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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容家二公子给容老太太跟前养的表姑娘下聘一事,陡然一变,成了二公子疼惜妹妹备的嫁妆。

这事儿实在牵强, 不说容瑶瑶,那老太太跟前刚成婚不久的陈梓心,怎就没有如此大手笔的嫁妆。

何况楚虞还未议亲呢。

容庭自那日后便在没出现在容家,反而是住在了鹿河巷的宅子里。

直到颓废了三两日后,丘长决与苏裴二人找他去江南阁吃酒, 这才拾掇一番出了府。

丘长决眯着眼打量他,欠收拾的眯着眼:“我说二公子不厚道啊, 回京了也不来丘府递个信儿。”

苏裴亦是点头,不过苏裴向来比丘长决心细,一眼就瞧出容庭这一身消沉的气息。

他舌头一卷,啧的一声:“我听说你给你家那楚丫头备了十几箱的嫁妆?”

说到此事, 丘长决也来了兴致:“那阵仗, 我都想去容家提亲了。”

容庭面色难看的抬眸, 目光从二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丘长决脸上, 轻蔑的笑了一声:“老子废了你。”

吓得丘长决不敢再说道此事。

丘长决可惜道:“当初你若是不走,指不定咱俩能成一家人呢。”

丘长决说的是丘嫦沁, 从前丘嫦沁倾慕容庭, 那可是人尽皆知, 丘家又是高门大户, 要是真与容家结了亲,倒也相称。

只可惜容庭一声不吭离京,一年后丘嫦沁也成了婚。倒也正常,丘嫦沁是姑娘家, 本就不小的年纪了,是耗不起的。

好在她嫁的好,如今过得也好。

容庭随手翻了个酒杯,兀自斟酒,一口口往嘴里送,话没说两句,酒倒是喝了不少。

丘长决看他这架势,便道:“要不咱去醉春苑吧,你可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年多了多少姑娘,那小脸儿,个顶个的美!”

苏裴知道丘长决是个闲不住的,闻言只抿了口酒浅浅笑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容庭。

只见这两年不见的男人蹙了蹙眉,不耐烦道:“不去。”

丘长决悻悻然坐下,嘴里嘀咕着:“两年不见,你倒是成和尚了。”

-

那头容家,自打容庭声称这些是给楚虞的备的嫁妆后,容瑶瑶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心里忒不是滋味儿。

她找玉氏说道此事:“娘,你说二哥哥怎么对楚虞那般好啊,这么多嫁妆…我和二房的姐姐们嫁妆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半。”

玉氏摇着竹扇的手微微一顿,扭头去看容瑶瑶。

若是这丫头知晓自个儿还有个妹妹,指不定闹成什么样。

何况,她并不想让容正喧认回楚虞,容家大房的姑娘,只有瑶瑶一个。

玉氏敷衍的低下头应了声,也没多的话要说。

容瑶瑶嘀咕了几句,见娘不爱听,便早早退下。

她和林楚虞是同一年生的,二人一般大的年纪,楚虞要议亲,她亦是。

可她的嫁妆…

容瑶瑶不大高兴得撅了撅嘴,楚虞除了二哥哥备的那些,定还有外祖母的,她一个外姓,哪用得着这么多。

容瑶瑶正要去安喜堂给老太太请安,这一年容瑶瑶常去安喜堂,玉氏说了,她是要议亲的年龄,得多去和老太太亲近,老太太从前是操持生意的,说不定能给她添些嫁妆呢。

半路上她就遇见了容芊芊,倒也不奇怪,容芊芊跟她打着一个主意,这也不是她头一回撞上容芊芊了。

容芊芊嘴角弯起,带着点嘲讽笑道:“你说二哥哥给楚虞备了那么多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亲妹妹呢。”

容瑶瑶回头瞪了她一眼:“那也是给楚虞的,不是给你的,你嘚瑟个什么劲儿?”

