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带你去找他。”李冉冉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有些无奈的开口。

伊娘软软的依过来,眯弯了双眸,“为何?不是你怂恿奴家去勾引花信的么?”

她看着柔润无骨偎在身边的女子,心底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曾经死党也是这般喜欢黏着自己,可现在……唉,沉沉叹口气,她正色道:“我可以告诉你小师叔在哪,不过你得自己寻去,若是让别人看到我们俩个在一起,还以为我是共谋呢!”

“你难道不是么?”妖娆女子笑得一脸促狭,拉上滑落肩头的薄纱,慢条斯理拢了拢,这才道:“奴家今日便将他带回苗疆去,若他不肯……”

“不肯就霸王硬上弓!”李冉冉异常积极的火上浇油,“我让我朋友给你弄点药,保证手到擒来。”邪恶的奸笑两声,此刻某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逼良为娼的妈妈桑模样。

“奴家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伊娘素手搭上她的肩,蛊惑道:“不然你也跟着奴家一同回去如何?”

这妞难道是双性恋?!李冉冉有些紧张的摆手,“不不不,我在这边还有事儿,不能走,若是以后有缘必能再见!”

她遗憾的眨眨眼,“可惜了,否则花信做奴家的男人,你做奴家的女人,岂不是很好?”

语毕李冉冉彻底石化,僵了半天只能讪笑着打哈哈:“没办法啊,下次有机会的。”澹涫邓约憾疾恢雷约涸谒凳裁础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昆仑山脚下,她指指半山腰处的古风建筑,“看到了么?那便是飘渺居,花信就住在最东边的一间阁楼。”

伊娘微抬起下颔,眼瞳因为兴奋闪着特殊的光彩,见状李冉冉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这个妖女的眼神实在太过露骨,简直就是要将花信吞吃入腹一般……

“那奴家便上去了。”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袖口,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叫做什么名字?”

“李冉冉,你唤我冉冉就好。”某人老老实实回答。

“冉冉,奴家记住了,你可不许忘了奴家。”伸手在对方脸上抚了一把,伊娘心满意足的旋身离去。

李冉冉望着瞬间窜至昆仑山径上的紫色身影,暗暗咂舌――又是一个高手,看来花信这次要倒大霉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妖女还真是特别,一言一行都不像是这边的女子,若是穿到现代,估计就能成为万人迷了。

她在坤虚山下来回踱步,等着那个谪仙男子。原先他要她收拾完包裹便来此处候着,眼下不知自己是耽误太久还是提早太多,过了好半晌仍不见其踪影。

闲来无事,她干脆仰高头,欣赏起夜景来,此刻天空染上墨的颜色,映得星月熠熠生辉,安详又沉默的美感,叫人看了很是舒心。

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李冉冉回头便看到两个巡夜的弟子,挑着灯笼朝她走过来。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主动上前打招呼:“你们这么晚还没睡,真是辛苦了啊!”

两人本来正相谈甚欢,并未注意到前方有人,此时忽而听到人声不由吓了一大跳,愣了一会儿,左侧的弟子率先反应过来,冲她弯下腰,“大师姐。”

大、大师姐?李冉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成为秦无伤弟子的事实,受宠若惊的搓了搓手,“都是同门不用这般见外啦。”

闻言他们诧异的交换了下眼神,继而点点头,“大师姐我们还得去雾莱居那边巡查一番,先走一步。”

李冉冉点点头,忽而想起了什么,又询问道:“可知道你们师尊在哪?”

“弟子不知。”

她百无聊赖的目送二人离开,不顾形象的蹲在山脚下,玩起了画圈圈的幼稚游戏。山风混着泥土的气息温柔拂过耳际,李冉冉小心翼翼将月华摆至膝盖上,漫无边际的思绪却陡然转到后山禁地。眉心愈加紧蹙,她惴惴不安的咬着下唇,大叔究竟是去了哪里了呢……

眼角余光忽而瞟到白衫的一角,上边还粘着一片竹叶,她自然伸出手拂去,随即又惊慌的站起身来,“师尊。”

秦无伤淡淡纠正:“师父才对。”

她抿了抿嘴,尝试着换了一声:“师父。”喊完后莫名有种窃喜,她垂下眼眸,一遍一遍细细在心里重复――师父,师父,师父……

“嗯,都收拾好了?”他不着边际掠过她空瘪瘪的布包。

李冉冉尴尬的捏了捏包裹,“呃,因为没待什么东西来,所以……”

秦无伤宽袖略动,道:“无妨,先上昆仑殿吧。”

坤虚十二界,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落在第九重,此刻跟在那白衣似雪的男子身后,恍惚中居然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这种冥冥之中的回到起点是否注定是宿命?

一路上满布了暗器和阵法,稍有分神便会毙命,她照着嘱咐全神贯注踩在他落下的脚印上,半点不敢疏忽。转过诡异错杂的九曲迷宫,再绕过迷人心魂的奇门幻阵,不知走了多远,那原本高不可攀的神仙殿渐渐映入眼帘……

过分的戒备让李冉冉浑身上下都是冷汗,途径一处荆棘林,衣角一不留神便勾到了尖锐的枝条。霎那间利器从四处袭来,夹杂着刺耳的破啸声,危险迫在眼睫――

银光闪过,传来极端清脆的连续金属碰撞声,她怔怔的看着半空中的流渊,划过妙曼弧线,最后服帖落入秦无伤手心里。于是不甘心的摸摸月华,什么时候老娘也能这么御剑威风一把啊……

旋身看着她,秦无伤斟酌片刻,徐慢出声道:“已是第十重了,再上去怕是更多危险。”

月凉似水,衬着流渊剑身上的柔光,将他隔绝出一份出尘来,李冉冉目光胶在那张天人容颜上,半点舍不得离开,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敬,强迫自己转过视线,她心虚的瞅着脚尖忏悔――为什么会这么花痴,为什么为什么!真是太可耻了!

