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米·德温特先生的住宅名叫“花园庄”,他们在花园里找到了德温特先生。这座四四方方的坚固宅邸坐落于一堵高墙后,墙上开了一扇铁门。但他们到来时距案发已有好一段时间,大街小巷已是华灯初上,纤细的黄色灯焰在蓝色的暮霭中跃动。

H.M.和两位同伴一起吃了晚饭,他潇洒地(不明所以的人会以为是残忍地)自告奋勇驾驶自己的轿车带他们去了饭店。不过倒也没有预想中那么糟糕,虽然H.M.喜欢风驰电掣,但这次他们的车速还算适中,偶有一两次匪夷所思的颠簸还惊扰了交通警察;然而性命安全最重要,波拉德好容易才忍住没挑明,如果把手刹车松开也许会更好一些。他们如同一个机器玩具蹦蹦跳跳地穿街过巷,H.M.犹自志得意满地发出粗笨的冷笑声。一顿饱餐过后,大家都恢复了元气。折返沃南街的途中车况平稳,马斯特斯便开始考虑正事了。

“你说,”他拿出之前送来的那个银质烟盒,“那姑娘明天会到你办公室——嗯——坦白交代?有可能,但你究竟对她怎么看?其中一部分情况已经相当明朗……”

“比如什么呢?”H.M.一边目送一个行人横穿马路,一边问道。

“我的观点是这样的。假设盖尔小姐和基廷相互爱慕,两人订婚;话说回来,这年头,在他们这种年纪,那其实也不算什么——”

“没想到你变得愤世嫉俗了。”

“我从小到大都这样,”马斯特斯承认,“同时,她似乎又有点喜欢这个罗纳德·加德纳。当她听说基廷和加德纳吵了一架,便认为是因她而起。但她的想法仅此而已吗?明白我的意思吗,爵士?假设加德纳对基廷说,‘喂,你已和弗兰西丝·盖尔订婚,就别再和德温特太太纠缠不清了。’这吓不倒基廷,因为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个‘情况’——要耗去他好几天的‘情况’——其实就是和德温特太太的某个约会。盖尔小姐起了疑心。同一天晚上玩杀人游戏时,德温特太太九点半就退场,更令她疑窦丛生。你说怎么样?”

“我说这纯属无稽之谈。”

“哦,这个,爵士……”

“无稽之谈。”H.M.斩钉截铁地重复道,他眉开眼笑地转过那张大圆脸,“我很意外,你——你这个最最谨慎的预言家——现在居然在尚未与这群人中任何一位谋面的情况下就凭空杜撰了这些理论。算了。你想要理由吗,好吧。

“你猜测万斯·基廷与德温特太太计划昨晚幽会。但是,你看不惯的事情多得很,却可曾听说过有人以如此愚蠢的方式进行幽会吗?看看他们都干了什么。他们选择了玩杀人游戏,一个他们两人的缺席必然都十分引人注意的夜晚,这样一来整个晚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聚焦在他们身上,可他们根本没对任何人编过哪怕一个借口。正相反,基廷还羞辱了他的未婚妻。更有甚者,德温特太太在游戏期间就出门,即便她出去的路上没被人发现,回家时也免不了要对她丈夫煞费苦心解释一番。”

马斯特斯摇摇头。

“我看未必,爵士。如果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已经策划要远走高飞呢?假设他们的计划——嗯——就是这种颇富戏剧性的方式呢?基廷说过他要忙好几天。我觉得这听起来就像要私奔,经过深思熟虑的私奔。怎么样?”

