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拉拉下了一夜雨。第二天,雨还继续下,天好像漏了一样。

路上塞车,娄小娄迟到了。

诊室里,没有一个患者。

娄小娄松了口气,快步走进诊室,脱下外套,换上了白色工作服。这时候,手机短信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娄小娄,我要和你谈一件重要的事。

他坐在椅子上,回道:你是哪位?

对方:我不想说我是谁。我只想对你说,现在要高考了,你必须拒绝桑丫考到你身边去。

娄小娄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争风吃醋的男人。或者,是桑丫的爸爸出狱了?他对“必须”这个词很反感,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桑丫什么人?

对方:我跟你一样爱她。我现在就在她身边。

娄小娄:抱歉,我现在要工作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对方:你必须答应我。

娄小娄摇摇脑袋,无奈地回道:北京有那么多大学,我有什么权力阻止一个人考到北京来?

对方不回话了。

过了好半天,短信才又一次响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常役。

娄小娄刚刚看清这行字,天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咔嚓!”诊室都哆嗦了一下。接着,雷一个连一个地炸响。

娄小娄傻住了,他不想再发短信了,直接拨了过去。可是,连续几次,电话刚一响,对方就挂断,显然是不想接电话。他只好继续发短信。

本来,娄小娄是不信鬼神的,现在却接到了死去多年的弟弟的信息,他的思想顿时乱了套。不可能是有人恶作剧,除了林要要,没有一个人知道娄小娄和桑丫的交往,而林要要却不知道常役的事情。

娄小娄:是你?!你……去哪儿了?

对方:花都。

娄小娄:你是十七岁那一年去的?

对方:嘿嘿,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是的,那一年我十七岁。

娄小娄:你是……怎么去的?

对方:不是坐火车,不是坐飞机,不是做轮船,你猜我是怎么去的?

娄小娄没有回答。

对方很快就把答案发送过来:我是漂去的。

娄小娄:你不会游泳的。

对方:肚子喝满了水,自己就浮起来了。顺着那条河,漂啊漂啊,几天就漂到了。

娄小娄的心里涌上巨大的惊恐,停了好半天才继续说:你在那边……冷吗?

对方:哥哥,花都在南方,这里又湿又热啊。

娄小娄想探出一点儿实质性的话来,就说:你怎么不回来看看妈妈,她身体不太好,总犯胃病。

对方:我给她写信了啊,还告诉她,胃疼按内关穴最有效。

娄小娄突然问:你认识桑丫?

对方:我一直跟踪她啊。当然,她是看不见我的。

娄小娄:你跟踪她干什么?

对方:我一直就喜欢偷窥女孩子,你应该知道的。桑丫太美了,她放学的时候,我尾行在她的背后,观看她的身材。别人的臀部是固体的,她的臀部是流动的;她睡觉的时候,我站在她的床边,观看她的睡态。一进入梦境,她的脸上就呈现出桃红柳绿来;她去卫生间的时候……

娄小娄没有看下去,低低骂了一句:“去死吧!”然后,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短信又响了。

娄小娄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了过来,继续跟他对话。

对方:从现在起,你不要再理她了,她是我的,永远的。

娄小娄压制了一下情绪,问:世界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盯上她了?

对方:我去那个世界的日子,十六年前的7月7日。她来这个世界的日子,是十六年前的7月7日。我们在两个世界交接处擦肩而过,见过一面,我记住了她的相貌和气味,从此她就摆脱不掉我了。你和她断绝往来吧,她属于我。

娄小娄马上想到,常役死的时候,确实是十六年前的7月7日,而桑丫的生日也是十六年前的7月7日。这就是命运的安排?说不定,他和桑丫的相识,也是命运特意安排的,为了让他拯救她逃离这个追索的阴魂。

娄小娄:你得逞不了。

从此,对方就像一缕阴魂飘散了,再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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