迪闭着眼睛又喝了一小口茶,然后停顿了很长时间。他在椅子里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因为疼痛扭歪了脸。

“确实如此,”他轻声说,“但我担心的是在外面的某个人,一个我们对之一无所知的人。这些家伙先于我们一步,而且他们总会比我们抢先一步。很久以来,我们一直在设法搞清楚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我不敢肯定我们是否能赶上他们。或许他们已经想到了有可能会失去他们保存的材料。我敢肯定监狱里一定有制度,规定不准保存那样的文件材料,因此他们已经把东西藏起来了。莱克的信件太宝贵了,他们肯定会将其复印下来藏在监狱外面。”

“特雷弗是他们的邮递员。他上个月从特朗博尔监狱带出来的每一封信,我们都看过了。”

“我们认为自己都看过了。但并不能肯定。”

“那会是谁呢?”

“斯派塞有妻子。她去看过他。雅伯在办离婚,但谁知道他们都在干些什么呢。前三个月她还去看过他。或许他们买通了看守为他们送信。这些人闲得无哪,又非常聪明,非常有创造力。我们可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己经了如指掌。如果我们在这一点上犯了错误,如果我们太自以为是,那么艾伦·莱克先生就会大曝光了。”

“怎样干呢?他们怎样做到这一点呢?”

“很可能是和一位记者取得联系,每次塞给他一封信,直到他相信为止。会有用的。”

“媒体会为之疯狂的。”

“这事不会发生的,约克。我们压根儿就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德维尔急急忙忙地回来了。飞往圣胡安的飞机起飞十分钟后,百慕大当局就通知了美国海关。特雷弗将在十八分钟后降落。

特雷弗正跟着他的钱走。他很快便掌握了电汇的基本要领,现在他的本领正在不断地精进。在百慕大,他把一半的钱汇到了瑞士的一家银行,另一半汇到了格兰德开曼的一家银行。去东方还是西方?这是一个重大问题。最早从百慕大起飞的飞机是飞往伦敦的,但是想到要偷偷摸摸地溜出伦敦的希思罗机场,他便感到害怕。他不是通缉犯,至少不是被政府通缉的。不会对他提起诉讼。但英国人的海关检查很严。他要朝西方去,到加勒比海去碰碰运气。

他在圣胡安下了飞机,然后径直去了一间酒吧。在那儿,他要了一大杯散装啤酒,边喝边研究航班情况。不用赶时间,也没有压力,有的只是满满的一口袋钱。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想用多长时间就用多长时间。他又喝了一杯啤酒,决定去格兰德开曼和他的钱一起呆上几天。他到牙买加航空公司的售票处买了一张票,然后又回到酒吧去,因为现在是五点钟左右,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

他乘坐的当然是头等舱。他提前登机,这样就可以再喝上一杯,看着别的乘客鱼贯而入时,他看到了一张自己以前曾经见过的脸。

现在那张脸到哪儿去了?就在刚才,它还在机场的某个地方。

那是一张瘦瘦的长脸,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方形眼镜后面是一双细长眼。那双眼睛长时间地注视着特雷弗,直到和他四目相对,然后便移开目光,望着过道的另一端,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在特雷弗买好机票转身离开时,那张脸曾出现在航空公司的售票处附近。那张脸在看着他。那个人站在附近,在查看航班的起飞通知。

当你逃跑的时候,偶尔的扫视、再次的注视和目光闪烁的眼睛似乎全都更加可疑。只看见一张脸一次,你甚至都记不住它。但是,如果半小时后再次看见它,那么就是有人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了。

不要再喝了,特雷弗命令自己。飞机起飞后他要了咖啡,很快把它喝光了。他在金斯敦第一个下了飞机,快步走过机场,通过移民局的检查。后面没有那个人的踪影。

他抓住自己的两个小包,向出租车停车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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