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车回城路上, 季礼以为在思考两人要不要在一起的沈言曦满脑子都是另一个问题——

世界上怎么会有季礼这种人呢?

说他没有心,他能在大年夜抱着亲手包的饺子过来找她,被她甩脸色也不气, 又守了几个小时只为给她说声“新年快乐”。

说他不懂她,他能放下华盛来工作室。有些场景沈言曦没经历, 但沈言曦能想象他认真学习和她相关的一切, 大到制片过程宣发方案,小到粉丝的彩虹屁、抢周边的加速器。

说他唯利是图, 他能把相辅相成和身家一起迈入千亿的华盛集团拱手相让, 原始期权原始股份统统不要,只要沈言曦。

要说他是为了追她倾尽一切不择手段吧?

他又极度克制。

和老爷子闹崩的时候是等老爷子点了头才从地上起来, 晚饭时候老爷子和他说话他恭顺地放下了筷子, 清算财产的时候甚至还担心老爷子的睡眠提出预前冻结。

以及, 在沈言曦默认他是“男朋友”时,他没有顺杆子爬, 没有囫囵默认,而是用最大最后的清醒给沈言曦分析她被感动的可能性。

季礼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一半为季家, 一半为她沈言曦。

他背负所有, 却从来没有真正为过他自己。

可他也是人。

有情绪, 有感觉, 有脆弱敏感种种种种。

————

车入市区,速度降下来。

五彩的霓虹透过车窗落在两人身上, 又一闪而过。

沈言曦经历过无数次这个点的回家, 很多次这个点和季礼一起回家, 但从未有哪一次像这次一般,她的心和他挨得前所未有的近,她的心被他填得前所未有的满。

季礼两天没睡, 闭了眼在小憩。

沈言曦盯着两人仍旧交扣在一起的十指看了一会儿,出声道:“不是今晚。”

季礼没睡着,也没睁眼,摩了摩她的手,出声哑哑的:“是什么时候?”

沈言曦想了想:“很多时候。”

季礼听到这个回答,无声笑,光影在他脸上交错出分明的轮廓:“明明要我给你表白,现在算我给你表白还是你给我表白。”

沈言曦无所谓道:“在一起就好了,管谁表的白。”

她有点嫌弃季礼的较真,哼哼两声,还是将就了男朋友:“季礼我喜欢你,好了,现在是我给你表的白了。”

沈言曦觉得自己很聪明。

季礼哪能让小姑娘表白,当即道:“沈言曦,我喜欢你,好了,现在是我表的白了。”

沈言曦睁大眼睛:“不行,我先说的!”

季礼唇角弯弯:“表白不讲究先后顺序,讲究最近那次。”

沈言曦不知道这个说法:“真的吗?谁说的?”

季礼闭着眼,笑意更甚:“我说的。”

车内陷入安静。

三秒后,季礼遭受疯狂摇晃以及软拳攻击伴随娇喝:“季——礼——!!!”

男声慵懒地应:“你要谋杀亲夫吗?”

女声忿忿:“因!为!你!过!分!”

男声漫出点笑音:“很好,承认了是亲夫。”

“……”

隔板是放下的,司机杨叔看不到后座情形。

听到声音,他感慨:“年轻真好啊。”

他得赶紧把老板和老板亲夫送到地儿,回家陪老婆。

————

沈言曦和季礼回到工作室旁边的小区时,已经凌晨四点。

沈言曦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迎着楼管大叔“你从哪带回来一个男人”的表情,沈言曦后知后觉:“我们今天刚在一起,刚在一起就住一起,不太好吧?”

她上电梯,季礼跟上去:“我房产都被冻结了。”

沈言曦按了楼层:“住酒店?”

季礼面不改色:“卡被信托冻结了。”

沈言曦:“微-信、支-付-宝应该都能付?”

季礼:“信托清算没有完成前,每动一分钱都很麻烦。”

沈言曦:“我帮你订。”

季礼没声了。

“叮咚”,电梯到。

季礼酝酿好措辞,沉声卖惨:“我心灵和财务遭受多重打击的今晚,只想去女朋友家汲取一丝温暖。”

沈言曦共情:“我完全赞同。”

季礼看她:“那你刚刚在说什么?”

沈言曦终于禁不住笑:“心情太好了,吓吓你。”

季礼想搂沈言曦腰,沈言曦灵巧地逃脱,下了电梯,季礼眉眼都带着几分笑意,快步跟下去。

沈言曦开门进屋,季礼跟进去。

沈言曦边脱鞋边道:“鞋柜有新拖鞋,你自己拿,均码的,你穿得下。”

季礼被她的软声挠了一路,想亲她一下,见她没有暗示,也不急,问:“在哪?”

沈言曦道:“第三层,应该是,你找找。”

季礼弯身找鞋,脸颊触不及防被人亲了一下。

季礼一偏头,唇上又被偷袭。

然后,他看到上一秒还一副“老娘终于到家了累死了”神态的小姑娘这一秒笑眼盈盈望着他。

“这是刚刚吓你的安慰。”沈言曦把账算得很清楚。

季礼同样认真:“受到惊吓后的创伤或许比你想象的更深——”

他话音未完,小姑娘白皙纤细的胳膊搂住他脖颈,笑着,再次吻了上来。

————

季礼是第一次到沈言曦这个家,本来应该在到的第一时间就获得主人的介绍和欢迎。

由于心动喜悦等多方面原因,季礼只获得了女主人热情的欢迎而未获得介绍。

直到白天中午,季礼从沈言曦床上醒来,找不到出卧室的门,给沈言曦发微信,沈言曦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进卧室给季礼介绍卧室、和卧室相连的第一个衣帽间、第二个衣帽间、第三个衣帽间、洗手间、化妆间……

介绍完后,沈言曦又匆忙忙跑去客厅给季礼拿了上午才买的、崭新的、刚洗好烘干的男士家居服。

季礼换好后,沈言曦夸奖:“真帅!”

忽然一阵糊味传来,沈言曦一拍额头,想起厨房烤箱里还有没拿出来的吐司。

她和小旋风似地又冲出卧室。

五分钟后,饭厅餐桌,季礼和沈言曦相对而坐。

季礼身前放着芋泥大坨小坨不均匀的芋泥奶昔、黑炭般的烤吐司和七零八落的煎蛋,沈言曦面前同样。

季礼开心,沈言曦不开心。

季礼很想安慰沈言曦,可小姑娘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就差把“我死了”刻在那张生无可恋的漂亮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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