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只是低头,在赵羲姮嘴角克制的碰了碰,然后将她横抱起来。

赵羲姮算是知道了,他不只是想亲亲那么简单,她扒着卫澧的袖子,着急的探出头,“我荷花还没看够。”

“下次再说。”

这是下次还能出来的意思了?

两个人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气氛还有些不对劲儿,侍女们从中悟出点儿什么,连忙退下了。

“等等等等!”赵羲姮推开要覆上来的人,将遮在面前的散乱发丝拨开,“等会儿!”

“你又要干吗?”卫澧不耐烦问道。

她从床上下去,寻了本子和笔墨,将卫澧方才说的话记下来。

安定元年六月十三日:卫澧说,“我要是有个闺女,早上天不亮就把她薅起来练功,零食糖块都不许吃,一年只做四件衣服。她哭我也不心疼。”

卫澧从背后抱住她,去咬她的脖子,“好了没有?”

赵羲姮被他啃的痒痒的,“好了好了。”

卫澧将绸带系在她眼睛上,赵羲姮觉得羞耻。

这人什么毛病,每次白天的时候都要蒙她眼睛。不蒙她眼睛的时候,他绝不会将自己衣裳解开。总之就是非常恶趣味,难不成他就喜欢这种刺激?或者他身上有什么是她不能看见的?

“不要。”她红着脸将绸带往下扯,卫澧抓着她的手哄她,“乖乖的。”

床上倒是会说好话哄人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天黑了,吃了晚饭,卫澧搬过来一摞子空白的请帖放在她面前。

赵羲姮坐在罗汉床一边,腿上盖着薄毯,狗蛋儿睡在薄毯上。

罗汉床中间是一张小几,上头点着灯,照得橙黄橙黄的,极为温暖和煦。那堆请帖就摞在那张小几上,卫澧褪了鞋,坐在另一边,与她隔了一张桌子,怀里抱着个琉璃盏,盏里放着冰镇过的樱桃。

“这怎么都是白的?你没写?”她翻了翻后道。嗓子颇为干哑,于是抿了蜂蜜水润润喉咙。

“等你写呢。”卫澧坐在一边儿吃了只樱桃,他才不写呢,那么多人名,麻烦死了。

“这些是平州所有将领的名字,你先照着写。”他指着桌上的名单道。

樱桃挺甜的,一个个有鸽子蛋那么大,红的发紫,晶莹饱满,汁水丰沛。

他挑了个大的,捻着茎,倾身过去,递到赵羲姮嘴边。

赵羲姮目光还落在名册上,也不知道卫澧递了什么过来,一口咬住。

“甜不?”他问。

“嗯。”她皱了皱眉。

“甜你皱啥眉?”

“这人也太多了吧。”真要她写,那得写到手抽筋。“你手底下就没有过写字好看,然后能帮忙写请帖的?实在不行,山下那代写家书的先生也行。”

“你彪啊?成婚的玩意能交给外人写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他弹了赵羲姮一个脑瓜崩。

赵羲姮嫌弃极了,赵明瑾当年娶太子妃的时候,请帖都是礼部代为书写的,在承明殿设宴,到了她嫁人,怎么还得自己写请帖?

行吧行吧,看在卫澧小门小户的份儿上,她入乡随俗。

“再来个。”卫澧又递了个樱桃过去。

赵羲姮可哪儿找帕子,要把口中的樱桃核吐出来,卫澧将手掌摊开,“吐吧。”

“这不太好吧。”她舌尖抵在核上。

“废话还挺多,平常亲的时候都不嫌你埋汰。”

赵羲姮脸一红,把核吐在他掌心中,然后叼住樱桃,腮帮子有点儿鼓。

“你要是觉得多的话,就写前面一部分就好了,册子是按职位高低排的,只请些军中职位高的也行。”

“那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写?”赵羲姮忽然反应过来,抬头看着他。

两个人成亲,他怎么就能心安理得把活全都推给她一个人干?

卫澧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我这不忙着呢嘛。”

他但凡能写,还会全搬来给赵羲姮?

“你忙什么?”赵羲姮上下打量他一眼,忙着偷懒?

