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皱起眉头,“非手术隆胸?”

“对,应该说是一种饰品。”

“饰品?就像和衣服相配的钱包?”

“差不多吧,”米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它们更引人注目。”

温面无表情,看着米隆,米隆耸耸肩。

“虚假广告。”温说。

“什么?”

“隆胸就是虚假广告,国家应该立法加以禁止。”

“没错,可是,温,华盛顿的政客们,当遇到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时,他们在哪儿呢?”

“你总算明白了。”

“我明白了你是只不停哼哼的猪。”

“请接受我1000次的道歉,我们的圣人。”温把一只手放在耳边,头偏向一旁,“那么请告诉我,米隆,‘战栗’最初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猫女紧身衣。”米隆不假思索。

“我明白了,假设大辛蒂穿着猫女紧身衣走进办公室……”

“嘿,拜托,打住,我刚刚吃了点松饼。”

“我就知道。”

“好吧,我也是猪。这样你高兴了吧?”

“是啊,髙兴得不得了。也许你误解我了,也许我希望立法禁止这种饰品,是因为它损害了女人们的自尊,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厌倦这个社会总是用难以达到的标准来要求女人——穿4号衣服,却要戴D罩杯。”

“关键字是也许。”

温笑了,“喜欢我,你就要喜欢我的缺点。”

“还有什么?”

温调整了一下领带,“小法和两个激素分泌过于旺盛的大家伙在星巴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之后我还想去洋基体育馆,找几个人问几个问题。”

“听起来算是个好计划。”温说。

两人走上公园大道,红灯亮了,他们停在街角等着,米隆身边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打电话。这一幕本来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不过他的谈话内容竟然是电话性爱,他抚摸着自己的,呃,下体,对着手机说:“好哦,宝贝,就要这样。”其他的电话内容不值得重复了。绿灯一亮,那个人很快穿过街道,仍然一边讲话―边抚弄自己的下体。啊,这就是纽约,我爱你纽约。

“今天晚上的事。”温说。

“嗯。”

“你相信‘战栗’吗?”

“她还算可信。”

“你想过吗,可能你一出现,他们就朝你开枪。”

“我觉得不会,帕特自己是老板之一,他应该不希望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

“那么,你认为他们只是邀请你去喝饮料咯?”

“可能吧,”米隆说,“介于我对于变装癖拥有者特有的魅力,性开放者视我为美味佳肴。”

温没有搭话。

两人向东走上了49街,星巴克就在右边4个街区外。他们到达目的地后,温示意米隆在原地等候,自己则凑上前去,透过窗户快速地朝里面瞥了一眼,然后退回来。“小法和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旁,”温说:“汉斯和弗朗兹坐在离他们两张桌远的地方,除此之外,只有一桌客人。”

米隆点点头,问:“开始行动吗?”

“你先进去,”温说,“我跟在后面。”

米隆早已经学会不去质疑温的决定,他一脚踏入门内,朝小法所在的桌子走去。汉斯和弗朗兹,上次的那两个书挡,仍然穿着紧身背心和图案好像溶化的蜾旋花纹的睡裤,他们两个看到米隆走进来,迅速地站起身,手指紧握,举起拳头,扭动着脖子,严阵以待。

小法穿着浅色的人字斜纹运动上衣,带领圈的衬衫严严实实地扣到最上面一扣子,翻边裤,带流苏的Cole-Hann便鞋,整个形象非常整洁。他看见米隆,朝两位大块头举手示意,汉斯和弗朗兹停在原地不动。

“嗨,小法。”米隆说。

小法正在喝一杯泡沫丰富的饮料,看起来像是刮胡膏。“啊,米隆。”听得出来,小法很为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自鸣得意。他对身边的同伴了个手势,那人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沙鼠。“请吧,米隆,我们坐一起聊聊,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巧合啊。”

“哦。”

“你帮我省了一段路,我还正准备去找你呢。”小法向米隆露出蛇一般的微笑,米隆任由它爬到地上,然后看着它蜿蜒爬走。“我想说,这也许就是天意吧,你说呢,米隆?你来到这儿完全是上天的安排。”

小法咯咯地大笑,汉斯和弗朗兹也随声附和。

“天意,”米隆重复一遍,“说得好。”

小法谦虚地摆手,那意思好像是说“不值一提,这种妙语我还多着呢”。“请坐吧,米隆。”

米隆拖出一把椅子。

“想喝点什么啊?”

“一杯冰拿铁,大杯的,脱脂牛奶,加一点香草。”

小法指指在吧台后面工作的人,对米隆说:“这个人是新来的。”

“谁?”

“那个正在操作浓缩咖啡机的家伙,上一个在这儿工作的人煮的拿铁咖啡特别棒,可是因为道德原因离职了。”

“道德原因?”