二人一路斗嘴的到了安喜堂,却见老太太跟前已经有人伺候了。

楚虞正弯着腰替老太太将绿豆汤给吹凉,一边婆婆妈妈的嘱咐着:“虽是解暑,可绿豆性良,外祖母还是少喝的好。”

自那日见过容庭之后,楚虞的心只揪了那么一瞬,随后想想,这何尝不是好事儿,便将那些莫名烦躁的情绪抛之脑后。

容瑶瑶一来便叽叽喳喳的,三两句话离不开楚虞那丰厚的嫁妆,其中羡慕之色毫不遮掩。

容芊芊只抬眸打量着楚虞,当时二哥哥从安杏苑出来时分明是同大伯父吵架了,随后这才…

容瑶瑶这丫头脑子笨,别人怎么传她就信了。

容瑶瑶忽的想起玉氏交代的话,润了润嗓子道:“楚虞,我娘让我叫你去安杏苑坐坐呢,唤了你许多次你都病着,今日病总好了吧?”

楚虞垂眸将瓷碗递给老太太,勉强的扬了扬嘴角,玉氏唤她过去,为的什么她岂会不知。

这几日旁惑日日到容家串门,都快将容家当成他自个儿家了。

不过玉氏到底还是长辈,楚虞也不能这样不给面子,点了下头道:“我再陪外祖母坐会儿便去。”

老太太虽身子骨不大利索,可容家后宅的事儿哪里能瞒得过她,玉氏偶尔来瞧她,将那外甥旁惑夸到天上去了。

可老太太让人出去一打听,呵,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

“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不必怕你大舅母不愉。”

楚虞顿了一下,低眉应声:“没不想去,姐姐们陪着外祖母,那我先去大舅母那儿吃盏茶。”

这几日以来,玉氏几乎是日日派人到安喜堂请楚虞过来吃茶,回回都被拒了,好不容易这回人来了,玉氏便遣人把旁惑叫来,

旁惑这几日都随了姨母的愿日日来容家溜达,可耐心也消耗的所剩无几了,这会儿过来,亦是没什么好脸色。

可在看到这位楚姑娘时,又眯着双小眼睛笑了。

他早见过林楚虞,知道是京城叫的上名儿的小美人,但碍于容家,旁惑从未敢对她起过心思。

可从旁惑进屋以后,楚虞却是一眼没往他那儿看,只微微抿着唇笑着,同玉氏说道一些琐事。

玉氏哪能瞧不出来,楚虞这丫头压根瞧不上旁惑,玉氏便给旁惑使了个眼色。

旁惑推了推一旁的小厮,那小厮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在楚虞面前的小几上。

就见旁惑扬着下巴,颇得意道:“这是琳琅阁的首饰,说是时下小姑娘最喜欢的样式,我还是和掌柜的有交情才让他留的这对碎花耳饰。”

楚虞敷衍的笑了两下,见玉氏也眼巴巴瞅着他,她只好客客气气的拿起那只小匣子,在旁惑得意的目光下缓缓打开。

楚虞睨了一眼,面上倒没什么变化。

反而是主座上的玉氏神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旁惑一眼。

楚丫头虽说在容家只是个外姓,可她跟在老太太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旁惑竟拿这种她一眼就能瞧出的次品忽悠人,真当林楚虞是他外边那些没眼里劲儿的莺莺燕燕!

楚虞慢悠悠的接过丫鬟上的碧螺春,抿了口缓缓道:“好东西,楚虞谢过旁公子。”

这慢条斯理的一句话,像是一个巴掌打在玉氏脸上,反而旁惑乐呵呵的,真当楚虞是谢他。

玉氏是真不成想旁惑竟这般不靠谱,虽说这门亲事她还是想撮合,但今日确实失了兴致,便称累早早离去,也吩咐了旁惑早些会自个儿府里。

玉氏一走,楚虞便也抬脚离开。

邹幼替她拿着旁惑送的那对翠花耳饰,就连邹幼这样的下人,都尚且能看出这首饰根本就是次品。

邹幼嘟囔道:“什么呀,这旁公子拿这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送姑娘。”

楚虞淡淡扬了扬嘴角,没说什么。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正穿过花园,却见本该离去的旁惑,不知怎的出现在这儿。

这个园子岔路多,不知他到底从哪个方向来的。

楚虞朝他欠了欠身子,便要从小径上走过去,谁知旁惑忽然叫住她,笑着道:“楚姑娘,我这走错了路,带路的小丫鬟也不知上哪儿去了,不如楚姑娘给旁某带个路?”

