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陪你。”

她接过他手中的粥,慢慢吃着,问:“言格,我觉得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怎么说?”

“总有事情想不起来。难道我精神脆弱一受刺激就忘?在表姐家,法庭后见戚勉,林警官死时,淮如死时都是这样。记忆好零碎。”

他没回答。

“能不能用催眠帮我想起当时的事来?”

他抿了一口茶,说:“去警署了解情况再说。看看警方的意见。”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唤醒记忆的地步,就把所有记忆一起唤醒。虽然会再一次刺激和伤害,但有他陪着,还有他刻在她记忆里的缓冲带,她一定可以渡过精神危机。

“好。”她点点头。因为下定决心而心情放松下来。

她吃完粥,言格问:“想看星星吗?”

“诶?”

他抬手关了灯。卧室陷入黑暗,中央却出现一大束白蒙蒙的月光。

甄意惊讶,原来草地上的屋顶嵌着一块大玻璃。可以看见山中璀璨的星空。

白月光如同一帘圆形的纱帐,甄意走进月光里仰望,上头的夜空……

“好美啊!”她躺在月光纱帘绿草床上,挪一下,“你快过来呀!”

言格躺在她身边,一起看星空。

这样的场景,他想过很多次。每个有星光的晚上,都会怀念。今天算得偿夙愿。

“好漂亮,这样的星空一辈子也看不厌。”她内心期待而期许。在好多地方看过星星,却从没在卧室里的草地上看过。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这一束月光。星空在她眼中不再浩瀚辽阔,而是有边有际的圆形,像黑暗中一盘闪闪发亮的碎钻。

如果下了雨,看雨水铺天盖地砸下来,也会美得惊心动魄吧。

秋夜的星空灿烂静谧。她记得言格教他认识星座时,她费力地仰望,委屈而苦恼,说鬼画符的点点怎么会是星座?双鱼座哪里像鱼,大熊座也分明不像大熊嘛。

眼前是美丽的夜色,心里是过往的回忆,她唇角含笑:“言格,我想住在你这里。”

他轻轻屏住呼吸。她望着天空,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星光,幸福地憧憬,“如果你的床换成大红色,一定很好看。红被红床红纱帘。”

言格的眸子里星光涤荡,睫毛一垂,遮了过去。星光下白皙清秀的脸颊上浮起极淡的红。

嗯,会很美。如果甄意睡在里面,会更美。

她抿着唇笑,隔一会儿又重复:“言格,我想住在你这里。”

“真的?”

“当然是真的。”她扭头看他,两人之间刚好隔着一株蒲公英,白绒绒的羽毛,近距离放大,像一团烟雾。

他也扭头看她。月下他清黑的眼睛比蒲公英的梦境还要美好,问:“住一辈子呢?”

“我说的就是一辈子。”

她瘪瘪嘴:“一辈子算什么呢?言格,如果你能活一万岁,我也会喜欢你一万年。”她眸光闪闪,咧嘴一笑,忽的用力一吹。蒲公英种子如礼花般绽开,四处飞舞。

他微微眯上眼睛,躲避着蒲公英扭过头去,不经意间,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言格,你笑啦!”她惊奇地坐起身,眼睛里含着不可置信的愣愣的喜悦。

他躺在草地上,拿手背遮住眼睛,手心落了一粒蒲公英种子。

他是笑了。听她这样夸张的语气,他又不可抑地弯了弯唇角,很浅,却如和风霁雨,月朗星稀。

她再度痴迷,身随心动地扑去他身上,吻住他的唇。

言格,是谁说,如果想让你爱上我,就让你笑吧。所以,我做了好多事情想让你开心,让你笑。

可你一笑啊,明明就是我又爱上了你。

次日早上,言格把甄意送到警署。

司瑰一见甄意,立刻上前问她的近况,见她好好的,也就安心了,又压低声音:“你是自我防卫对不对?”

甄意歉疚道:“我并不记得。”

言格递给司瑰一份文件夹:“这是甄意案发当天的伤情鉴定。”

那天带甄意回深城前,言格早做准备请医生做了鉴定,并刻意略过她在街上和精神病院里受的伤。司瑰翻开看一眼,勒痕、割伤、瘀青、内伤……她走去季阳和陈队身边,低声说:“足够让甄意判定淮如想杀她,符合合法杀人。”

季阳不予置评,问言格:“你知道甄意和淮如之死有牵连,为什么不及时带她来警署?”

言格平静道:“她是我的病人,受刺激短暂失忆且情绪激动。如果带来警署审问,会加剧对她精神的刺激。”

季阳一张扑克脸,看不出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进去审问室前,言格拉住她的手腕。她疑惑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言格说,大拇指却习惯性地轻轻摩挲她的手背。

警司们都看着呢,甄意心弦微颤。

他眸光清澈:“甄意,不要怕。”她好笑,刚要说我哪里会怕,却听他话未完,“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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