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快步跑到实验室时,就见到大家都聚集在了门口,并没有人闯进去,都是满脸的疑惑。瞧得出来,没有几个人能够搞清楚蔡峰所谓的“重大发现”到底是指什么。

我被挡在人群外面,只能翘着脚尖向屋里打量,在人头晃动的空隙间,可以看到实验室的地面上有一滩黄浊的“污水”在四处横溢,焦黄、黏稠,在地上如同可以无限复制的细菌生命体,缓缓地向四周蔓延开来。在已经被黏液“摧营拔寨”的势力范围内散落着许多亮晶晶的玻璃碎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大海中将要被淹没的星罗棋布的小小岛屿,桌脚的地上横躺着一只暖水瓶,孤零零地散发着丝丝热气!

“这要说起来得算我的失误,忙了这几天,我已经有点头晕脑胀了,眼睛看出去,连桌椅板凳都是晃来晃去的。我本来想用玻璃吸管取一点液体去做个毒性的分析检测,但是,刚取完液体。就不小心滑了一跤,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不但玻璃吸管摔得粉碎,就连桌脚的一个暖水瓶也给踢碎了,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蔡峰带着几分自嘲地笑着说。

林清等人还是没有听明白,疑惑的一会儿瞧瞧蔡峰,一会儿看看地上还在不断蔓延的焦黄黏液。也许,他们心中所想到的是,踢碎一个不关痛痒的暖水瓶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我却已经看出了蔡峰之所以会如此兴奋的原因。当然,从李教授呆立不动的身形和那只颤抖得越来越剧烈的右臂,我知道,他也已经知道了这个原因。

这并非是我和李教授比其他人聪明,而是那天掘开李默然坟墓的时候,我和他都在场!

如果蔡峰不说现在在地上不断蔓延的液体是暖瓶里的温水的话,我一定就误认为那绝对应该是蔡峰在坟墓中“多此一举”取回的混合了雨水的尸液——也就是至今为止,我们所能找到的克制脓包蔓延的唯一灵丹妙药!

说到这里,你大概已经明白了蔡峰之所以会为自己的不小心欢欣雀跃,兴奋异常的原因了吧!

是的,正是这无意中的一跤,摔出了一个惊人发现,摔出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药”源泉!没错,这表明那一小杯含有尸毒的液体具有极大的感染性。就好像电脑病毒一样,只要给它一个媒介,它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感染所有的连接“主机”。当然这“主机”只是我们最平常不过的水!要是放在平常,毒性很强的尸液具有这么强烈的传染性,这已经是一件使人头疼的棘手之事,可是放在这个特殊时期,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教授喃喃地嘟囔道:“摔得好!”接着他好像猛然惊醒一般,回身将我们这些不是医生的多余人驱赶了出来,“都出去,都出去,别妨碍我们工作!”当然,我也包括在被驱赶之列。

我们退出了实验室,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到现在,林清等人还是满脑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只好将那天刨开李默然坟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然,墓穴尸水可以克制脓包的消息李教授已经在会上说过,也不用我再多说。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脸上都泛出了笑意,这应该是这几天来唯一一个让人鼓舞振奋的发现!

任元生笑着说:“小蔡真是一员福将,这一跤真是……真是摔得好,摔得好!”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不禁轻松地笑起来。

林清跟着笑了两声,突然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么以后这水怎么办?”

大家的笑容又都凝在了脸上,他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既然尸液可以无限复制,那么无疑它又潜藏着巨大的危险。将来消灭这场疾病之后,如果有一滴渗透到S市的饮水系统里,就算滴落到城市下水道中,那又是一场灭顶之灾,甚至远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凶险。因为试验已经证明了它不光能够克制脓包,还具有更大的毒性。

“只有提醒李教授,在制造剂量时要仔细计算,如果能够恰好用完又没有剩余,那就再好不过了!”防疫站风站长苦笑着说,但想到真要使配置的解药剂量完全合适,一滴不留,恐怕就算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也不可能达到,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侥幸上,还不如想一个处理方法更为现实。

林清皱了一会儿眉头,最后还是笑道:“毕竟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还是努力度过眼下这一关最要紧!”

剩下的事情就是商量部署调动的事情,我看再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默默地退到一边,走下了楼。

恐怕医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门庭若市过,走廊里、大厅里全部挤满了人,就连院子里也已经人满为患。也许免费查体这件事在S市算的上一件新鲜事,市民挤在一起,眉开眼笑地大声说着话,一个人在向他人述说着自己虽然天不亮就赶来了,却等到这时候还没有轮到他的苦闷,不停地抱怨医院工作作风太散漫,应该向有关部门投诉!另一个人却在大声赞扬政府开展这次活动真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而且为领导能够切身为老百姓着想,作风是和以前大不相同了。还有人因为排队次序的问题和旁边的人吵得不亦悦乎,唾沫星子四溅。电视台的一位女记者正站在人群中热情洋溢的对着镜头大发宏论!

