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客车行驶在盘山路上,整个公路已经积上了厚厚的雪,客车开的很缓慢,司机生怕出什么意外,眼睛一刻不敢怠慢的盯着前方被大雪模糊的道路。可能因为过年长假时间,客车里人挨着人拥挤的快要让人窒息。

还好良辰趁开车前占上了俩比较靠后的座位,此时良辰刚刚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眼前挤来挤去的人,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和他们一样,否则几个小时的路程会让他终身难忘。

良辰这样想着将目光从拥挤的人群中移开,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李乐,李乐靠在良辰的右肩膀上正熟睡着,睡的很安详,让人不忍心将她叫醒。

良辰用左手抚摸了几下李乐乌黑的长发,有些陶醉的闻了闻散发出来的清香。跟客车里的各种汗味比起来,散发出来的清香显得异常珍贵。过了许久良辰才恋恋不舍的将头移开李乐的长发,将视线看向车窗外面。

车窗外除了连绵起伏的山谷外,路边一排排柳树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良辰盯着车窗外看了许久,那些一闪而过的树木就如同催眠人使用的怀表,良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不知不觉中他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一幅奇怪的画面,良辰坐在客车里,客车在匀速的行驶着,突然良辰感觉身子一轻,像是失去地心引力似的像前扑去,等良辰稳住身子再次抬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匀速行驶的客车挺了下来,原本满车的人就只剩下了良辰一个。人哪去了?良辰好奇的从座位上站起,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看,猛然间他看见车窗外面躺着无数个鲜血淋淋的尸体。

良辰的瞳孔瞬间放大,他有些紧张的走出客车,这时他才发现原本崭新的客车此时已经破旧不堪。车祸?良辰脑海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词汇,他先是愣了几秒,紧接着便开始疯狂的一个一个翻着血淋淋的尸体,直到他看见李乐残缺不全的尸体时,良辰只觉得大地猛的抖动了一下。

良辰与此同时睁开眼睛,这时他才发现并不是大地在抖动,而是客车失去了重心,还没等良辰反映过来,大客车忽然像一头失去理性的野兽一样,左右的摇晃了两下,最后向一旁的深沟冲去,在离深沟不到半米的地方,客车才猛然的停了下来。

这一剧烈的晃动让车里的人失去了重心,左右的倾斜一番后才稳定下来,顿时议论声、抱怨声在客车内响起。

“这咋开的车?想吓死几个不成?”

“快快给我换个新口袋,胃难受死了。”

“司机怎么回事啊,怎么停下来了?”

李乐也在晃动中清醒了过来,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况好奇的向车窗外望去,正在这时,司机下车看了情况后对车里的人喊道:

“轮胎爆了,估计得半个小时左右才能修好,大家可以下来活动活动。”

“晕,这轮胎咋还爆了呢?”

喜欢凑热闹的人马上走下了车,一边跟旁边的人搭讪,一边看着司机在车旁忙碌。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车里只剩下了几个人。而良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乐并没有发现良辰的异常,看了看时间,然后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对良辰说道:“辰,咱俩也下去活动活动吧,坐的我腰酸背痛的。”

良辰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李乐走下了客车。

客车外面有些冷,良辰将外衣的扣子系上,然后左右的看了看,猛然间他发现这里的情景,跟刚才的梦几乎完全一样,除了没有血淋淋的尸体外——。

客车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最后从附近村子请来的修理工,才将轮胎换掉。当车从新启动,回到车里的老少爷们,也都不理会刚才的惊险,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良辰自从刚才做了那个梦开始,便一直表情凝重。上车以后良辰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额头上冷汗直冒。

李乐看出了男友的不对,在一旁好奇的询问了半天,良辰在支支吾吾的说出了原因,李乐听了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大声的说道:“不是吧?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好了,别笑了,我说真的呢,我梦里的场景跟刚才几乎完全相像”。

“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这趟车都在这条路上走了几十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梦一般都是反的。”

“可是”。

“别可是了,还得有一会车才能到站,我在睡一小会”。

“哦到地方了我叫你”。

良辰僵硬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在跟李乐理论下去,而是从椅子底下拿出小包,然后在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本书名为‘天机——罗刹之国’的书,在椅子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用心的看了起来。

