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晋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谁都看出她是迫不得已,就连太后此时也说不出训斥她的话。

看着五福晋,太后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面对董鄂氏她也是如此。先皇知道太皇太后不喜董鄂氏,有个什么事就喜欢逼着她去跟太皇太后说,她当时跟现在的五福晋简直一模一样。

叹息一声,太后再也说不出训斥的话。

五福晋那一眼,康熙自然也看到了,他抬头看向老五,“老五,你有什么话说?事情可如你福晋说的那般?”

五阿哥站起来,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温度,他抿抿唇拱拱手,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说谎。“汗阿玛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注意冲撞了他塔喇姑娘,儿臣,儿臣愿意负责。”

摸都摸上了,若让他塔喇氏嫁给别人他说不出口这话。

康熙点点头,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想法。“老五家的这件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五福晋感激的对着康熙笑笑,然后歉意的看了眼宜妃,随后默默地低下头退了回去。

底下佛尔果春在五福晋出来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再看同桌的十三福晋,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如此。

此时不是交流的好时机,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默契的转移视线。

有了这一出,后面的菜色就显得没滋没味,不只是她们,大家都安静了不少。

康熙坐在最上面把大家的神色收归眼底,“今日中秋,朕觉得既然是喜事,不如就好事成双,他塔喇副都统在京城的日子不短了。正好前不久沿海送来密报,倭国又在乱我沿海,副都统武艺超群,即日起就赶赴沿海剿灭匪患。”

“奴才领旨,奴才定不负皇上所望。”女儿的事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心里恼怒夫人事先不跟他商量,正怕皇上因为这件事恼了他家。

皇上给他安排差事他不怕,这说明皇上还愿意重用他,他怕的是皇上给他一个无实权的差事,明升暗降。

如今他也算放下心。

坐下来后他忍不住心想,难不成皇上有意培养五阿哥?都说五阿哥满文不成,莫不是皇上故意散布出来的消息?他这段时间没闲着,也打听了不少皇阿哥们的事儿,听说五阿哥还替皇上监过国。

那就说明不存在五阿哥满文不成的事情。

越想他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里对女儿擅自做主的事儿也消气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努力积攒军工做女儿坚强的后盾。

中秋本是团圆的日子,从宴会上出来,康熙不知不觉走到毓庆宫附近。他转身想走,正好被从里面出来的弘皙看见。

“孙儿给汗玛法请安。”

“弘皙啊,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手里拿的是什么?”

弘皙看看手里的东西,汗玛法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想见阿玛?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康熙,“汗玛法,今日中秋众位皇叔皇伯都给汗玛法送了礼物,这个是阿玛的。”

他手里的是一副画卷,康熙接过来打开,上面画的是一个男子神情温柔的看着一个孩童,那孩童一脸孺慕,他们的旁边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女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他解释道:“这是孙儿无意间看到阿玛画的,听伺候的人说这段时间阿玛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孙儿担心阿玛的身体,本来是打算去劝说的,结果发现阿玛画的这幅画。”

弘皙年虽小不懂,康熙却看出来了,这画上的人分明是年轻时候的他和胤礽,那个女人就是赫舍里氏。胤礽没见过他额娘,所以关于额娘的记忆都是他说的,而这画像上的女人跟他宫里挂着的画像一样。显然是胤礽凭借记忆画出来的。

“你阿玛还好吗?”自从他下旨废了胤礽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今日看到这画卷不免想起两人之前的时光,那些快乐温馨的日子。

弘皙摇摇头,“不太好,”他说着撩开衣袍跪下,“孙儿斗胆请求汗玛法去看看阿玛吧。”

康熙的手抖了下,“胤礽他怎么啦?”他虽然让人把胤礽圈在毓庆宫可也吩咐过一应用度不得怠慢,难不成是老四阳奉阴违?

“自从嫡额娘过世后阿玛的身体就不太好,这次孙儿回来发现阿玛经常咳嗽。问他,就说是老毛病,孙儿本来是打算给阿玛请太医的,阿玛不让。汗玛法,孙儿求您了,您就去看一眼。”

他阿玛现在的样子,他就不信汗玛法看过之后还能忍心继续把人圈着。如今他不想着争储了,就希望阿玛能过的自由一点好一点。

看着弘皙的表情,康熙有些松动,他心想就去看一眼,他就偷偷看一眼不为过。

此时天色不早,毓庆宫里很多地方都熄了灯,弘皙在前面给康熙引路,“汗玛法,这个时辰阿玛应该在正院。自从嫡额娘过世,阿玛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和嫡额娘生前住过的地方。”

也正是他阿玛不在书房他才能顺利的把画偷出来。这幅画一看就知道是阿玛最近画的,联想到今日中秋,什么意思不用多说。

只是阿玛如今跟汗玛法的关系,画卷注定送不出去。他阿玛一直为他操心,弘皙觉得自己有义务修复阿玛跟汗玛法的关系。

几个人走路的声音很轻,只是毓庆宫太安静,他们走到门口就被胤礽发现了。“弘皙,你去我书房了?”