我在人群中慢慢挤了出来,直奔底楼的白枫病房。站在病房外面,可以看到白枫已经醒了,正抱着膝盖望着一面墙静静地发呆。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十分入神,我轻轻地推开房门,门开时所发出的吱呀声并没有将她从沉思中拉回来。直到我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脸色憔悴,已经和我第一次见到时判若两人。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挑,挤出来一丝微笑,道:“谢谢你救我回来!”

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但显然她已经知道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微微一笑:“不用客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她答道,“他……真的死了吗?”

我当然知道她问的是陆华,脸色不禁也黯淡下来,说:“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真是很抱歉!”

白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幽幽地道:“其实,他对我一直很好,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不是他的错,如果他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害怕的!”

白枫幽幽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外面的人都是得了一样的病吗?”

我苦笑着说:“现在还只是怀疑,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

白枫也挤出一丝笑来,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我,说:“但愿是这样吧!”停了一下,又问,“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我本来不想再和她谈论这件事,但是,现在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我看着她满脸的惊疑,知道如果不跟她说明事情的“真相”(当时,我确实相信那肯定是事情的真相),恐怕她会一直困惑下去,这样对她的恢复不会起到什么好的作用,于是将我对整个事情的推测讲了出来,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好像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样怪诞,但是,就算是怪诞的原因也总比毫无缘由让人安心得多。

白枫十分认真地听着我的话,既不插嘴,也不点头,只是一脸的凝重听着。

当我将自己对整个事件的梳理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之后,白枫的脸色才略微舒展了一些,好像心底的石头落了地。她张嘴想说什么话,但突然眉头一皱,说道:“我觉得你说的事情还有疑点!”

“疑点,哪里不对?”

白枫缓缓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在出事前曾经在网上查到过关于李默然的一些信息,这件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白枫又问。

我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推测的那样,那么为什么李默然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患病很严重,而我们要隔了三年才会集体发病,难道这只是李默然体质的原因吗?”

我被她问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是的,她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难以解释,就算我可以将陆华的表现视为比其他人病情严重,那么,李默然的表现又如何解释呢?难道单单从个人体质的差异来解释就能够搪塞过去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解释根本就是在敷衍了事。如果李默然因为体质特殊而提前发作,那么为什么好几十万人口的一个S市,唯独他一个人体质特殊?这显然是说不过去的。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很有可能就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问题的关键。我一定要搞清楚!

白枫见我沉吟不语,便又勉强笑了笑,道:“也许是我得病的原因,变得敏感了,可能事情就是你推测的那个样子,我只是在胡思乱想!”

“不是!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最大的疑点,如果解开它,也许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能真的明晰起来!”我又顿了一顿,续道,“不过,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安心养病,这件事我会弄清楚的!”我说完,郑重地向她点点头,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块去吧!”白枫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毕竟我对S市比你熟!”

我转头向她笑笑,轻松地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迷路的!”然后就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虽然白枫有相当的自制能力,但陆华这件事对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像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使她每时每刻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个病人,是一个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变成像陆华一样的行尸走肉。如果这样还要让她再跟我一起行动,这对于一个年轻女子,不但不近情理,而且有点残忍。更何况经过了受伤和被劫持这两件事之后,她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心恢复。不过,她真的能安下心来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苦笑。

现在,我要去找刘正,也许公安局里会有李默然的详细资料,这件事一定要从他的出身经历来寻找线索。

正在我一边想一边往外走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楼道口大声叫我。

我抬起头,就看到刘正站在走廊另一头一边向我挥手一边大声叫着我。于是我紧走两步,到了他旁边,笑道:“刘局,真巧,我正要去找你呢!”

刘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听到我这句话,诧异地问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陆华还活着!”刘正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我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时我明明看到子弹确实射进了陆华的脑袋,而且他那满脸模糊的脑浆还历历在目,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难以相信。于是张大了嘴巴问道:“陆华还活着?”

刘正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还活着,不仅还活着,而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当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头上裹着一层层绷带的陆华眼睛清醒地看着我时,我才从刚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

是的,陆华没有死,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当我搞清楚了这件事情以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只是为陆华的侥幸而感到庆幸而已。