楚虞仍是淡着张笑脸,邹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旁家公子这借口,就同他送的首饰那般,上不了台面。

真当她们姑娘是傻的不成?

楚虞偏了头,抬手便招过来在树下清扫落叶的小丫鬟:“你送这位公子出府。”

小丫鬟诺诺的点头应是,谁知旁惑忽然变了脸色:“不用。”

丫鬟看了楚虞一眼,不敢掺和主子们私事儿,捡起扫帚就跑远了去。

旁惑走近了几步,笑着说:“楚姑娘不必跟我生分,我姨母的意思你也清楚,想必过不了多久,我旁家就要上门提亲了呢。”

旁惑还听说容家那位败家的二公子给她备了大十几箱的嫁妆,丰厚的很。

楚虞脸上一直客气疏离的笑容淡了下来:“大舅母的意思,恕楚虞不知,这是后院,旁公子自重。”

旁惑嗤笑一声,他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这般拿乔的,也不少见。

只是这林楚虞,只不过容家一个不沾亲的表姑娘,承蒙老太太怜悯方能在容家有一席之地,说到底,身份上他还看不上呢。

若不是姨母劝说,加之林楚虞确实生的貌美…

旁惑不屑的弯了弯嘴角:“什么自重啊,都是要成婚的人,陪我走一路怎么了?”

旁惑抬了抬下巴,指使着碍眼的邹幼道:“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赶紧的退下。”

邹幼哪里肯,反而更靠近了楚虞两步。

“嘿。”旁惑冷下脸,还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丫鬟。

他欲要上前捉住邹幼往边上推,却先被楚虞止住步子。

原本客气安静的姑娘一张脸直沉下来,连带着声音都少了些温和:“你敢在容家后宅闹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姨母!”

旁惑还真被她唬住,悻悻然退开几步,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吓住,又挺了挺背脊。

“就是我姨母让我来的,你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还敢跟我对着干?装什么清高,你同容庭什么理不清的关系还不知呢,我肯娶你,算是仁慈了!”

邹幼听不得旁惑这般诋毁自家姑娘,扬着头就驳道:“你说什么胡话,我家姑娘、”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旁惑被人抓着衣领往后一扯,没站稳脚跟直直往后头摔去。

摔的那叫个惨烈。

接着是一股刺鼻的酒味儿,楚虞抬头望去,就见容庭一脚狠狠踩在旁惑腹上,旁惑疼的连连叫唤。

容庭微醺的双眸微微眯起:“就你?”

他玩味的弯了弯嘴角:“也配?”

容庭似是真的喝上头了,结实的往旁惑身上踹了几下不过瘾,拎起人就抡拳头,直吓的楚虞拉住他的手臂:“容庭!”

她眉眼间沉着又害怕,旁惑怎么说也是玉氏的外甥,容庭把人打成这样,事情定是要闹大的。

楚虞蹙着眉头看了眼旁惑,见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一撇眼就瞧见容庭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随后他一松手,旁惑整个人滑在了石子路上。

-

这事儿还是闹大了。

旁惑虽是皮外伤,可他旁家长子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的,硬是闹到了安杏苑,要玉氏为他做主。

玉氏一瞧他这样,也是心惊胆颤的,又听闻是容庭动的手,二话没说就将容正喧从书房请过来。

邹幼小声问:“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请老太太过来。”

楚虞眉头微蹙:“不必。”

老太太为她的事儿够操心了,这点小事,她自个儿能处理。

容正喧听闻容庭动手时楚虞也在场,吓得立即从书房赶过来,生怕容庭那混小子伤了楚虞。

他一身怒气的进了屋里,就听玉氏在问:“楚丫头可伤着了?”

