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凌容与做了噩梦, 醒来时冷汗连连。

盛欢犹窝在他怀中睡得酣甜。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梦中那失去盛欢时的疼痛与恐惧感犹在,明知很可能会吵醒她, 却仍不受控地将她紧紧抱住,似欲揉入血骨中一般。

盛欢果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茫然道:“怎么了?”

“没事。”凌容与脸埋在她肩颈之中。

他虽轻扫淡写的带过了去,盛欢却听出他嗓音里几不可察的恐惧与害怕。

盛欢登时就清醒了。

她摸了摸凌容与的侧脸, 双手捧起他的脸, 在他下巴和唇角亲了亲。

“说过有事不许瞒我。”她轻声道。

凌容与手臂收紧,沉默许久,薄唇轻靠在她白皙脖颈缓缓摩挲, 眷恋地摄取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清甜香气。

耳朵贴在心口,听着盛欢稳沉的心跳声。

凌容与唇角微微扬起。

太好了,还在,他的欢欢还在。

“做噩梦了?”盛欢猜道。

凌容与抬头, 凤眸里透着平时很难见到的痛苦与脆弱, “嗯。”

沉吟片刻, 才又道:“梦到了前世。”

盛欢听见他说梦到前世, 又是一阵心疼。

凌容与传位之后就带着盛欢离宫, 到大江南北惬意游玩。

盛欢小时候是在江南长大的,凌容与从未去过, 两人头一站便是下江南, 此时两人就在江南的小客栈中。

成婚多年, 盛欢虽然依旧容易脸红害羞,却也比年轻时大胆许多。

她捧起凌容与的脸,主动亲吻上他温热的薄唇。

吻绵长而温柔,温热追逐, 由浅而深。

虽不热烈,凌容与恐惧不安,紧绷的神经却逐渐被安抚下来。

心里的苦涩与惶然被幸福与甜蜜取代,凌容与由被动转主动,大掌不知何时已扣在怀中美人的后脑勺,贪婪地索取着她口中清甜。

一吻过后,凌容与眷恋的埋在她怀中,忽然问道:“当初那些杀手分明言之凿凿,为何欢欢却不曾动摇,始终相信着我?”

要是当初盛欢信了那些人的话,那么今生两人便无法像现在这般,更无法长相厮守。

盛欢轻捏着他冷白的耳垂,弯眸道:“我为何不信自己夫君,而要相信那些陌生人的话?”

凌容与将她拥得更紧,他突然觉得他的欢欢真傻。

可就是这样单纯的、有些傻的、一心一意的信任着他,才让他得已存活。

盛欢心疼的搂着他的脖颈。

“容与,”她低头亲了亲男人的耳朵,于他耳畔低声呢喃,“我一直都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一直都是,未曾变过。

凌容与墨眸浮起幸福与满足,用胳膊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再次抬头吻住她。

温热窜进怀中美人嘴里,珍惜而爱怜地,两人又绵绵密密地相拥亲吻。

凌容与的身姿保持的极好,一如年少时优美流畅,盛欢的身段亦未变过,肌.肤更是仍如十五、六岁那般,细.腻.酥.嫩。

满室甜腻的浓香,一点一点漫入彼此的鼻腔之中。

男人的吻一如往昔地强势而热烈,自她的眉眼细吻到她的红唇,再到她香甜的颈脖,再到……

两人感情数十年如一日,未曾有变,自然又是一番亲昵,相拥而眠。

畅快漓淋之后,香汗漓淋的美人儿被抱去清洗一番,沉沉入睡时,浓密的睫毛犹带几颗令人心怜的泪珠。

凌容与垂眸轻吻掉她长睫上的泪珠,噩梦所带来的恐惧与不安,已全数被怀中的宝贝温柔驱散。

他再度抱着盛欢,与她双双沉入梦乡。

盛欢做了一个梦。

睡梦中,两人的模样都回到了今生初识时,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凌容与看上去也只有十七、八岁。

