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仅是一方给误会了, 两方都或多或少还没大理清楚。

好在先前那人将齐烨给拽了进来,别人的话棠梨或许不会相信,但是如果是齐烨来说她基本上能保持理智, 心平气和听完。

“……事情就是这样, 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他朋友可能是误会了。昨天的确有想动手, 但是被他给拉住了。”

少年将事情前因后果什么大致上给棠梨说了下,不仅是棠梨,被棠梨摁在地上揍的那个男生也恍惚了起来。

他看向自家兄弟,那眼神很是震惊。

“原来你……怪不得这几天鬼鬼祟祟的,我以为你是背着我去寻仇, 结果你竟然是去告白……”

他知道对方是个gay,喜欢那种漂亮的小男生。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眼光这么毒辣,这么狂野,竟然看上了棠梨这种朝天椒。

按照棠梨那个性子,对家去告白基本上等同于侮辱挑衅,他估计刚说完就得了一顿胖揍。

要是退一万步来说棠梨真看上他了,这件事真成了,也和前者没什么区别。

只是一个是短期报复, 一个是长期家暴而已。

想到这里男生的神情很是微妙复杂, 即使没说话, 那眼神也清晰地传达出了“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这不是找死吗”之类的讯息。

棠梨眨了眨眼睛, 这时候才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会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见自己就脸红,说话也支支吾吾的……竟然是喜欢她。

她低头看着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见人视线怯怯又带着委屈地落在她手中的棒球棒上的时候。

棠梨有点儿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将棒球棒“啪嗒”一声放到了地上。

“那个,你怎么不早说啊?其实我也没想把你怎么着的,要不是你那朋友躲在巷子口阴我……”

尽管棠梨对对方没什么兴趣,可是人好歹也是喜欢自己才来这里蹲着等她的,结果她话都没听人说完就动手了。

的确是她不对。

她犹豫了下,往那人面前伸了手。

“先起来吧。”

那个男生眼眸闪了闪,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手指动了下。

刚准备把手放上去,不想抬眸对上了齐烨冷冽的视线。

他又不是傻子,之前时候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贸然想要去告白也就算了。

在刚才时候他就抓了齐烨一下,棠梨的反应就这么大,他哪里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用了,解释清楚了就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撑着地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他走过去将他朋友也给一并搀扶了起来。

“今天的事情是我没提前给我朋友说清楚他先动的手,你算正当防卫……”

就是防卫过了头。

后面那句他没说,只看着自己兄弟疼得手指都动不了的样子,心下很是复杂。

这下手着实有点狠了。

“之前是我没想了解清楚,不知道你已经有对象了。而且我,我觉得我也没命喜欢你,我就不告白了。祝你们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他心里还是有点儿后怕,扶着少年低着头也不敢看棠梨。

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再次招致麻烦。

“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诶等一下。”

棠梨见他逃也似的想要从自己身边离开,连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他回过头来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棠梨沉默了一瞬。

“……没,就是想给你说声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

说到这里棠梨压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

“还有,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祝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也喜欢你的那个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侧开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发丝之间的耳尖红得厉害。

身后的齐烨心下一动,下意识垂眸看了过来。

少女的脖颈纤细白皙,头发很短,就擦在下巴位置。

她那双茶色的眸子带着些许羞赧,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到那两人离开不见了身影后,棠梨刚松了口气低头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正准备回头。

一双手臂轻轻从后面抱着她往怀里带。

棠梨很是受宠若惊地看了过去,一往后唇角猝不及防擦到了他的额头。

齐烨将头放在了她的肩膀,鼻翼之间雪杉木的气息萦绕。

“……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这段时间里齐烨很少这样主动亲近自己,棠梨心里自然的高兴,但是又有点儿不安。

刚才她的确情绪失控,没收敛,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以为他对你有意思,我怕他欺负你……”

“我知道。你不想他碰我,是不是?”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少年说话时候的吐息湿热,就这么喷洒在了她脖颈位置。

酥酥麻麻,电流般从上传达到了尾椎,让她呼吸也乱了一瞬。

“这,这有什么问题吗?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让人碰你……应该没什么不对的吧?”

齐烨勾唇低低笑了起来,尽管知道他们两个人还没算真正和好,对方还没有给他解释。

可是这时候他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很高兴,从刚才棠梨说她有喜欢的人时候开始,到现在她说自己是他男朋友。

都让他高兴得不想松开她。

“嗯,没什么不对。”

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汲取什么能量般抱着棠梨好一会儿也不撒手。

棠梨不大明白他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她顿了顿,在她试探着想要伸手回抱住对方的时候。

少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手还没来得及碰触到他,他反而先收了手。

“好了,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齐烨这么说着径直往巷子口方向走了过去,身后的棠梨站在原地半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掀了下眼皮看向前面的少年。

要不是身上还有余温,棠梨可能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

棠梨也没说什么,怕人又像昨天一样提前走了,赶紧三两步跟了上去。

齐烨非但没提前走,反而弯腰不知道在路边查看什么。

“怎么了?”