他叹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决定,“明日起便先教你轻功吧,也好让你来去自如些。”说完冲着面前女子伸出手,“来。”

时光仿佛倒流回昆仑山下相遇的那夜,鼻尖传来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她心神恍惚,眼前的男子再度与那晚的他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犹豫便将手交到他掌心,肌肤传来的些微凉意让她清醒过来,耳际传来的温热呼吸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不是梦。

私心的揪着他白袍拉近两人距离,她不想去深究这动作背后带来的意义,只觉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味异常让自己安心,即便是飞蛾扑火,也要纵身而去……

.

面色苍白的少年斜倚在紫檀木躺椅上,墨发散开来,映着雪白狐毛软塌,更觉惑人。他紧闭着双眼,端着杯盏的手指微微颤抖,仿若极力隐忍着什么。

“主上。”随伺一旁的小厮取出暗格内的瓷瓶,倒出药丸恭敬呈上。

他抬手擦去唇畔渗出的血丝,饮一口茶,服下药后又歪回软塌上,薄唇轻启:“破军。”

“属下在。”

“姓邱的现在在哪?”

破军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在水牢里,刚用过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错乱翻涌的血气,“如何?他说了没有?”

“他自到夜殿的那刻起,便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老家伙,倔得很!”段离宵手掌倏然用力,那茶盏应声而碎,锋利的瓷片边缘陷入手心皮肤里,刺目的鲜血滴滴哒哒沿着扶手落到了地上。

见状破军有些焦虑的拧眉道:“主上,你的手……”

“废不了。”他冷哼一声,忽觉喉头一甜,撇开头咳嗽了好一阵,那雪白狐裘刹那便染上了点点红梅,他歪回躺椅上,厉声道:“加刑,打到他肯说为止。”

“是。”

挥手屏退众人后,他才卸下隐忍的面具,鲜血顺着捂住口的指缝不住涌出,脑中浮现出某张虚弱又倔强的面庞,那日在昆仑擂台上她也是这般血流不止……扯开嘴角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么?

房门吱呀一声又被人轻轻推开,有身影迅速窜入,掩上门后不慌不忙接近那看似无害的红衣少年。

段离宵眼睛都未睁开,低低轻笑:“祭夜的人果真消息灵通,我才刚回庄没多久你们便寻过来了。”

悄悄横握利刃在身后,黑衣人戒备的停在不远处,犹豫片刻才道:“云阳阵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气数已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噢?”他懒懒的反问,随即坐直身子,微微仰高的白玉脖颈上满是殷红血迹,“你以为小小一个阵法能奈何的了我么?”

无形中传来的胁迫感逼得黑衣人往后退一步,他定了定心神,阴狠的道:“段庄主可知刚刚服下的药实乃穿肠□□,寻常人撑不到半刻钟,换成是你,也定活不过半个时辰!”

“真了不起啊。”段离宵凉凉的拍手,口气仍是一如既往的绵软:“连我身边的人都是你们安排进来的,看来你们谷主为了杀我费了不少心啊。”顺手抽出腰间血牙,他缓缓逼近对方,“只可惜你们漏算了一步,不知道我从小便是由□□喂大的么?”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他身形如鬼魅一般一晃而过,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反应过来时那绿箫已然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今天实在没有兴致杀人。”他眯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冷眼盯着对方冷汗涔涔的模样,顿了顿又慢条斯理的开口:“只是我这人素来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手指猛然插穿对方喉咙,再反手一掌震开黑衣人的身躯,他面无表情盯着地上抽搐的人,继而取过白绸擦拭沾上的血迹。

外面忽而传来骚动声,大批死士冲进屋内,齐刷刷跪下:“属下来迟,还望主上赎罪。”

段离宵不露声色走回塌边躺下,方才那一掌已耗尽他所有的内力,若是此刻再来什么人想要暗杀他,怕是再没有能力还击了……

迅速封住体内大穴,他握紧了扶手强撑着开口:“每次都来的这般准时,看来我莫离山庄真是没白养你们。”

底下的人一声不吭的跪在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瞥一眼众人,口气随意的道:“趁着这人没断气,早些去埋了。还有……新来的那些佣仆杀了,换一批。”

众人领命而去,惟有跪在最前面的红发少年仍是一动也不动,目光紧紧凝在段离宵脸上,像是要看出些什么。

“炎臻,你也下去。”

“主上,你的心脉已经受重创,自封大穴的做法只会雪上加霜。”他面容坚毅,不屈不饶的开口。

“我自有分寸,你回暗门吧。”

炎臻有些担忧的起身,“可是……”

段离宵倏然睁开眼,声色俱厉的道:“你若是有这个闲工夫担心我,不如去水牢那边关照关照那个姓邱的!”

“属下知道了。”他颓然的垂下头,旋身带上门离开。

弹手熄灭烛火,待到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后,那原本强撑着的人才无力的垂下手,睁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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