子弹确实射入了陆华的头颅,但却是贴着他的颅骨穿过的,不知道当时是因为刘正不愿意亲手打死自己的得力干将,故意抬高了射击的目标,还是黑夜里视线模糊,靶心不准,更或者陆华在听到枪声以后,本能地躲闪了一下——以他当时所拥有的速度,造成这种伤害已经算是意外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子弹确实贴着陆华的颅骨洞穿而过,没有伤到他的脑子,而是打破了他颅骨上那个正在迅速胀大的脓包,我看到的所谓脑浆只不过是黏稠的脓液而已。本来脓液是黄色的,颜色和脑浆有很大不同,但清晨的朦胧天色使我忽视了这个不算细小的差别。在中弹之后,陆华就昏迷了,看到他那种血肉模糊的惨状,我自然也没有心情去试探他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心跳,所以稀里糊涂将他归入了死亡的阵列当中,直到医院的救护车将他当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盖上一层白布和其他死者一同放在车里。很可能是沿途的颠簸使他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司机以为诈尸,吓得不等车停住就跳了下去,等刘正揭开白布查看究竟时,才发现血肉模糊的陆华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件好事情,那个具有特异能力但神志模糊的陆华已经远离而去,清醒的陆华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这确实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他曾经杀死了自己的两位同事,虽然他曾经劫持过白枫,虽然他曾经试图将我和任市长置于死地,但这不是他的罪过,现在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有死!

我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陆华道:“陆队长,你……终于醒了!”

陆华眼中泛起一阵潮湿,看了我一眼,慢慢地将头转到一边,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

要是永远都醒不过来多好!”他声音支吾,有点吐字不清,我将他发出的音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明白他的意思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刘正,他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想再安慰他几句的时候,刘正却在我背后扯了扯我的衣服,将我引出了房门。

陆华没有再看我们,只是紧紧闭着眼睛,两滴泪水顺着满是胡茬的脸颊流下来,滴落在颌下那层厚厚的纱布上。

我们沿着走廊走出很长的一段距离,刘正才停下了脚步,说:“他都知道了!”

其实,我见到陆华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就已经猜出来了:“是你告诉他的?”

刘正点点头,道:“他醒过来之后,见到身边躺着的尸体,情绪就开始变得有点失控,一直疑心是自己杀死了他们,甚至好几次用头撞车上的铁栅栏。我们给他打了好几针镇定剂,但却丝毫不起作用,没有办法,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跟他说了!”

“你也说了老方和小周的事?”我吃惊地问。车上死去的同伴其实并不是他所杀,所以他不用良心不安,至于劫持白枫和我遭受攻击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难以挽回的后果,我想他之所以耿耿于怀自责不已的原因是因为老方和小周的遇难。

刘正摇摇头,道:“我没有说,但是他好像知道是自己的过错。因为等我将他如何被我一枪打晕的事情讲完以后!他就说:‘局长,你不该救我,你应该再给我补一枪,我杀死了老方,我杀死了小周,现在我又劫持了白枫,还试图杀死异先生和任市长,你让我怎么还有脸活着?’”

我能体会陆华此时的心境,那是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任何人在做出了这种难以挽回的事情之后,都会因为心底的良知而饱受折磨。那是一种折磨,更是一种煎熬,这种煎熬远比身受酷刑还要难受,而且无休无止,永难释怀!

我知道陆华是怎么知道是自己杀死了老方和小周的,那是因为我,正是昨天晚上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所说的话使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没错,他既然还能模模糊糊地记起我的名字和以前的事情,那就证明那时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记忆,而是处于半迷半醒的状态,既然那时能够回忆起清醒时的事情,那么,现在能够记起我在他半迷半醒状态下说过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么,他说话为什么又模糊不清呢?”我又问。

刘正看着我,苦笑着摇摇头,好像有些话难以启齿一样。

看着刘正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任元生第一枪的结果,当然也是我造成的恶果。第一枪,本来是要打陆华的,但是中途被我钩住石头,陆华身子移动并没有将我拖起来,那一枪正好打在他缠绕我的长舌上,将它从中打断。没想到他恢复正常以后,舌头上的伤残却并没有恢复过来。

虽然我对自己酿成的恶果感到很抱歉,但是却并不后悔,面对昨天晚上那种险恶的形势,我别无选择。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做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就算陆华会记恨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苦笑了一声,安慰道:“也许陆队长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好点,毕竟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那个可恶的脓包,你也不用太担心!”

刘正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不过,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要让他将这件事完全放下,恐怕不是很容易。哎!不说这些了,也许时间久了会慢慢地好点!你找我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

我于是将白枫的疑问说了一遍,并问他有没有关于李默然的详细资料。

刘正皱眉道:“嗯,这个问题是很奇怪。本来这件案子在没有牵扯到李默然之前,我们也没有去刻意搜索他的资料,只是在挖出他尸体之后,我才对这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僵尸起了兴趣,有意无意地搜索了一些他生前的资料,但不是很全,当时觉得没什么用,也就没有提供给你。”

我赶紧问:“这些资料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里,你要是要的话,我现在就过去取!”

我说:“不用了,我跟你直接去看吧!”