“他们开始卖肯尼基的CD,”小法解释说,“可是,突然间,他开始失眠,内心备受痛苦煎熬,想着如果一个容易受影响的孩子买了CD怎么办。販卖咖啡因是一回事,可是推销肯尼基……他的良心无法原谅自己。”

米隆说:“这值得表扬。”

温选择在这个时候走进大门,小法一眼看到他,向汉斯和弗朗兹递了一个眼色。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小法的桌子走过来,汉斯和弗朗兹开始行动,他们挡住温的路,高高挺起胸膛,体积大到足以申请停车许可证。温继续向前走,两个大汉的领子拉得很髙,松垮垮地围着脖子,看起来似乎需要进行割包皮的手术。

汉斯挤出一丝笑容:“你就是温?”

“是的,”温说,“我就是温。”

“你看起来不像传说中那么强悍,”汉斯看看弗朗兹,“你觉得他怎么样,强悍吗?基斯。”

基斯说:“不太强悍。”

温没有停下脚步,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他几乎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用掌沿劈向汉斯的耳后。汉斯整个身体僵硬,随即摔倒在地上,就像突然间有人抽去了他的骨架一样。弗朗兹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发生的景象,不过,他也没能看多长时间。温迅速转身,击中弗朗兹的弱点所在——咽喉,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弗朗兹的喉间发出一阵恐怖的“咕噜”声,仿佛被很多小骨头噎住了似的。温朝他的颈动脉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紧紧压住,过了片刻,弗朗兹也闭上双眼,昏死过去。

店内另一桌的两个人赶紧溜了出去,温的脸上挂着微笑,低头看看两个已经失去意识的大个子,然后看着米隆。米隆摇摇头,温一耸肩,转向吧台后面的店员。

“服务员,”温说,“一杯摩卡。”

“大杯还是小杯?”

“大杯,谢谢”

“脱脂牛奶还是全脂牛奶?”

“脱脂牛奶,我很在意自己的身材。”

“马上就好。”

温在米隆和小法身边坐下,翘起双腿。“你的运动衣很不错,小法。”

“很高兴你喜欢,温。”

“它让你的眼睛显露出恶魔的红色。”

“谢谢夸奖。”

“你们说到哪儿了?”

米隆接过话,说:“我正准备告诉小法,我讨厌被人盯梢。”

“我正要告诉米隆,我讨厌他摆弄我的事情。”小法说。

米隆看看温。“摆弄?怎么现在还有人这个词语吗?”

温想了想,“每一集的《史酷比》的结尾,那个老人都会说这个词。”

“对。你摆弄孩子们,诸如此类的。”

“你绝对猜不到给夏基配音的人是谁。”温说。

“是谁?”

“凯西·卡萨姆。”

“不是吧,”米隆说,“那个主持金曲有附榜的电台节目主持人?”

“就是他。”

“真是学无止境啊。”

地板上汉斯和弗朗兹开始扭动身体,温给小法展示藏在手里的一只手枪,说:“为了大家的安全起见,你最好还是告诉你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

小法照做,尽管他本人并不害怕。他的父亲是法兰克·阿彻,这一重保护已经足够,带上那两个肌肉男不过就是摆摆排场而已。

“你都跟了我几个星期了,”米隆说,“我现在要你停止跟踪。”

“那么我也想建议你停止干扰我的公司。”

米隆叹口气,“好吧,小法,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干扰你的公司了。”

“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去找过苏菲·梅耶和杰瑞德·梅耶?”

“是的。”

“出于什么目的?”

“这与你无关,小法。”

“回答错误。”

“回答错误?”

“你去找纽约洋基队的老板,可是你目前没有代理他们队里的任何一名球员。”

“那又怎么样?”

“你去那儿干什么?”

米隆看看温,温耸耸肩。“我想,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小法。可是为了缓解你的多疑和紧张情绪,我可以告诉你,我去那儿是为了克鲁·海德。”

“为了他的什么事?”

“我只是在打听克鲁的药检。”

小法眯起眼睛,“这可真有趣。”

“很髙兴听到你这么说,小法。”

“你看,我只名新手,想在这个令人迷惑的行业里学点东西。”

“啊哈。”

“我很年轻,又缺乏经验。”

温说:“哈,这种话我听得太多了。”

米隆只是摇摇头。

小法把身体往前倾,他那可憎的面部五官凑得更近了,米隆甚至担心小法会伸出舌头来舔自己。“我想学习经验,所以,米隆。请你告诉我,克鲁的药检结果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米隆迅速地在心里盘算一番,觉得讲出来也无所谓,“如果我可以证明药检结果有误,那么他的合同仍然有效。”

小法点点头,似乎看懂了米隆的思路,“那样的话,你就可以要求兑现合约上的薪水。”

“是的。”

“你有证据确认测试结果有误吗?”

“恐怕这是个商业机密,小法。说是经纪人与客户之间的保密特权也好,或者随便怎么说都行,我想你一定能明白。”

“我明白。”小法说。

“很好。”

“可是,米隆,你不是克鲁的经纪人。”

“我仍然要为克鲁的经济利益负责,克鲁的死并不能改变我的职责。”

“回答错误。”

米隆看看温:“又错了?”