卫澧扬扬手里的樱桃,“忙着吃樱桃。”像是掩耳盗铃一眼,他又凶巴巴的道,“让你写就写,哪那么多废话。”

“实在不行,我给你研墨总行了吧,真麻烦!”他嘀嘀咕咕的将琉璃盏往旁边一搁,夺过她手中的墨,往砚台里杵,怼的墨汁四溅,一看就是个生手,不常写字的那种。

得了得了,让他继续研墨下去,估计满桌子都得是墨汁,弄得埋埋汰汰。

赵羲姮连忙将他手里的砚台夺回来,“用不着你磨墨,你还是看着吧。”

她挑眉看向红着耳朵,在一边用湿帕子擦手的卫澧,悄悄问他,“主公,你是不是写字丑啊?所以才把请帖都给我写?”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割了你舌头。”卫澧凶神恶煞的瞪着她,然后将湿帕子往罗汉床上一扔,别过头去看窗外的景色了。

罗汉床边儿正靠着窗,从里向外望能看见院子。

正贴着窗的地方空荡荡的,原本这儿栽了株梨花,但是卫澧嫌蚊虫多,所以移开了。

夜空中稀疏的星子和皎洁的圆月,不远处的小亭台,还有一汪小池塘。

别的地方都被赵羲姮开垦,种成了人参,用防风的布料罩出蜿蜒绵长的低矮棚子,半点精致都无。

赵羲姮看他凶巴巴的偏过脸去,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真是意想不到,卫澧写字难看,但到底能难看到什么地步她还有点想见识见识。

她摊开一张烫金请柬,在上面落下名字。

一连写了三张后,卫澧像是在窗边坐不住了,身子动了动,然后转过身,手撑在小几上,看赵羲姮写字。

“这样这样,你把这个勾再写尖一点。”他对着赵羲姮指指点点,“然后这里写大一点。”

赵羲姮素手紧握笔杆,恨不得把墨泼在他脸上。

自己不写支使她,她现在写了,他又开始指指点点。

呸!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揉一揉自己的手腕,“我写的不好,要不主公来写?”

卫澧沉默了,也不指点了,手臂撑着身体往后挪了挪,“赵羲姮,你很了不起啊?以为能威胁我?嘁……”

“来呀,人家还没有见过主公写字呐。”赵羲姮把笔递过去,不是很厉害吗?来写啊!

她就是了不起!不服憋着!

卫澧又往后撤了撤,烦躁道,“行吧行吧,我不说你了,你继续写。”

赵羲姮暗暗噘嘴,然后把笔收回来,继续对着名册上写名字。

卫澧看起来实在很无聊,又不愿意自己出去找点事情做,只能一口一口给赵羲姮喂樱桃打发时间。

他又递过来一个,赵羲姮把头偏开,“不要,吃饱了。”

卫澧,“……”

“你怎么这么不能吃?”

刚找到的打发时间的法子又没了。

他将目光对准桌上的灯,问,“灯光暗不暗?”

“还行。”赵羲姮头也不抬。

卫澧自动将“还行”两个字翻译成不够亮。

他将灯罩取下,拿了把小剪子,开始箭烛芯,原本蚕豆那么大的火苗,在他的挑弄下一下子窜到拇指那样高,外头一阵风吹来,火就颤颤巍巍的摇晃着身子,将四周弄得一明一暗。

火光跳的赵羲姮眼睛疼,她攥紧了笔杆,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儿,险些憋不住了。

你是狗吗?一刻闲下来就浑身难受?闲着没事儿摆弄蜡烛,有病?

卫澧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帮助,赶紧又把灯罩放了回去,暗暗去看赵羲姮的神色,很平静,然后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赵羲姮以为他终于老实了。

卫澧忽然问她,“赵羲姮,你有没有要请的人?”

“没有吧,我好像没什么可请的。”除了隔壁住着的谢青郁。

“你那两个堂哥,还有堂姐?你不打算请他们?”卫澧敲敲桌子,吸引她的目光。

“请他们做什么,不说我们关系不太好,就是这大老远的,请了人家也不能来。”赵羲姮甩甩泛酸的手,去回答他的话。

“谁说非要他们来的?他们不来更好,来了我还嫌晦气呢。”

“那写了做什么?”她疑惑的歪歪头,有点儿跟不上卫澧的思路。

“赵明瑾既然想换你回去嫁给别人,然后换兵马,我就算杀了他的使臣表示拒绝,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你写个大婚的请帖过去,让他来参加咱们婚礼,然后再给那谁谁谁,姜什么再写一个。”

“姜溯。”赵羲姮提醒他。

“嗯,姜溯姜溯,打脸就要打彻底。跟我抢人,气不死他们。”卫澧的瞳孔漆黑明亮,幽暗阴沉。

赵羲姮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亮,抱住他亲了一口,“主公阴损的点子还挺多,真厉害。”

姜溯和赵明瑾肯定不会千里迢迢来参加婚礼,而且就剩两个月了,等请帖一到,距离婚期也就不到半个月,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她写请帖过去,倒是能恶心俩人。

不是想让我回去嫁人换兵马吗?别了,来参加我婚礼吧!给你留个座。她就不信赵明瑾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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