“嗯哼,唯一的问题是他们没有私奔。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干。想想万斯·基廷今天的举动,再告诉我你还相不相信他已经准备好冒险了。嘿!这说不通。今天下午一点,他独自一人悠然自得地到一座空屋里摆弄茶杯。然后去消磨时间,坐了出租车,喝了几杯酒,整个下午都激动得无以复加——因为他期待有事发生。他在期待什么?一个女人。”

他停顿了片刻。

“你注意到我的推论方向了吗,傻瓜?”H.M.质问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些就好了:基廷准备今天下午在贝维克公寓四号与德温特太太会面,无论这次约会有没有什么不道德的目的,至少都与‘十茶杯’有关。弗兰西丝·盖尔认定这两人有问题,所以基廷前往贝维克公寓时,她也开车尾随。因此当你提起这一话题时,盖尔那姑娘才会歇斯底里地尖叫:因为她不会承认自己在嫉妒心的驱使下沦落到窥探、侦察他们的地步。”H.M.捶着喇叭,“这就是我的理论。如果你早点对我这么说,我会相信的。我估计事情真相和这八九不离十。嗯嗯,我最最有把握的一点(截至目前),就是昨晚基廷和德温特太太绝没有什么幽会。”

马斯特斯糊涂了。“下一个转弯就是沃南街,”他指出,“德温特家在三十三号,我从电话号码簿里查到的。但这个问题呢?该死,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H.M.咆哮道。

“没错。你是在诡辩。我们假设德温特太太与基廷有私情,那么所有的关键就在于他们的私情,以及他们准备今天下午在贝维克公寓约会。我搞不懂他们昨晚见没见面有什么要紧。”

“哦,马斯特斯,孩子,”H.M.有些失望,“枉费我一番口舌。你看,我一直慢慢地、巧妙地将你引导到正确方向上来,然后你就能发现整个案件中的真正矛盾、本质矛盾,也是整个案件最鲜明的疑点所在!听我说。为什么基廷拒绝参加昨晚的杀人游戏?”

总督察瞪着他。

“矛盾?”他缓缓重复道,“矛盾在哪里?我的想象力可没你丰富,但我随便就能想出五六个好借口。在此案的众多荒谬疑点中,我死活看不出为什么你偏偏挑出这个问题来。哎,比如——”马斯特斯再也没说下去。

沃南街三十三号就在右边。夜幕仿佛被一把刷子漆上蓝黑相间的斑驳色泽,路旁一盏盏煤气灯的光芒愈显温暖。房子门外正好有一盏路灯。花园的围墙很高,由光滑的石材砌成;树梢从漆成暗绿色的双开拱门上方旁逸斜出;门右侧有块铭牌,印着“花园庄”三个小小的黑体字,铃绳就在旁边;路边停着一辆戴姆勒轿车,只亮着侧灯,一位司机站在车旁。

绿色的门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司机迎上前去,整了整帽子。

“夫人,请问是德温特太太吗?”他问道。

“快去,马斯特斯。”H.M.小声说。

她站在路灯下,头稍稍转向他们这边。那绝美的容颜虽韶华略逝,却风韵未减。虽然她不算太高,身形却十分高挑。马斯特斯后来发誓说她的体重肯定超过一百五十磅,这纯属造谣。弗兰西丝·盖尔对她年龄的描述也同样是造谣,波拉德心想。她身穿一件黑色天鹅绒晚礼服,衣领很高;眼眸顾盼,摄人心魄。从她的眼睛里你看到了优雅与悲悯,但人类固有的罪恶天性立即将你的思绪转移到双座小马车、华美的房间以及《莫班小姐》上。她的眼神犹如芭蕾舞演员的舞步,曼妙无双,就连牡蛎的坚硬外壳也将为之消融。

然而,正当她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盛开在这郊区街旁之际,波拉德警佐仍然感到一丝疑惑。诚然,她十分神秘、令人仰慕,甚或风情万种,却未免太过做作。对于一名冷眼旁观的男士而言,那种颇能迷惑人的忸怩作态,在那些坐在沙发上讨论心灵的女士们身上并不鲜见。那热力远播的目光必然经过精心控制,否则她早已不慎撞上灯柱了。可这些也只是轻微的怀疑,早被她那十足的女性魅力淹没乃至冲走了。

汉弗瑞·马斯特斯总督察走上前去,摘下帽子,像提着一桶水似的把帽子举在面前。

“哦!”马斯特斯说,“打扰一下,夫人。”

“什么事?”她的嗓子是女低音。她扭头时,映入波拉德眼帘的是一头极为浓密、闪闪发光的金发,在颈后梳成一个厚实的传统发型。也许因此才令人联想到双座小马车或者《新天方夜谭》。

“打扰了,夫人,”马斯特斯机械地重复道,“请问是杰里米·德温特太太吗?”