刘局长的家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气派,只是处于一幢外表陈旧的老式居民楼里。房子也不大,是一个标准的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家中摆设和退休工人差不了多少,大厅里放着一台25英寸的彩电,一组用了很多年的真皮沙发上面垫着一层考究的坐垫——是手工缝制的。冰箱衣柜也没有什么特别。

刘正笑道:“让异先生见笑了,我这里可真是寒舍!”

“刘局客气了,一进你家门就能看出你的为人了!”

“马上就要退休了,儿女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我们老两口还折腾什么,住着舒服就行了!”

说话间,从厨房走出来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腰里扎着围裙,看来正在准备早饭,看到我们进门,笑着向我打招呼。

我叫了一声阿姨,中年妇人笑了笑,问刘正:“老刘,这位是……”

刘正笑着说了我的名字,然后说:“老伴,快去倒点水,早饭好了吗?”

刘局夫人一边拿了茶壶去冲茶一边说:“你不是说最近工作忙,不回来了吗?怎么大清早的突然又跑回来了?”

刘正一边将我向里屋里让,一边说:“说了你也不懂,你快准备早饭,忙活了一晚上我和小度都饿了!”

我微笑着跟着他到了卧室,屋里放着一台19英寸的纯平显示器的老式电脑,刘正一边将我让到椅子上,一边翻着抽屉找那份李默然的资料。

终于,他在电脑桌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份薄薄的资料,也就有四五页的样子。

我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这时刘正夫人送过来茶水,站在旁边对刘正抱怨着:“没见过你这样的,马上退休了,怎么比以前还忙……”她说到这里就住了嘴,我一直在看手中的资料,没有去看他们俩,我想肯定是刘正怕打搅我的思绪,阻止了老婆唠叨。然后,她出了门,又听到防盗门开启关闭的声音,她应该是去外面买早点了。

下面的资料就是李默然家庭情况的简单介绍,我见第一页上没有什么别的有用信息,于是往下翻着,接下来是两篇李默然曾经在农艺杂志上发表过的文章,一片是关于如何栽培小麦能有效提高产量的实践技术论文,还有一篇标题是《大蒜的药用价值新探》的论文,别的就没有了。

我大略地翻阅了一遍这两篇文章,第一篇是纯粹的科技论文,第二篇却写得很系统,从大蒜的种植历史讲到药用传统,又从大蒜的成分构成写到药用价值,然后着重提出了几项新的药用功效。可以说是一篇很详细而又很有独到见地的文章。里面还用了许多医学名词和英文符号,这些东西我当然看不懂,只能根据上下文的意思大约推测这些名词和符号的意思。但李默然在论文里却用了很多,可以看出这些名词在他这里是随手拈来,这至少说明他绝对不是一个对医药学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刘局,李默然曾经接受过正规的医学教育吗?”

刘正递给我一支烟,帮我点上,自己也点上了一只,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植物学的专家,多多少少都懂点草药知识,毕竟在咱们中国古代,草药是基本方剂,行医诊病靠的就是从农作物中分离出来的草药,农学家懂草药知识也很正常!”

我点点头,道:“不过,看这篇文章,好像这位农学专家不像是只懂点草药知识这么简单!”

“你发现什么疑点了?”

我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李默然退休是在哪一年?”

刘正沉吟地算了一下,道:“如果按照55岁退休年龄计算的话,应该是在1997年!”

“那么,他退休以后就一直在花卉市场当顾问?”

刘正又是苦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其实我问他这些问题也有点强人所难,恐怕除了手头上这寥寥数页的资料之外,他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多少。

我立即问:“那个紫金香花卉市场离这里远吗?”

“不远,就在城西,离这里也就是十几分钟的车程!”

我站起来,道:“我想马上过去了解一下!”

刘正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现在才八点多,一般那里要到9点才开放,我们还是吃完早饭再去吧!”

说着话,刘正夫人已经将早饭买回来放在了桌上,并热情地招呼我过去吃饭。早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香味,热气腾腾,既有老百姓爱吃的油条豆浆,还有已经热好的牛奶汉堡,看来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也许在这位普通的局长夫人看来,像我这个年龄,一定很爱吃西式的食品。

我坐下来,也没有客气,其实刘正说得很对,经过一晚上的惊险波折,我的肠胃确实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说实话,这顿早饭是这几天来我吃到的最为温暖畅快的一次。我和刘正吃得都很快,如果用个成语形容的话,用风卷残云这个成语是最为恰当的。刘正夫人一边忙活着给我们添饭,一边看着我们微微发笑。也许在她心里一定在琢磨我们两个人的吃相怎么像饥饿了好多天的难民一样?

吃完饭,刘正就驾车向紫金香花卉市场进发,我在车里暗自祈祷,但愿我们这次能有所发现。

第一时间更新《诡案笔录之灭顶之城》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米兰·昆德拉

离婚的条件

松本清张

万历十五年

黄仁宇

如父如子

是枝裕和 佐野晶

第十二张牌

杰夫里·迪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