写这本书的人是良辰仰慕已久的一位悬疑作家,他的书无论哪本都能带读者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本不属于人类的世界。

游戏开始——。

几个人围成一圈,盯着这几个大字看了许久,最后陈婷提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寒冰,然后用疑问的语气说道:“游戏开始这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明摆着有人在跟咱示威。”田文广无所谓的说道。

“难道刚才趁咱出去查案时候有人来过?不对啊,刚才回来时地下根本没脚印。”王忠有些不理解,猛吸了一口烟后,默默的说道。

“这很可能是凶手的杰作,看来他是早有预谋。”寒冰眉头紧紧皱起,事实上自从发生命案以后,他的笑脸也就随之消失了。

“留下这么几个字能说明什么?这分明就是故弄玄虚,可恶”王忠紧皱眉头,右手狠狠的打了一下办工桌,然后气冲冲的离开电脑坐在椅子上。田文广脸色更加难看,呼吸沉重的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我们得小心了,看来有人已经把矛头指向我们了,或许李强只是一个开始。”

“什么意思?”

“游戏开始这几个字能代表什么?”

“开始和结束中间自然是会有剧情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我看这就是在给咱们施加压力,什么游戏开始,他是先让咱们紧张起来。”

“不排除这点,但凶手既然留下这样的字,我们也不能不防范。”

寒冰坚决的说完后从新坐回电脑前,手握鼠标来回晃动,似乎是在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陈婷前前后后的走了一会,最后猛然发现了什么,双手一拍大声的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要这个时候才告诉我们游戏开始?”

“这个时候还晚怎么的?婷婷大美女,你想到什么赶紧说吧,我现在思绪极其混乱。”田文广被陈婷这么一拍手吓了一跳,原本脑子里想的事情一下成了空白,在加上看见陈婷在一旁故作神秘,显得有些恼火的说道。

“你们想啊,案件过去了三天,凶手一直都没有什么举动,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告诉我们游戏开始——”。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杀害李强的凶手还会”田文广呆呆的说出了这句话,陈婷伸出大拇指,然后看着寒冰继续说道:“寒冰,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没?”

“刚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说今天凶手有活动的话,那目标应该是谁呢?全村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户,就这一个线索恐怕太难查了,还有,我们现在也不能确认弄这几个字的人,跟杀害李强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管是不是一个人都得防范,我想过了,如果按照你们说,那估计凶手的目标——有可能在客车上。”

“客车?忠叔,怎么说?”

“你想啊,凶手这个时候弄出这么几个字,而在过一会客车就会进展,既然有人敢大胆到跑到派出所搞鬼,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忠叔说的有点道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去赌赌运气,说不定还真猜对了。”

“那咱们四人一起去客车站,在学校附近埋伏,遇见可疑人物直接抓起来,宁可错抓,也不能让凶手有机会行凶。”

“没问题,这就出发。”

陈婷将散落的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挺直腰板行了个军礼后,第一个走出了房门,田文广与王忠对看了一眼,也纷纷穿戴整齐走了出去,寒冰看着几个人走出去后,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电脑,身体猛然打了个激灵,也快速的离开了办公室。

大雪的停止先后没有任何的预兆,天气就是如此的变幻莫测,此时太阳的一角已经从云朵里露了出来。

标志着‘善义村工农学校’的门口一位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小姑娘,裹着厚厚的衣服沉稳的行走在雪地里。才几分钟她便走上了坡路,站在若大的车库旁伸出右手,然后用左手在右手腕上面轻轻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了机械的女人声音:“北京时间,五点三十二分。”

电子表报告完毕后,女子满意的将双手插在衣服里,缓慢的向车库旁走了走,最后靠在车库的门边,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几分钟后客车发出的机械声传入了女人的耳朵,她动作异常小心的从车库旁边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用暗淡无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大客车在车库前方十米处缓慢的停了下来,车里此时只剩下了三五个人依稀的向车下走去。

车里良辰见车停了下来,将手里的书塞进包里,拍了拍李乐的肩膀说道:“快收拾一下,到站了。”

李乐被良辰叫醒,转身向车窗外看了看,然后急忙起身跟着良辰收拾起了大包小包。临下车时,良辰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车里,女孩的眼睛很漂亮,于是良辰指着小女孩问道:“老婆,那女孩也是你们村的么?”