两人却手牵着手,和现在一样,亲密而愉快地在江南肆意游玩,只是原本跟在身旁的如意和周正都不见了。

虽然知道是梦,盛欢依旧很开心,然而她刚在梦中与凌容与上街没多久,她就在街上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姑娘看起来年纪跟她差不多,约莫十五、六岁,可容貌却和远在京城的裴娆极其神似。

而跟在她身旁的男人,约莫十九,那人姿容虽然与印象中不太一样,不是一头白发,盛欢却也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舅舅牧逸春。

一旁的凌容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跟着微微一愣。

“为何孤在梦里还要遇见牧逸春。”凌容与低嗤一声。

盛欢听见他的话,愣了愣,抓着自己夫君的手问道:“你也知道这是梦?我们一起做了同样的梦?”

凌容与点头。

盛欢觉得奇妙,当下已经拉着凌容与朝那对男女走去。

其实裴娆也在盛欢注意到他们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

当下她亦是极为震惊。

她知道自己在作梦,否则也不会如今她都和牧逸春成婚近二十年,孩子都大了,两人却都还是年少时的模样。

裴娆和牧逸春总共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她非常满足。

所以当自己梦到和年轻的夫君一块出游时,心里亦是开心得很,一点也不在乎这是不是梦。

直到她在街上看见了盛欢和凌容与。

此时他们俩已来到她和牧逸春面前。

裴娆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开口试探:“盛欢?”

盛欢眼瞳微缩,小声惊呼:“母后?”

一旁的牧逸春听见这个称呼,好看的眉眼染上几抹阴沉和不悦。

牧逸春冷声道:“阿娆是我的妻子,不是你们的母后。”

凌容与从小就不待见牧逸春,虽然这只是梦,但见到牧逸春冷着脸凶他的小姑娘,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不爽。

“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凌容与拉过盛欢,挡住牧逸春那双冷瘆人的目光。

裴娆万万没想到这个梦这么真实,就连儿子见到牧逸春的反应也和平时一模一样。

凌容与那漂亮干净的眉眼,看着牧逸春时的敌意完全掩不住。

裴娆不禁有些头疼。

牧逸春道:“阿娆十五岁时已和我成亲。”

盛欢有些听不明白,还想再问,裴娆却道:“还是先寻个客栈,有些事不方便在街上说。”

牧逸春对于妻子的话,向来不会有意见。

裴娆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找个客栈。”盛欢点头附和。

凌容与原本是不想再与牧逸春多有来往,可他见盛欢满脸雀悦的模样,虽然讨厌牧逸春,却还是顺着她的话。

四人找了间客栈,在包厢交谈一番,盛欢才终于明白为何牧逸春会说他与裴娆早早就成亲。

“娘是说……”

这声娘一喊出口,牧逸春微冷的目光再次朝盛欢投来。

盛欢顿了下,有些无助的看向凌容与,朝他求救。

这梦好真实啊,舅舅看她的眼神也好可怕。

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娘和母后,要如何称呼裴娆了。

就算如今裴娆年岁和她相当,但辈份摆在那儿,自己总不能直呼她的闺名。

就在凌容与一把握住盛欢的手,不满地扫了牧逸春一眼,准备开口,却被裴娆给打断。

裴娆担心儿子会和牧逸春吵起来,早一步开口道:“喊我阿娆或姐姐就好。”

凌容与得知母亲仙逝之后并没有死去,而是跟他和盛欢一样都重活一世,心中犹有几分开心。

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心中只有牧逸春一人,如今她与牧逸春都重活一世,可谓圆满。

但亲娘变成了姐姐,这件事还是让凌容与感到非常的不爽。

盛欢倒是没想那么多,直接喊道:“姐姐。”

裴娆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是占了自己儿媳便宜了。

“我可不想喊牧逸春姐夫。”凌容与却是不买账。

裴娆无奈,“容与一样直喊牧郎其名便是。”