“对,是我。”金发女人的声调十分优美,她打量着马斯特斯,眼中多少带有一丝警告,“你——呃——想和我说话?或者是要找我丈夫?他在花园里。”

“稍后再找德温特先生也来得及,夫人。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我是来自苏格兰场的一名警察,如果方便的话,想和你谈一谈。”

听了这话,她似乎并未有多么吃惊,虽然那厚厚眼帘下的淡蓝色双眸微微睁大了些,富有古典韵味的眉毛也稍稍一皱。

“只怕现在很不方便,你知道,”她款款答道,“我有个十万火急的约会。哦,天哪,我猜又是烦人的达特利一案。我还以为已经和我们撇清关系了呢。呃——是关于达特利的事,对吗?”

“一部分算是吧,夫人。”

“对,当然了,达特利。”

“不,夫人,我是说——”马斯特斯抖擞精神,清清嗓子,“我必须告诉你,我没有权力阻拦你,但这次谈话对你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夫人。”

她迟疑着,“但我看我无法留步,除非,”她身体往前一倾,半低垂的双眼牢牢盯住马斯特斯的脸,微笑道,“除非,当然,除非你和我乘车同行,如何?”

毋庸置疑,马斯特斯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也好,夫人,”他生硬地答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恐怕我的车最多只能带上你们中的一人。不过你们可以跟在我后面。”

她雍容优雅地屈身进入车内,礼服的黑色缎带沙沙作响。马斯特斯很可能是被她的身体轻轻一碰,手里的某件东西顿时飞了出去,在路灯下闪闪发亮——是那个银质烟盒,咔嗒一声落在人行道上。德温特夫人一回头,顿时如淑女般轻轻惊呼一声,马斯特斯还没来得及将其捡起,她就已看得一清二楚,几乎在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一丝神情在她脸上转瞬即逝,波拉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但她却微笑了。

“哎,你是从哪里弄到我的烟盒的?”她问道。

“你认出这是你的烟盒了吗,夫人?”

“我想是的。能让我看看吗?肯定没错。角上那J.D.的字母组合就是我。我的教名是珍妮特。可你能不能随我一起来——”

司机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轿车驶过身旁时映入两位观众眼帘的,是在摆满靠垫的后座上,德温特太太十分殷勤又有几分羞涩地倾向马斯特斯身旁,而马斯特斯则把圆顶礼帽微微斜拉下来挡住眼睛。

在H.M.的车里,一个低沉、刺耳、含糊的声音传入波拉德耳内,他立刻就发现是H.M.在偷笑。虽然H.M.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但他此刻正乐不可支地前后晃动着身体,一声接一声笑个没完。波拉德差点忍不住要问:“哎,自打我出生以来还从没见过这样一个老妖怪。你在笑什么,大胖子?”但他想了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该有多难受啊!你觉得他能照顾好自己吗?”

“哦,他不会有事的,孩子,”H.M.嘀咕着安慰道,“他会忠于职守的,而一旦他行动起来,那女人可就得度过非常难熬的十五分钟了。但是,该死,我应该亲眼目睹才行!她像变魔术似的让他钻进那辆车,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律师们拥有自己的戴姆勒轿车也不足为怪,”警佐沉吟道,“不过依你看她要去哪里?”

H.M.吃力地从车底下爬出来:“那辆轿车是租来的。如果你想在朋友面前显摆一下,有家公司可以提供隔夜租车服务。嗯,来吧,孩子,我们去和德温特随便聊聊。有什么指示?你就别管什么指示不指示的了。一切由我说了算,你可别忘了这一点。幸好老杰姆·德温特在家。我挺喜欢这小子。”

“你是说你认识他?”