“哪个?”

“就是那个小女孩”。

“雪娇啊,是我们村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有点怪。”

“你是说她眼睛吧,其实她是瞎子。”说着李乐已经走下了车,良辰跟在她的身后,挎着大包小包狼狈的跟了下去。

一位看起来四十岁的男人迎面过来,接起李乐的包袱询问着车晚的原因,良辰在此时也下了车开口礼貌的说道:“伯父,还记得我不,我是良辰。”

“良辰啊,一路上挺辛苦吧。”男人走过来热情的拍了拍良辰的肩膀豪气的说道:“走,回家。你伯母给你做了不少好吃的。”

良辰笑了笑不自觉的寻找了一圈,刚才站在大客车边的小女孩,最后在车库的旁边,他看见了那个小女孩被一位老人领着,向标志着‘善义村工农小学校’的校园里面走去。

“良辰,想什么呢?快走呀。”

听见李乐的叫喊,良辰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李乐和伯父,歉意的摆了摆手后,紧追了上来。

正在这时,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叫打破了夜空的长叫,长叫过后紧接着便是狼狗疯狂的汪汪声。

良辰刚刚追赶上李乐,几个人马上停住了脚步,侧耳聆听声音的来源。时间仿佛停止了几秒后,伯父如梦初醒般,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李乐身边嘴里严肃的说:“女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好象是你张阿姨。”

还没等李乐反映过来,伯父已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良辰看着伯父和另一个听见叫喊的人一起跑过去后,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李乐,然后也将自己的包袱放在李乐的身边柔声的说:“老婆,我也过去看看,你在这等会。”

李乐听见良辰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良辰对着李乐笑了笑后,也朝传出狗叫声的方向跑了出去。

善义村。下午五点三十分。

寒冰等人刚从派出所出来,在客车站附近不知就绪,便听见身后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个人马上提高警惕,除了田文广继续在客车站看守,其余的几个人全部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几分钟后寒冰等人来到张宝家的大院,狼狗如同发了疯似的向道路叫喊,进门时寒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狼狗,然后拨开人群走进了屋子。顿时间,寒冰双腿如灌了铅般愣在了门口,随后走过来的陈婷看见屋里的情况,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最后竟直接吐了出来。众人愣了数十秒,最后寒冰第一个回过神来,对在一边脸色焦黄的陈婷说道:“陈婷,让村民离开。”

陈婷听见寒冰的话,转身将围观的人拦在了外门,然后蹲在地上开始阵阵作呕,被拦在外的村民此时也开始大声的议论了起来:“看见没,我说什么了的,桥月回来了,她回来找村里人报仇来了。”

“别吓说,让陈婷他们听见不好。”

“那有啥的,你没看见么?人可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来么?”

“理说张宝是个好人,咋就哎”。

“好人咋了,桥月生前就那样,死了也如此的狠心。”

“行了,你别瞎说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谈论着,不足一分钟,王忠从屋子里将张宝的妻子井玉芬抬了出来,并催促几个村民和他一起将井玉芬送去了医院。

井玉芬被抬走时,或许是由于伤心过度,又或许是因为惊吓过度,身体剧烈的抖动,嘴角上下的颤抖,声音含糊的从嘴角发出,似乎是在诉说,又像是在祷告,总之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王忠将井玉芬抬走后,寒冰仍然站在客厅的门边,身体微微靠着身后的木板。在寒冰的眼前,一具无头尸体斜靠着雪白的墙壁,四肢柔软的扭曲在一起,像是跳水运动员,起跳后做出的姿势。

无头尸体的斜上方,一根中指粗的绳子,一头绑在电灯露出来的电线上,另一头绑在张宝蓬乱的头发上。此时头颅正有节奏的来回摇晃,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惊恐的看着寒冰的方向,似乎是想告诉寒冰凶手是谁——。