“唔链条掉了,你先等一会,我把它上好了就可以走了。”

这辆自行车毕竟是二手的,多多少少有点儿小问题。

棠梨见齐烨将包放下,准备蹲下去修理的时候。

他的手骨节分明,又白又漂亮。

要碰链条肯定会弄脏的,她眉头拢起,心下有些不愉。

“我来吧,反正我刚和他们打了一架,手上也不见得多干净。”

还不等齐烨什么反应,棠梨走过去将自己的包递给了他,示意他拿着。

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直接蹲下去将那链条拿起摆弄了起来。

“棠梨,你别这样,我没那么娇气,而且……我是男生,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得好。”

他想要过去让棠梨起来,少女浑然不在意抬眸瞥了他一眼。

“没觉得你娇气,就是觉得脏,不想你碰。”

棠梨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踩了下踏板,看着运转得没什么顿涩后,看了下自己脏兮兮的手。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那边洗个手。”

她走了几步后一顿,觉察到身后人也跟了过来。

齐烨咬了咬唇,睫羽颤了下,正好和棠梨的视线对上。

“我就洗个手而已,你跟过来干嘛?”

“我怕你洗不干净,我想帮你洗不可以吗?”

“……”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连手都洗不干净。

棠梨在心里这么吐槽了一句,可是看着少年不知怎么红了眼眶,莫名有点儿生气的样子。

她便把什么都给咽了回去了。

南城一中后门那边有个水槽,平日里保洁人员都会在那边清洗拖把,接水打扫什么的。

有时候学生们打完球太热了,也会去那边冲一下凉。

棠梨也经常去,自然知道那个地方。

齐烨跟着棠梨过去的时候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书包放下,见她直接开了水龙头就伸手过去。

他连忙上前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袖子还没挽起来,这么洗都给浸湿了。”

他皱了皱眉,低头仔细将棠梨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臂。

棠梨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帮着曾桂兰洗碗的时候也总把袖子弄湿,对方也是这样帮着她挽袖子,这是这样絮叨说着。

她不好意思地动了下手指,尤其是看到少年眉间的折痕时候。

“……好了没啊?”

齐烨没说话,只掀了下眼皮看了棠梨一眼。

然后轻扣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水龙头下面带,水泽冰凉。

随即一片温热覆了上来,从指尖再到掌心,手背,每一处都细致地清洗揉搓。

棠梨先前时候以为对方只是说着玩的,不想是真的要给自己洗手。

她红唇抿着,垂眸看着少年静默的侧脸。上头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下斑驳光点,一并将他的眉眼给映照得柔和美好。

水泽从他的指尖再流淌到她的手中,夏天明明已经过去了,此时她还是觉得周身灼热滚烫得厉害。

齐烨的动作很轻柔,也很熟练,像是重复过很多次了。

“你以前帮别人也洗过手?”

他眼眸闪了闪,听了她这话后弯了下唇角。

“帮过啊,而且还是很多次。”

“怎么,吃醋了?”

“……你前女友?”

齐烨摇了摇头,眉眼之间的笑意更甚。

阳光柔软,晕在他身上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但是棠梨却没了之前那般欣赏的好心情了。

“你要不要再猜猜看?”

然而平日里很会看人脸色的少年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棠梨此时已经不高兴了,他反而还要火上浇油继续这么试探着说上一句,让她接着猜。

棠梨磨了磨后槽牙,对上少年带笑得眉眼,便知道他是故意惹她生气的。

可是她又不能凶他又不能打他,只得自己憋着一团火气在心里。

“啧,你魅力那么大,喜欢你的估计得从南城头排到南城尾了,这里面你看上谁,给谁洗过手我怎么猜得到?”

“既然不是前女友,那就是前前女友呗,总不能是前男友不是?哦,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你男女通吃。”

这话太酸了,再加上棠梨完全不是那种会隐藏自身情绪的性子。

想到就说什么,语气还冲。

生怕他不知道她不高兴似的。

齐烨见到她这样非但不生气,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起来。

“你可别乱说,我可没喜欢过别人,哪里来什么前男友,前女友,前前女友?”

他说到这里,棠梨神情刚缓和了些,不想他话锋一转,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有一点你倒是猜对了,的确是个男生。”

“你……”

“齐明,他的醋你也吃吗?”

齐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巾将她手上的水渍仔仔细细擦拭了干净,余光看着少女被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有的人还总说我爱胡思乱想,结果自己乱想不说,连小孩子的醋都吃,也不知道害臊。”

“……是你自己不先说清楚的,你是故意的。”

棠梨红着脸闷闷说道,在对方给她擦拭干净手之后刚打算收回。

他用力收紧,握住了她因为碰了水微凉的手。

“我要是不故意试试,还不知道你这么在意我。”

齐烨捂着她的手,低头哈了口气。

湿热的气息烫得她指尖微动。

“棠梨,下一次也这么回应我吧。”

“我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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