牧郎。

凌容与听见母亲对牧逸春的称呼,心头登时掠过千万般滋味。

当年他撞见两人颠鸾倒凤时,母亲也是这么喊牧逸春的。

凌容与原本还想,自己又和盛欢重回少年,是个美梦,完全没想到梦里居然会出现牧逸春。

这头凌容与心里烦闷,那头的裴娆与盛欢却是相谈甚欢。

盛欢自己也重活一世,听见裴娆死活也重活,还和牧逸春成亲躲过了景成帝,心里也替她开心。

听见裴娆说自己母亲没再被赵承平骗,嫁得良人生了两个孩子,却是有点感慨。

“这么说,我和容与都不在了。”盛欢道。

裴娆见她眉眼失落,笑笑的看着她和凌容与:“怎么会呢,你和容与不是一直都在的吗?否则如今我们又怎能在梦中相遇。”

盛欢灿笑:“姐姐说的对。”

既然已经弄清楚情况,四人便又离开客栈,继续原本的江南之游。

路上两对小夫妻感情一如往常的好,就是凌容与和牧逸春俩,几乎没有交谈。

夜里四人在同一间客栈过夜,睡前,裴娆窝在牧逸春怀中,心里还在回味白日时与盛欢游玩的画面。

可是想着想着,她却又有些疑惑。

“牧郎,我记得我们原本是在将军府里入睡的,一觉醒来时,我们就在江南,原本我以为这是梦,可梦真能如此真实么?”

裴娆眉心微皱,如何也想不透。

牧逸春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妻子,低头轻允她的唇瓣,“阿娆想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么?”

两人之间的亲昵,裴娆向来比寻常女子大胆些。

她勾住牧逸春的脖子,指尖掠过他的喉结,再到他微抿的薄唇,笑眯眯道:“想,牧郎真有法子?”

牧逸春眸色微暗,轻轻咬了下那如葱般的嫩指,捏住眼中笑得妩.媚迷人的小妻子下颚,不发一语,重重地堵住了她的唇。

炽.热.滚.烫的吻席卷而来。

裴娆眼瞳骤缩,瞬间意会过来他方才所言何意。

她的牧郎真的是越来越坏心了。

裴娆心里虽是这么哼笑了一下,可柔若无骨的柔荑却紧紧攀抱住牧逸春的脑袋,凤眼微眯,仰首回吻。

仅管两人吻得如痴如醉,裴娆却发现牧逸春与平时不太一样,他的吻似乎特别地……激.狂。

她艰难的撩开凤眼,果然瞧见牧逸春黑眸沉沉,眸底带着平时罕有的侵.略与独.占.欲。

裴娆恋慕了他两世,第一世两人虽然未能在一块,可却早已心意相通。

哪还会不知道她的牧郎为何会突然如此。

想来是早上盛欢一句无心的母后,刺.激到了他。

裴娆突然觉得牧逸春好可爱。

她的牧郎啊,平时不常吃醋,可一吃起闷醋来却是吓人的很。

客栈厢房内的温度节节攀升,平时肆无忌惮的小奶猫却比平时还要乖巧收敛。

细软的呜咽声比往常压抑克制许多。

四、五月的江南已暖意融融,客栈里没有冰盆,裴娆额间布满薄汗,两鬓发丝亦是香汗淋漓。

此时已近寅时,裴娆虽然早已困极、累极,意识模糊不清,依旧任其施为。

甚至当牧逸春将她抱进怀中,准备带她去净室时,她还将脑袋轻轻的枕在他宽阔的肩上,语气娇娇地细声嘟囔:“我最喜欢看牧郎吃醋的模样。”

若仔细一听,还能听出那娇言软语中的得意语气。

谁教牧逸春平时太过冷静严肃,而她又喜欢自家夫君喜欢得紧,可说根本没有让牧逸春吃醋的机会。

牧逸春听见她的话,眸色一暗,随即改变主意。

裴娆被他从后抱住,感觉到男人凑在她耳边,难得略带狠意的低嗤一声:“既然阿娆喜欢,那为夫只好继续吃这个醋了。”