凶手是谁?竟然弄出如此的场面,寒冰虽当警察多年,但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此时身体已经完全不听大脑的使唤,眼睛像是要从头颅上移开,但却任凭他如何的努力,都无法逃脱那双灰蒙蒙的眼睛。

隐约间寒冰甚至感觉他的灵魂,那支撑着肉体的灵魂,伸出五指,疯狂的拨开他的脑颅,然后飘荡的飞出身体,来到头颅面前。头颅微笑了,嘴角轻轻上扬,嗓子里似乎传出几声闷响,然后发出近似魔鬼般的话语:把我放下来,我要去找身体——。

寒冰额头瞬间流下许多冷汗,他努力攥起拳头,然后狠劲将头一摆,视线瞬间从头颅转移到了无头尸体上,尸体斜靠,洁白的墙壁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就在尸体的旁边,大约能有一尺的地方,写着这样几个大字:祭孟桥月。

——祭孟桥月——。

良辰与李乐爹第一个跑进了院子,李乐爹毫不犹豫的就将房门打开,当看见眼前无头的尸体时,李乐爹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良辰甚至在门开的那一刹那瘫软在了地上,一时间竟忘记了站起来,直到一位梳着马尾辫,穿着一身军装的女人将他扶起,然后连同周围的人一起轰出了院子,良辰的身体才恢复一些知觉。

此时此时良辰已经回到了李乐的身边,而李乐爹则同另一个警察,将一位中年妇女抬出来后送去了医院。

“老公,张阿姨家发生什么事了?”看见老公回来,李乐从大包小包上站起,快速的迎了过去急切的问道。

良辰有些苍白的脸庞上强挤出了一些笑容,然后拿起大包小包,从嗓子里微弱的说出了几个字:“张阿姨没没什么”。

“刚才吓死我了,我看好多人都跑过去了,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李乐得到良辰这样的回复后,明显紧张的表情回复了大半,跟着良辰走了两步,猛然发现什么不对头,左右看了看后又问前面走着的良辰:“辰,我父亲呢?”

“你父亲他去医院了,张阿姨被吓到了。”良辰眉头紧锁,低着头默默说道。

“被吓到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乐显得有些吃惊。

“没什么,别问了。”良辰不耐烦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低着头默默的向前继续走着。

此时他的脑海已经完全被那具无头尸体,和那悬挂在灯管上的头颅所包围。良辰甚至感觉眼前模糊一片,使他差点摔倒。

努力的稳了稳步伐后,良辰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昨天晚上睡觉开始,就越来越强烈,直到现在,已经开始让良辰感到烦躁。他努力抑制着这股情绪,然后默默的回忆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所发生的没一件事情,这时他才发现此时的不详,并不是毫无由来的,他只是某公司的某个小职员,却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噩梦缠身,先后发生离奇的事件。

先是与凶手的聊天,接着下车后的无头尸体和悬挂的头颅,天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或许来之前的那个梦能够成为现实,或者还有更可怕的景象。

难道这是老天的某种暗示么?抑或是某些神秘力量在作祟?良辰这样想着将头压得更低,他怕自己一抬头,那颗滴血的头颅,就如同时针一样,在眼前来回摆动。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墙壁上挂着的摆钟,发出这样清脆的声音。

寒冰强忍着恐惧与恶心,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在大厅里仔细看了一圈,结果并没有任何线索,唯一让寒冰觉得可疑的是,卧室里的被子没有叠,而且显得异常的凌乱,似乎有过挣扎的痕迹。就这样简略的搜查了一圈,寒冰向窗外看去,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无奈只好快步的退出房间,然后找来一把锁头,将屋子封锁了起来。

屋外,陈婷依然蹲在木门的旁边,看见寒冰出来后才虚弱的站起身,一脸沉重的看着寒冰,想说什么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院子外面依然有人在向里观望,寒冰搀扶着陈婷走了出来,然后将外门也用铁链扣上,并吩咐看热闹的回家后,才和陈婷离开了现场。