还没等弘皙开门就听见胤礽的声音,他讪讪的笑着,毕竟偷拿东西这事儿给人的感官不好。既然被阿玛发现了,他索性就不遮掩,用力的推开房门。

胤礽抬头,“你把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口的康熙,他惊的手里的书卷都掉了,“汗、汗、汗阿玛?”

康熙也看到了此时胤礽的样子,他快走两步,“胤礽你怎么,怎么”怎么头发都白了?而且看样子人也精神不到哪里去,比他还不如。他回头看向弘皙。

原以为弘皙是夸张,目的不过是引着自己去看胤礽,就连那幅画他也以为是两人故意为之。今日先是有老五的事儿,正好他也想到胤礽,想着去看看也好,看看两人搞什么名堂。他哪里想到如今的胤礽是这个样子。

此时胤礽倒是镇定下来,他站起来走到康熙面前,“给汗阿玛请安。”

康熙拉过他的手,转头对着跟来的李德全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今日又是中秋何必在折腾他们呢。”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能省点事就省吧,让别人也过一个团圆节。

“汗阿玛您这是?”怎么会来他这边?

随后看到康熙手里的画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瞪了弘皙一眼,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康熙打断。“如果不是弘皙,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

胤礽说不出话,良久他才小声的说道:“我以为汗阿玛还在生我的气。”

康熙气得说不出话,声音不免大了些,“所以你就什么都不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

胤礽沉默,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从舒舒觉罗氏死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儿。那种无力感,刚开始他以为是中了舒舒觉罗氏那个迷香导致的,可太医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有后来那次出现在汗阿玛的营帐外,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那个时候身体虚弱,伤还没有养好,加上瓜尔佳氏身体不好,哪有心思去‘窥视帝踪’?

可就是这样,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站在汗阿玛营帐门口,他想要逃走,身体实在疲惫,被抓了个正着。

这些话他当时跟汗阿玛提过,可惜汗阿玛不相信,认为他是故意找借口。从那之后他就习惯了有事藏在心里。

“你在怨恨朕?”康熙把胤礽的沉默当成了是对他圈禁的怨恨。

他有心想要解释几句,说他这么做只是想要保护胤礽。

胤礽摇摇头,看汗阿玛的眼神就知道他又脑补过度了。算了吧,这样的汗阿玛他看着也累。“不是,儿子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您忘了吗,当初儿子说过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您营帐外面。”只是您不相信罢了。

康熙沉默,他也想起当初的事情,胤礽是他一手带大的,性子他清楚。当初他在气头上,现在想想确实有很多疑点,往日被他忽视的地方清晰起来。

他难得软了声音,“保成事情既然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太医给你瞧病。”

“阿玛,不是儿子不识好歹,只是我这病啊,好不了。”自从身体出了问题他就知道这是舒舒觉罗氏对他的惩罚。还记得舒舒觉罗氏死前说过,她说‘你会后悔的,很快你就会下来陪我’。

他不知道舒舒觉罗氏用了什么手段让太医都查不出来,可他就是能笃定自己这样跟舒舒觉罗氏脱不了关系。

或许这就是舒舒觉罗氏说的,自己‘背叛’他们爱情的惩罚?

怕汗阿玛依旧执着于给他治病,他索性先开了口:“不说当初在路上,就是回到宫里,四弟也请过太医,甚至是太医院的院使也看过,他们都说儿臣是伤心过度。瓜尔佳氏没了,儿臣是伤心,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瓜尔佳氏走的突然,如果自己在没了,孩子们怎么办?他虽然被圈禁也不是一点事儿不能做的,还有弘皙,当时的弘皙还没大婚,又被他们保护的太好了,他走了,还不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康熙看出胤礽眼里的认真,他惊的手都抖了。“那,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胤礽现在的样子,什么仇什么恨他早就抛在脑后了,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能把人给治好。

“汗阿玛不用担心,儿子还没看到博西勒出嫁,总能在撑个几年。汗阿玛难得来一趟,儿子有件事想要求汗阿玛,儿子想要把那个孩子过继出去。”

康熙反映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那个孩子是谁,而弘皙依旧是满头雾水。他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过继的事儿了?阿玛这是又想要过继谁?