“你没有权利。”小法伸手从地上拿起―个公文包,装腔作势地把公文包打开,手指舞动着翻过一叠纸,终于抽出了他想要的那一张。他微笑着把这张纸递给米隆,米着小法的眼睛,不禁想起那只鹿标本的双眼。

米隆低头看去,第一行字就如同一记有力的重拳将他击中,他急忙査看签名,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法的笑容就像滴落的蜡液,“正如你看到的,克鲁·海德更换了经纪人,他炒掉了MB运动经纪公司,改投卓普罗。”

米隆想起苏菲·梅耶曾在办公室说他没有权利。“他从未告诉我们。”

“是从未告诉‘我们,’还是从未告诉你,米隆?”

“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你不在,没准他想告诉你的。也许他已经告诉了你的助手。”

“所以,他只是碰巧找到你们的啰?小法。”

“我们是怎么签下克鲁的,这个与你无关。如果你令客户满意。别人再怎么引诱也没用。”

他们看看日期,“真巧啊,小法。”

“什么?”

“与你签约两天后,克鲁就死于非命了。”

“是的,米隆。我同意,不过我坚持认为这只是巧合。对我来说,这很幸运,正好证明了我没有杀害克鲁的动机,相反,对于愤怒的埃斯波兰萨来说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米隆看着温,温正低头看着汉斯和弗朗兹,他们俩都已经醒过来了,脸贴在地面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期间,不时地有客户走进店里,有的人看见地上躺着人就立刻转身离去,也有的熟视无睹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好像汉斯和弗朗兹只是纽约街头随处可见的乞丐。

真是方便啊。”

“什么意思?”

“克鲁与你们签约的日子和他的死亡日期如此接近,表面上看,确实排除了你作案的嫌疑。”

“表面上?”

“这可以把人们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因为看起来克鲁的死也损害了你的利益。”

“它确实损害了我们的利益。”

米隆摇摇头,“克鲁没有通过药检,合约已经等同于一张废纸,他已经35岁了,还被罚停赛,作为商品,克鲁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克鲁以前也曾经在逆境中反败为胜。”

“这次不同,他彻底完蛋了。”

“如果他还在MB,是的,也许他就真的彻底完蛋了,可是卓普罗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我们一定㈱法让他重振雄风。”

值得怀疑,但是这引起了一些有趣的问题。签名看起来是真的,合约有效,所以克鲁可能真的离开了他。为什么?哦,这有很多可能的原因。当米隆在加勒比海岛消磨时间的时候,克鲁的生活跌到了谷底。好了,就算是这样吧,可是他为什么会偏偏选择卓普罗呢?克鲁知道他们的声赞极差,也了解阿彻家族的丑恶,为什么还会选择他们呢?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迫不得已。

除非克鲁欠他们一大笔钱。米隆想起了失踪的20万美金,克鲁会不会欠小法钱。他会不会陷得太深,深到不得不和卓普罗签约?可是,如果当真如此,他为什么没有拿更多的钱来摆平这件事情?他的账户里还有钱啊。

不对,也许事实要简单得多。也许克魯惹下大麻烦,他想找米隆帮忙,可是不见米隆的踪迹。于是,克鲁变得非常无助,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绝望之中,只好去找老朋友比利·李·帕慕斯,而比利也是自身难保,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于是克鲁只能再次去找米隆,可是米隆仍然没有出现,也许是故意躲着他,克鲁软弱而又孤独,这个时候小法来到他的身边,承诺给他帮助和支持。

所以,也许克鲁和埃斯波兰萨之间并没有私情,也许是因为克鲁告诉埃斯波兰萨要离开MB,转投卓普罗,她很生气,他也气得要死,于是两人发生了口角,车库里的那一幕就是这么引起的。

哦……

可是这种假设也有问题,如果他们俩之间没有私情,那怎么解释犯罪现场发现的埃斯波兰萨的毛发呢?怎么解释车里的血迹、办公室里的枪,以及埃斯波兰萨的沉默呢?

小法还在微笑。

“我们直接说重点吧,”米隆说,“你怎么样才肯不再纠缠我?”

“离我的客户远一点。”

“就像你远离我的客户一样吗?”

“我们这么说吧,米隆。”小法啜了一口刮胡膏,说:“如果我长达6个星期对自己的客户置之不理,那么你想拉走我多少客户,我都没有意见。”

米隆看看温,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尽管小法的话很刺耳,但事实可能就是如此。

“埃斯波兰萨被起诉谋杀克鲁,”米隆说,“这件事情,我会一直调查下去,直到她被洗清嫌疑。除此之外,我不会碰你的客户和公司,你也别碰我的。”

“如果她无法脱罪呢?”小法说。

“什么?”

“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埃斯波兰萨真的杀了克鲁·海德。”

“你是不是掌握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小法。”

小法把手放在胸前,“我?”他就像一只躺在狮子旁边的无辜羔羊,“我能掌握什么?”他喝完咖啡,站起身,低头看看两名躺在地上的打手,又看看温。温点点头。小法叫汉斯和弗朗兹站起来,命令他们走出门外,于是来那个人又摆出昂首挺胸的姿态,眼望天空,但怎么看还像是一对落水狗。

“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情况,可以帮助我们维持克鲁与纽约洋基队之间合约的有效性,你会让我知道吗?”

“是的,”米隆说,“我会告诉你的。”

“太好了。那么,让我们保持联络,米隆。”

“哦,”米隆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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