派出所离张宝家只有几步之遥,只是拐个小弯,甚至中间只隔了一个简单的铁栅栏。回到派出所的大院子时,寒冰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宝家的狼狗,然后表情凝重的走进了办公室。王忠还没有回来,寒冰与陈婷刚进屋坐下,田文广便笨拙的跑了进来,刚进屋就问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见寒冰与陈婷两人面色难看,一句话不说的低着头,田文广的心里才暗暗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行了,天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晚上留下来想想,明天早上跟你们一起讨论讨论。”

“恩。”

陈婷声音沙哑的闷哼了一句,然后对田文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门,临出门时,寒冰忽然想到王忠,于是让田文广给王忠打电话,让他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回家。

田文广答应下来后,这才一边小声的问着陈婷什么,一边关上了办公室的铁门。看着两人走出去后,寒冰靠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脑海里一边回想着几天前李强遇害时的情景,和不到一个小时前,张宝遇害的情景。

从表面上看两场凶杀的作案手法完全不同,是否是一个人所为此时也无法确定,村庄里有人借李强这个机会来报仇,然后顺理成章的推给杀害李强的凶手,这也不无可能。

案子唯一相同的便是孟桥月,李强死时,刘墉看着凶手穿着孟桥月的裙子,张宝死时,墙壁上写着‘祭孟桥月’几个大字。对于孟桥月的遭遇寒冰也了解一些,如果她没死的话,说回来复仇寒冰可能还会相信,但她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但奇怪的是桥月死时是冬天,她为什么要穿裙子呢?

游戏开始。

寒冰再次将视线看向电脑上的几个大字,猛然身体剧烈的打了个激灵。

如果这两个案件不是一个人所为还好说一些,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恐怕凶手的目标不只这两个人,或许还有很多,这些人当中或许会包括陈婷,或许会包括王忠,或许会包括寒冰自己,又或许会包括远在天边,此时正在阅读这个故事的你——。

李乐母亲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见李老爹迟迟没回来,便和女儿还有良辰一起吃了起来。

饭桌上良辰一脸凝重,连讨好丈母娘也忘在了脑后,只是一股劲的往嘴里送饭。吃完饭后李乐与良辰来到了卧室,李乐似乎并没发现良辰的不对,刚一进屋就撅起小嘴一脸不高兴的坐在床上,然后冷冷的对良辰指责道:“良辰,你怎么了?刚才饭坐上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我妈妈都不高兴了。”

听着李乐的指责,良辰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而是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然后看着李乐小声的说道:“老婆,我看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们才刚到屋,你不是说要陪我家人过完年,在回去么?”

“我有种感觉,刚才刚才”。

“刚才刚才怎么了?你上次来就只呆了两天,我妈就已经不愿意了,这次你还是这样的话,恐怕咱俩也完了”。

“我知道但我感觉很不对头”。

“良辰,你不用在找借口了,你记得上次你是怎么说的么?能不能找点新鲜的理由,每次都是这几句。”

“真的,你相信我”。

“相信你才怪,行了,我爸没回来,我过去陪陪我妈。”李乐说着走了出去,良辰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躺在了床上。看着洁白的墙壁,再次勾起了回忆,那具无头尸体孤独的蜷缩在角落,他的头颅在上方随风飘渺。

良辰努力的摇了摇头,试图甩开这些记忆,但越是这样,它就越加变本加厉。此时良辰甚至产生了幻觉,他看着那洁白的墙壁,墙壁的上方粉刷时所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逐渐的蔓延,最后良辰在墙壁上,看见了那颗悬挂着的头颅。猛的从床上起来,良辰走进厨房猛喝了几口凉水,清凉的感觉从舌尖一直传进胃里,顿时感觉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站在原地又喝了几口,直到不再渴望那种清凉的感觉,良辰才放下水杯,失落的回到了卧室。

这间卧室是李乐住的,上次良辰来的时候也在这里住了一晚。房间里蔓延着一种香气,似乎所有女孩子的卧室都是清香扑鼻,即使什么都不做,都会让人产生遐想。良辰陶醉的品尝了一下清淡的香气,这香气带他进入了一位美妙女子的怀抱,她也有着同样的清香,她的怀抱同样的温暖,她的——。

良辰猛然的睁开眼睛,伸出右手拍打了一下脸庞,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一段已经被良辰埋葬起来的秘密,而此时怎么无缘无故的跑出来了。