“所有人我都认识,”H.M.立刻不耐烦地答道,“我当然认识他,所以我在马斯特斯面前说话才那么小心谨慎。杰姆·德温特是个好人,而且聪明绝顶。现在我想是不是——”

他推开一扇绿色的门,高墙里,一片似乎已经荒废的房前花园掩映于绿荫之中。房子的形状方方正正,风格朴实,屋里没有灯光。H.M.并未走向前门,而是笨手笨脚地拐向边上一条小径,绕到屋后。这里仿佛完全与伦敦城隔绝开来。一条笔直的小径穿过幽深的后花园,直抵一座凉亭。凉亭里有一星微弱的光芒在闪动。湿润的空气里有雪茄的味道。

凉亭里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有灯罩的台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晚礼服的男人靠在桌旁的柳条椅中。他那长长的黑色双腿交叠着,似乎在遥望着什么远在天边的东西。飞蛾们在台灯周围扑扇,其中一只褐色的大飞蛾更在凉亭中曲折飞舞,但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即便将雪茄举到唇边时,动作也异常缓慢,慢得连雪茄上那积攒得长长的烟灰都一动不动。在这完完全全的静谧中,却有某种不安而略显邪恶的暗流悄然涌动。

但当他站起身时,给人的第一印象便将暗流驱散了。杰里米·德温特大约已年过六十,那

种沉默寡言的态度可谓相当冷淡,有趣的是,就连他那所剩无几的白发也透出冷漠的味道。他空旷的两鬓没有头发,尖下巴刮得干干净净,脸部表情藏不住任何秘密。

“难不成是梅利维尔?”他的声音也同样冷若冰霜,“应该没错。亲爱的爵士,真是意外之喜。快请进。”

H.M.笨拙地挪进凉亭,喘着粗气。

“嘿,杰姆,”他说,“杰姆,我有一大堆话要说,但愿时间足够。这位是波拉德警佐,你知道他是什么来路,我是被副局长拽进来的。杰姆,恐怕我们来此的目的是谈正经事。”

德温特的神色毫无变化。他彬彬有礼地向波拉德问好,将两把椅子推到桌旁,请二人落座后,自己却还站着。

“喂,我可没打算给你下什么圈套,或者遮遮掩掩耍什么花招,然后跳出来喝倒彩之类的。”H.M.接着说道,“你是个律师,具体的分寸你心里有数。如果你想回避问题,我们今晚一整夜就都赖在这儿了。不过我准备先把事实摆在你面前,然后问你几个问题,鲍勃会把答案记录下来。你认识一个名叫万斯·基廷的家伙,对吗?”

德温特微微眯起眼:“对。”

“杰姆,今天下午他在一间门窗都有警察监视的房间里被谋杀了。有人在背后近距离对他开了两枪,然后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逃之夭夭。关键在于,基廷遇害的那座房子是贝维克公寓四号——你曾经在那里住过。而且桌上又摆着十个茶杯。”

德温特把烟灰从雪茄上抖掉,小心地将雪茄搁在烟灰缸边上,盯着地面看了一阵,十指紧扣。

“令人震惊的消息,梅利维尔,”他说,“真是非常可怕的消息,”他抬起头,“但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对,令人震惊。但这在你意料之外吗?”

“是的,毫无疑问。这已经是非常温和的形容了。全世界那么多人,偏偏是基廷!唉,本来昨晚我还能见到那个可怜人。还有,坦白说,这比潘德拉贡花园那件案子更令人惊骇。”

“嗯哼,就从这里说起好了,”H.M.顺水推舟地安抚道,“每次你前脚搬出一座房子,后脚就有人命丧其中,我就不盘问是什么东西在追随你们了。来看实际问题。我要问的是,你为什么心急火燎地到处搬家,仿佛身后有法警穷追不舍。你是个诚实稳重的公民,你的身份要求你必须如此。但在两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你先后在潘德拉贡花园十八号、贝维克公寓四号、沃南街三十三号住过,现在我听说你下周又要搬家。为什么?”