“为何?”那个孩子占着嫡子的位子确实不太好,只是瓜尔佳氏没了,胤礽又是这个样子,他也不想在追究两人之前的罪过。看胤礽对孩子们也不像是薄情的人,之前过继布耶楚克好说,他是怕布耶楚克跟着自己没个好前程,毕竟瓜尔佳氏没了,就算是皇女,也是丧母的皇女。

如今又要过继那个孩子……

胤礽看了弘皙一眼,轻笑道:“咱们都知道他本就不是嫡子,占着嫡子的位子不太合适,况且瓜尔佳氏的死,瓜尔佳氏的死多少都有舒舒觉罗氏的缘故在内,她再大度,想必也不愿仇人的儿子顶着她儿子的名义。”

弘皙被惊的往后退了一步,他颤抖着手,“阿、阿、阿玛,您、您是说?”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大罪啊。再说就嫡额娘那个性子也不像是能干出这事的人。还有那位舒舒觉罗氏,他也有印象,他记得那位柔柔弱弱的,怎么会跟嫡额娘的死有关系。

他原本是想要化解阿玛跟汗玛法之间的心结,哪里知道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

胤礽点点头,他本来不说这事也是觉得那时候的弘皙没有担当,他想着有这个孩子在背后刺激刺激一下也好。如今弘皙自己走了出来,这个孩子再留着并不是件好事。

果毅公府就是前车之鉴,阿灵阿是嫡子,这个孩子他们都知道是冒牌货。他也不想弘皙变得跟法喀一样。

康熙看看弘皙,确实,如今的弘皙跟之前相比较变了不少,日后也有能力挑起胤礽这一脉。若孩子们因为爵位起了争执,确实不好。“那你想要过继给谁?”

胤礽摇摇头,他还没想好要过继给谁,左不过是没儿子的兄弟或者是宗室。这个儿子是舒舒觉罗氏生的不假,也是他的血脉,舒舒觉罗氏做出那些事,他忘不了。

自然也没办法以正常的心态对待这个儿子。

如此还不如选一个愿意善待他的人家过继出去。

康熙点点头,此时看着胤礽淡定的样子,他仿佛又看到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心里有个想法冒出来,不过想到胤礽说的身体不太好,他又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说道过继孩子他忽然想到一个人,“你觉得老五如何?”见胤礽不解,他把今天晚上的事情提了提。“老五媳妇没孩子,如果过继到她膝下,她肯定是会善待孩子的。”今天看到她被逼到那个地步,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给她个孩子就当是补偿了。

至于老五和他府里的那些侧福晋们也不用担心,都知道这是太子的嫡子,他不信对方敢做出什么来。爵位么?也好说,到时候给封个郡王就是了。本就是庶子,给个郡王不为过。

胤礽皱眉,五弟的府上原本就有些乱,如今又弄个侧福晋入府,岂不是更乱?而且这个侧福晋看着就是不安分的。

五弟妹他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这个孩子?

“朕知道你的顾忌,你放心,这个孩子肯定能在恒亲王府健康成长的。”健康成长几个字他说的极重。

来毓庆宫之前,他先被太后叫去了慈宁宫。太后跟他说了很多,最多的就是蒙古科尔沁绝对没有支持五阿哥的意思,老五也没有夺嫡的那个心。

太后心疼老五,怕老五卷进去,甚至都想到找个机会弄死小他塔喇氏的想法。

可他不是太后,他想得更多。

老五或许没有这个想法,难保他塔喇氏一族没有。五福晋娘家只有两个不成才的兄弟,如今两人没什么正经的差事,官职也只有七品。这样的五福晋他们肯定不满意。

小他塔喇氏就不同了,先不说她兄弟争不争气,她阿玛可是副都统,将来若她阿玛亡故,她哥哥是要继承这个职位的。也就是说她家后继有人。

老五福晋是他特意安排的,就是绝了老五的心思,也让其他儿子不会刻意针对他。如今他塔喇氏这事儿闹出来,恐怕他想要的会被打乱。

把太子的儿子记在五福晋名下,那他日后就是五阿哥的嫡子,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五福晋没能力不要紧,多给几个厉害的宫女嬷嬷就行,下面有她们照顾,上面还有自己看着,凉那些女人也没这个胆子。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们胆子肥谋害了那孩子,那也是他的命数。

本来他只是跟胤礽商量,还没有下定决心。等到次日召集了太医院院首了解了胤礽的情况,他气的把龙案都给砸了。

院首告诉他,胤礽的情况很可能跟已故的舒舒觉罗氏有关系,甚至还牵连到厌胜之术。

康熙能不生气,本来都被他放过的舒舒觉罗氏一家倒了霉不说,对那个孩子他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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