这话说得勉为其难,低沉嘶哑的嗓音,却是好听得紧。

裴娆听见他的话,耳根瞬间烫红一片,狭长漂亮的凤眸眼尾,桃花意越发浓烈。

裴娆觉得牧逸春这个法子并不管用。

因为试完之后,她反而更觉得这不是梦了。

若是梦,她怎么会觉得累,这腰啊,还酸得紧。

隔日盛欢见到裴娆时,瞧见她眼尾残留的桃花意,又见到她脖颈几许红痕,不由得脸颊一阵热。

她突然有点担心昨夜凌容与也在她脖颈留下痕迹。

盛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

裴娆注意到盛欢的动作,登时意会过来,双腮微红,含羞带嗔的斜睨了牧逸春一眼。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凌容与经过一夜的心理调整,如今见到自己母亲与牧逸春时,心中已无波澜。

就如盛欢昨夜告诉他的,他应该为母亲感到开心才对。

四个原本都以为这个梦很快就会醒来,但没想到,这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直至他们都把江南玩了个遍,一块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

约莫过一个月之后,盛欢和凌容与准备离开江南,这梦境依旧未散。

裴娆并不打算和他们一块离开。

她还想和牧逸春多留在江南一会儿。

四人就此告别。

离开前,盛欢仍有些舍不得,她有种预感,很可能这次分开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如此年轻的裴娆。

“阿娆,你和舅舅一定要好好的。”盛欢眉眼不舍。

经过一个月的相伴,梦中年岁相当的两人已经更一步亲近,都直呼对方闺名。

裴娆与她双手交握,心中也隐隐有感。

“会的,我就不担心你和容与了,”裴娆笑睨了自己儿子一眼,“我知道他喜欢你喜欢的紧,必不会负你。”

盛欢听见如此直白的话,双颊微热。

凌容与在离开前,终于开口和牧逸春说话:“牧逸春,护好人。”

牧逸春面色淡淡,“一直都护得很好。”

只是这两世,他护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凌容与没再多说。

果然在四人告别不久,盛欢与凌容与便双双从梦中醒来。

盛欢是在凌容与怀中醒来的,当时两人一夜缱绻,如今锦被之下还未着寸.缕。

梦里一月,不过现实一日。

盛欢睁眼见到凌容与时,已经顾不得害羞,而是瞪大眼,问着自家夫君:“容与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梦见了阿娆和舅舅。”

凌容与一见她醒来,嘴里就提起牧逸春,原本梦中被略忽,那些被压制在心中的不爽情绪再次翻涌而出。

“欢欢,别一醒来嘴里就提起别的男人。”他低下头,满是嫉妒的轻允她的耳垂。

男人早晨初醒时的嗓音,特别地沙哑动听。

盛欢双颊迅速地热了起来。

“我、我,我只是梦到了阿娆和──”

嘴里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凌容与的唇已经落了下来,阻止她继续提起别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才刚醒来的美人儿又是一身汗,美目亦是泪光点点。

盛欢被抱到浴桶时,委委屈屈的看着凌容与,娇嗔:“那你到底有没有梦见?”

凌容与见她一副不问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的模样,终是无奈的应了声:“有。”

盛欢眼底飞快地盈满笑意,“我好喜欢这个梦,你说我们今晚会不会再梦见阿娆和──”

凌容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了下。

就在盛欢即将又要将舅舅二字脱口而出之际,她却蓦地噤了声。

盛欢双腿微拢,面颊红欲滴血,嗔道:“我没说,你别乱来。”

凌容与见她慌张的模样,不禁低低一笑,搂过她,温柔的亲了亲她的耳朵。

“欢欢莫怕,客栈的沐桶乱来不得。”

盛欢满面飞红,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直到两人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周正和如意来叫门,问要不要下楼用早膳,盛欢才又道:“娘看起来很幸福。”

凌容与无奈,“她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他虽然讨厌牧逸春,却也知道,若是重活一世,牧逸春绝对会以命护他的母亲周全。

这一点无庸置疑。

“嗯。”盛欢笑眼弯弯,踮起尖脚,在凌容与过分好看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盛欢眉眼温柔,看着他,笑盈盈道:“我们也会一直幸福的。”

凌容与垂眼看她,墨眸灼亮,俊美绝伦的脸庞盈满温柔。

“嗯,我们也会。”

重活一世,他和他的小姑娘,必然活得肆意又潇洒,往后的每一日,皆是良辰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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