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井文子受伤的事,终于传到了水墨画坛。虽未见诸报纸,但风言风语却不胫而走。

说得夸张一点,这个消息使水墨画坛尤其是现代水墨画坛为之哗然。至今还没有过像久井文子这样能与泷村可寿子并驾齐驱的女性。

本来,水墨画界和一般画坛、雕刻界不同,在社会上并不太引人注意。自从泷衬可寿子和久井文子这两个新的女画家慧星般地出现后,才突然引起社会的注目。“水墨画”通过这两个被正统派否定的人物之手,成为新闻界的宠儿,受到社会的重新认识,是颇有讽刺意味的。

当然,这个领域里也有所谓的“大家”和一批骨干画家,其中还有艺术院委员,各派的竞争也颇激烈。但是,过去他们都没有引起社会的重视。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两个女性在促使水墨画受到社会承认上建立了功勋。但是在其内部,对她们的评价却一直不高,既有恶言恶语,也有冷讽热嘲。一言以蔽之,她们的作品既不是画也不是艺术,只因为她们的美貌引起了新闻记者的兴趣。就是说她们有女演员那样的手段。这是批判派对她们两人一致的看法。

久井文子被人撒了硫酸住院的小道消息虽然传开了,但凶手是谁,小道消息中却没有涉及。看来这一点被奇妙地回避了。

可是,人们想象得出,在这一事件背后隐藏着可疑的男女关系。文子长得那么漂亮,除了与水墨画界的人打交道外,大概还有相好的男人。人们这样推测是合乎情理的。批判派的人们为此暗中喝采。不论在什么人眼里,久井文子的没落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现在的问题是,市泽庸亮怎样处理这件事。这位盘踞财界一方的枭雄,扮演着久井文子的资助人的角色,这已成为无法掩盖的事实广为人知。因此,这个问题引起人们浓厚的兴趣。

市泽庸亮是个玩女人的老手,这已成为定评。在他过去玩过的女人中,有女演员,艺妓和饭馆的女老板等。如果在这次事件中,久井文子的脸上留下难看的伤痕,那么市泽庸亮对她的爱情将迅速冷却。本来,市泽庸亮心中不可能有什么爱情,因此当女人的脸被毁以后,他对她的热情将急速下降。

总之,事情变得很有趣,这就是水墨画坛以及熟悉这一领域的人们的共同看法。

于是,有些新闻记者立即跑去找泷村可寿子。

正巧,泷村可寿子在前卫派花道深井柳北的花道会馆与他们相遇。在这个前卫派的沙龙中,她被好事的记者们包围着,面带冷淡的微笑回答着他们的提问。

“我也风闻久井文子受了伤。这不是谣言吧?”

表面看来这种说法对事实有怀疑并照顾了这个竞争对手的面子,但她的本意却恰恰与此相反。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她首先提出了前提,然后说,“对久井君来说,这实在不幸。她总是那么天真纯洁,对吧!可是因为这件事,让别人怀疑男女关系有问题,我想这对她本人是很大的打击。我万万没有想到。”

“久井君的艺术将怎么样啊?”

有人问道。

“您提出这样的问题,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这个问题,除了本人以外恐怕别人不好回答啊。”

她用美丽的眼睛看着记者说。

“不过,久井君既然创造了自己的艺术,即使谣传全是事实,久井君也不会就这么从画坛消失吧?”

提问者继续问道。

“这个嘛,我不认为久井君画的水墨画是什么前卫派作品或艺术。可是……”

“一点不错,你一直持这一看法,对她作品的评价暂且不说,我要问的是,久井君今后能否把这样的东西继续下去?”

“是啊。”她脸上浮着微笑说,“她是个坚强的人,因此,我想能继续下去。据说硫酸进入眼内有失明的可能,不仅对从事绘画的人,就是对所有的人,没有比丧失视力更不幸的了。不过,她性格倔强,可以想法克服这一困难。贝多芬耳朵聋了,仍然创作出不朽的曲子,槁保已一眼瞎了还取得了辉煌的学术成就嘛。哈哈哈哈。”

她说着冷笑起来。

“可是干绘画这一行,如果失明可就什么也干不成了啊。”

提问者紧盯一句。

“会是你说的那样吗?”她歪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可不那么认为。”

“哦,为什么?”

‘喏,因为象我刚才说过的那些伟人,都分别完成了超人的业绩嘛。即使眼睛失明,还可以练习用手指作画。如果画惯了,即使看不见,也能用笔绘出图象。不是有人失去双臂后以口衔笔写出宇来吗?”

“你说得是。”

“当然,那是很少见的,也可以说是一种杂技或杂耍。”

听众对泷村可寿子最后这句辛辣的话感到吃惊,过去她从未对久并文子进行过这样用心险恶的批判。

“不过,我总觉得,不管怎么说,久井文子将因此销声匿迹。剩下的女画家就你泷村可寿子一个了。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有人提出了取悦于她的问题。

“这个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久并君作为一个问题。因此,她健康也好,遇到这样的不幸也好,都与我毫无关幂。各位一直把我和久井文子看作竞争对手,对此我一直很不满意。因此,我认为不是什么剩下我一个人,而是从一开始就只有我自己。”

“据说,久井文子过去的资助者市泽庸亮君,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

有人不无多余地说道。

“哦,我认为市泽先生过去也太过于好事了。分手可能使久井君难受,但我认为市泽先生的做法是明智的。继续来往下去,市泽先生的威信会降低的。也许是多余的,但我有些担心。”

深井柳北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把带有北欧民间艺术风格的别致的椅子上,嘴里衔着烟斗,一直在饶有兴趣地听他们一回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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