良辰不允许,每当想起那段秘密,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自责,特别是在面对李乐时。这样想着,良辰快速的走到床边,从床底拿出小包,然后从小包里拿出了那本未看完的小说。

这本小说是讲述一个旅行团,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没有人的城市。为了走出这个城市,他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此时良辰正看到了小枝的出场——。

寒冰被彻底的黑暗所包围,他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微弱的灯光照亮着他发黄的脸庞。无数根烟的最后一根,将烟蒂掐灭后,将空烟盒狠狠攥成一个团,然后狠劲的扔向了前方的黑暗。烟盒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在黑暗中逐渐消失,零点一秒后,烟盒砸到墙壁所发出来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

从电脑身旁站起,伸了个懒腰,然后向门外走去。办公室里已经烟雾弥漫,寒冰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好让有些困意的脑袋重新恢复清醒。农村的夜晚安静的近似可怕,寒冰被凉风一吹,猛然的打了个激灵,然后开始在派出所的大院子里伸展起了拳脚,试图以此来让身体暖和一些。

派出所大院里有一处仓库,此时寒冰可以听见仓库里有些微弱的声音,像是耗子咀嚼麻袋的声音,又像是某种虫子的叫喊声。大院被陈婷收拾的很干净,这就是派出所里有一个女人的好处,不仅是院子,就连办公室也是每天陈婷必须收拾的,这是女人的天性,不会允许一处肮脏的地方落入眼里。

院子的东南角摆着一辆警车,这警车寒冰调过来时就一直在那放着,听忠叔说没动过几次,这么小的村庄几步道就能走个来回,没必要开车,更何况开车还得自己花油钱。此时警车已经被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寒冰甚至有些开始担心这车究竟还能否上路。

在院子里练了一会散打,热汗从寒冰的额头顺势流了下来,身体也顿时觉得温暖了不少,头脑也变得清晰。

这时耳边忽然传出几声狗叫,是隔壁张宝家的那条大狼狗,长的又黑又壮。寒冰若有所思的走到铁栅栏旁,向张宝家望去,黑暗中能够看见一个狗的影子,在对着道路旺旺直叫,这样的情景让寒冰的脑海里,马上想起了另一个场景。

对,就是另一个场景,就发生在几个小时前,当时他和陈婷他们在客车站布置好一切,等待着凶手现身,然后一声惊叫打断了平静的黄昏,当他们到达张宝家时,寒冰记得很清楚,当时狗是向院子外面叫的,为什么院子里有那么多人,它偏偏要对着外面的大道叫呢?这能证明什么问题?是否证明当时就在院子的不远处,有一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刚刚来过这个院子,或许就是杀害张宝的凶手想到这里寒冰快速的走出派出所的大院子,然后几步走到张宝家的院外,狼狗瞪着一双幽暗的眼睛看了看,最后停止了旺旺的大叫,伸出舌头看着寒冰。寒冰在这个村子呆了五年,虽说与张宝并没有什么来往,但只是来回路过,这条狼狗就已经跟他混熟了,何况是那些本地的村民呢?

凶手不是本地村民?那又会是哪里的?最近的村庄从这里也要走上将近一个钟头,就算是骑摩托车也要二十分钟左右,难道凶手就是这样躲过了众人的视线?寒冰想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将视线看向张宝家院子外的道路。常常的道路另一边漆黑一片,寒冰知道这是出村的路。虽然心里明白,但他的脚步此时却缓慢的向前方走去,似乎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吸引着他的身体。

脚步逐渐的加快,刚出村庄,最后一栋房子就在寒冰身后数十米处,寒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旁边的小森林,最后皱着眉头走了进去。潮湿的空气让寒冰浑身一冷,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留,反而速度比之前更快,走进森林不到一分钟,寒冰赫然发现在前方几十米处,一座小土包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坟墓,农村下葬一般都是将尸体放进棺材里后,在将棺材埋进土里。现在寒冰的角度并看不清是谁的坟墓,他又快速的走了几步,直到离坟墓不到一米,他才清晰的看见上面的几个大字:小女,孟桥月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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