很难说德温特是不是微笑了,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波纹,但神色依旧如常。

“恐怕是因为我妻子,”他说,“我的妻子对周围的气氛非常敏感。”

“噢,得了吧,孩子!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每次她厌烦了一座房子,就坚持要搬家?而且你也同意?”

“是的。我的妻子非常有说服力。你可别误会,”他冷冷地补充道,“我指的是表达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对任何渴望生活安宁的男人都是可怕的武器,但我相信,有这种发现的男人,我不是第一个。”

“就这一个原因?”

“这是唯一的原因。”

“既然如此,”H.M.疲倦地注视着在台灯四周盘旋的飞蛾,“你最好听我把话说完。”他原原本本地把案情告诉德温特,对方的冷静终于开始瓦解。最后,律师长身而起,阴郁地在凉亭中来回踱步。德温特不时挠挠脑后稀疏的白发,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你也明白我们的选择很少,”H.M.总结道,“排除了外人插手的可能性(我想你也能作出这种判断),我们百分之百肯定的是,凶器就是那支枪,而枪杀基廷的就是昨晚在这里参加杀人游戏的六人之一。加上你妻子的烟盒压在尸体底下这一事实——”

“这种推论不合逻辑,”德温特怀疑地说,“虽然我承认证据十分有力。至于我太太,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种推论纯属异想天开。至少我的看法如此。就算烟盒上有她的指纹,也说明不了什么。万斯·基廷这个年轻人有随便乱拿东西的习惯。你自己也说了,他还戴着他堂兄的帽子。如果他的口袋里装满我的雪茄,或是他的酒窖里出现六瓶我的波尔图葡萄酒也没什么可吃惊的。我想不通的是这个案件里恶作剧一般的因素——那些茶杯卷土重来!你说得对,仿佛真的有东西对我如影随形。”

“嗯,的确很像,不是吗?我们还是谈谈基廷吧。我听说你是他的律师,所以你对他相当了解喽?”

德温特沉思着:“这么说吧,我对他的法律事务与财政利益十分熟稔。”

“就从这里入手。他很有钱,对吗?”

“举世皆知。”

“告诉我,杰姆,我想他从没立过遗嘱,对吗?”

德温特坐回椅中,拿起雪茄,瘦削的身躯闲适惬意地靠下去。

“不,有遗嘱。对他而言实属难得。或许你还记得,那可怜的家伙一直投身于危机四伏的探险活动,迄今我还没看出他有什么目标,只不过落得臭名远扬、人人侧目。菲利普·基廷先生和我都劝他立遗嘱。你肯定要问我遗嘱的内容,”他沉默了,那只褐色的大飞蛾在周遭绕圈飞旋,“既然基廷已死,告诉你也无妨。除了几笔微不足道的遗赠之外,他的财产将由他的堂兄菲利普·基廷先生以及他的未婚妻弗兰西丝·盖尔小姐平分。”

“你通常不会——不会无偿提供信息的,孩子,”H.M.睁开一只眼,“你告诉我这些,是否有什么目的?”

德温特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我以为你问这问题是想寻找可能的动机。哦,可我看不出来。盖尔小姐的双亲确实并不富有;菲利普·基廷先生也确实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有时会遇到生意上的困难。但是,说真的,梅利维尔,将他们中任意一人视为凶手的念头都——太荒诞不经了。不过……”

“不过?看来说到重点了。”

“不过遗嘱已经失效。”德温特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承认,我也进退两难。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如何获悉有一份新遗嘱存在的,这将违背我的法律职业道德,而且我的情报来自地下渠道。但据我的可靠消息来源,可怜的基廷不到一星期前确实立了新遗嘱。内容很简单,他把全部家产都留给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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