容正喧气的直拿起架上的瓷器往容庭身上砸,容庭熟练的侧了下身子,更将容正喧气着了。

楚虞拧了拧眉:“庭哥哥是为了我,才伤了旁公子的,大舅父要责怪就责怪我好了。”

容正喧与玉氏皆是一顿,楚虞给邹幼使了个眼色,邹幼便将旁惑说的那些混账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回,还添油加醋了许多,硬是将旁惑说成了街边流氓。

玉氏怔了下,下意识否认:“定是楚丫头误会了旁惑那小子的话,老爷你是知道的,那小子哪里会这么说话,误会了,误会了…”

楚虞低眉顺眼的垂下头,轻声道:“旁公子还说,他自有姨母可做主,说话张扬了些,倒也不是大事儿。”

玉氏一滞,还没来得及说话,容正喧就狠狠拂开她的手,指着她怒道:“我让你操心这丫头的亲事,没让你随便找个混小子敷衍!你若是心有芥蒂,大可不做!”

玉氏瞪直了眼,心下也委屈:“瑶瑶也是你女儿,你可曾为了瑶瑶这般上心过?”

楚虞目光一直落在一侧的容庭身上,许是方才打的太狠,他手背上也划了几道伤痕,看上去也不浅。

蓦地听了玉氏这句话,楚虞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也是?

容正喧在这事儿上确实理亏,没再同玉氏争执,只是看着楚虞那张脸,一想到她或许是他容正喧的血脉,心下又是一阵复杂的情绪涌动。

楚虞对上他的眸子,竟领悟了其中的意思。

她不由觉得荒唐,这容正喧,莫不成误会了?

楚虞下意识侧身去看容庭,忽然就明白了,怎么那十几箱的聘礼,顷刻间就成了嫁妆了。

楚虞唇部微动,想开口解释一二,可容正喧与玉氏方才只像是说漏了嘴,并为有再多说下去的意思。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开口。

容庭身上的酒气未消,容正喧知晓今日这事儿还多亏了他,便和颜悦色的打发楚虞与容庭二人出去,自个儿留在屋里同玉氏大吵了一架。

长廊下,容庭径直走着,丝毫没有往回看一眼楚虞的意思。

楚虞紧赶了几步,指尖微微碰了下他的手背,容庭猛地缩了下手,像碰见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楚虞:“……”

“你记得擦药,天儿热,伤口好的慢。”

容庭步子迈的又快又大,只低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便再没多余的话。

楚虞顿了下脚步,心下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当他容庭的亲妹妹,竟能得十几箱的嫁妆。还能让之前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离她远远的。

若是能这么一直叫他误会下去,倒也不是坏事儿,楚虞莞尔一笑。

忽然,身侧的邹幼一声惊呼:“姑娘,您受伤了?”

前面走的飞快的人步子一顿,楚虞低头顺着邹幼的视线看过去,不在意的用衣袖遮了遮。

方才拉住容庭的时候,被旁惑无意间刮伤的,就很浅的一道伤口,倒是不碍事。

忽然一阵黑压压的阴影落下来,楚虞抬头,下意识后退一步。

方才还恨不得踩着火轮走的人,正蹙着眉头,捉起她的手腕。

他眸色暗沉,伤口是不深,但楚虞生的白皙,这么一道浅浅的伤痕在她手背上都格外刺眼。

小姑娘挑了下眉,仰头看着他出格的举动,容庭忙撇开目光,僵硬的松开手。

他蹙了下眉头:“这么点小伤,大惊小怪什么。”

楚虞低下头理了理衣袖,反而是一旁的邹幼心下腹诽,谁大惊小怪,这不是二公子自个儿大惊小怪折回来的么…

容庭转身欲要离开时,楚虞忽然叫住他:“庭哥哥。”

容庭身形一怔,现在听她叫声哥哥,心里跟针扎似的。

楚虞看他僵硬的背脊,原想解释的话咽了下去,轻飘飘道:“哦,忘了跟庭哥哥道谢,多谢庭哥哥出手相助。”

而偏生,这姑娘像是故意似的,一声声哥哥唤的比平日还好听。

眼瞧着男人逃似的离开,楚虞微微弯起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狗血,没有什么抱错孩子的梗!没有!没有!都是误会。

这一波虐完庭狗就让他成亲吧,老大不小的,狗子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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