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澜生立在墙下,用火折子点燃手中最后一盏孔明灯,看它幽幽飞过院墙,缓缓上升至再也够不到的高空。

他眸中倒映那光点,熠熠如波光涌动。心中喃喃祷祝“愿阿言身康体健,喜乐百年”

最后这一盏灯,为旁人而放,不曾写字在上,虚寄一腔深情。

他身侧随行的小厮道“公子,会不会那丰姑娘瞧不见怎么里头一点声息都没”

应澜生温温一笑“待明日,自有看见的人与她说。我事先打听好她的行踪,也不过为着更保险些罢了。”

他踏灭了火种,拍拍袖子,“走吧。回别苑。”

小厮牵马近前,躬身请他上了马,似乎心里不定,犹豫道“那丰大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子费这般功夫,竟还无法打动她芳心,莫不是眼高于顶,誓要配个侯爵公卿也不瞧瞧自己家什么底子听说她那舅父,还犯了事,如今就要问斩”

应澜生不答,斜斜睨了小厮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锦墨,你越发聒噪了”

似是埋怨,似是敲打,朗声温言,不会叫人惧怕。小厮吐了吐舌头,不言语了。

应澜生回眸再看那灯火,适才他放出的最后一盏孔明灯,已混入那许多灯中,分辨不出了。

他默默念完适才不曾许完的心愿。

“小生应荣,愿抵三十年阳寿,换阿言长寿百年待事成之后,永不杀生,终身茹素,以赎罪孽”

因昨日宿醉,晨起颇迟。小环一脸复杂地走入进来“姑娘,段家大爷和四爷来了,大奶奶叫过去呢。”

丰钰应了一声,见这丫头欲言又止,不由问道“怎么了”

小环道“太太也在。”

自打客氏称病不出,丰钰被免了西府的晨昏定省,已经有月余不曾照过面了。见小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她还为着上回客天赐故意刁难的事心有余悸。丰钰抿嘴笑笑,摸了摸小环的头发,“给我梳妆,稍用些艳色。”

坐在镜前,从铜镜里去瞧小环的脸,忧心忡忡的不见笑容,丰钰微笑“你不必怕,她不会为难你,也不会为难我。你越是胆怯,麻烦就会越缠着你不放。放宽心,只要无伤性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丫头掀了帘子,丰钰含笑走了进去。

屋里气氛冷凝,丰凯丰庆,几位太太,丰允和周氏都在。

段凌和与段清和坐在下首,见丰钰进来,含笑与她文好。

丰钰向长辈们请过安,片刻间,就将众人面上神色尽收眼底。

屋里尴尬地沉默了一阵,丰凯咳了声,勉为其难地开口“事已至此,我们丰家亦是苦主,那客天赐胆大包天,从我们府里将东西和契据带出去如今人已身死,余下的款数无从索回,依两位段公子看,此时该当如何”

丰钰略吃了一惊。

客天赐死了

她迅速看了眼客氏。

只见客氏面如死灰,定定地坐在丰庆身旁,呆呆望着足尖发呆,好像根本没听见众人在说说什么。

这段日子她明显的苍老起来,原本乌黑的云鬓不见半点光泽,甚至钗子都配错了一只,左右不同颜色款式的珠玉装饰两鬓。

她眼眸低垂,嘴唇微向下撇着,肌肤黯淡无光,好似老了十岁。

客天赐死了,死在牢里。

已经签押认罪的案子,即将被追回的嫁妆,就这样不了了之

丰钰眼眸低垂,睫毛将浓浓怒色遮住。

听得段溪和道“先前追回的数目,都有官府记录在案,今晨通知我等前去点算了一回,约莫只有十之其三,余下田产、铺子皆已易主,一时追回不及。”

段溪和看了客氏一眼,笑道“客天赐的遗孀一口咬定,说余数皆在二太太手里,我们自是不信的二太太乃是表妹的母亲,便是存了些许在手,定也是为将来表妹出嫁添箱打算此事只得托赖各位长辈,暂替钰妹妹保管,待她定下婚事,再交回她不迟。”

段溪和态度和气,这话里可是半点情面都没留给丰家。

好好的嫁妆锁在库房,如何能给外人盗去亏得丰凯还敢睁眼说瞎话,把他们丰府说得如此无辜。没有丰庆和客氏的纵容,没有丰凯夫妇的治家无能,这种荒唐事怎可能发生

丰钰眼看出嫁,难道真的就只带着公中拨的五千两银子和两块荒地过活

嫁妆嫁妆,嫁的是一辈子,陪送的东西也该足够支撑她这一辈子的生活花费。

娘家陪嫁的东西,就是姑娘将来在夫家立足的底气。

他们哪里曾为丰钰打算过半分

丰凯老脸一红,不说话了。拿眼狠狠横了丰庆一眼,推他上前应付他的前岳家。

丰庆硬着头皮道“大侄儿,哪里像他们说的我们是钰丫头的父母,她亲娘走得早,这孩子孤苦,我们只有加倍怜她。我但凡有的,哪一样舍不出我当眼珠子般宝贵的闺女,我必不会亏待半分。你们只管放宽心,孩子的陪嫁我心里有数,将来风风光光从我们丰家出阁,绝不会给外人笑话。”

一句话,将段家定义成“外人”,丰家闺女自有丰家打算,如今客天赐已死,没道理他捅出的窟窿叫旁人代他偿还。再说客氏这边也确实抠不出什么了,在外头放的印子钱几乎都收了回来,损失不少利钱,原想用来堵住段家的嘴,后来发觉那数额着实太大,若真要还请,只怕整个丰府砸锅卖铁才行。

丰府近年势头越发好。可丰庆心里清楚,兄长是兄长的,他的是他的,公中就那点银钱供大家花用,私下里置备东西都从各自库房里出。自然所得好处也都归各自所有

虽未分家,却早就离了心。兄长不会代他偿这笔数目。

再说,这钱原是段氏留给丰钰的,丰钰可是他的亲闺女,他就是陪送少些,难道她告官把他抓起来去不敬不孝,那才是滔天大罪,只有感恩自己获得太多的,哪有嫌弃父母给的少的

段溪和眸色一沉“姑父”

话未说完,忽听外头一阵喧哗,小丫头喜气洋洋进来报信“老爷,太太,郢三爷回了”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屋中人纷纷站了起来,各自或欢喜,或吃惊,一齐欲往门前迎。

丰钰是最喜出望外的一个,一别十年,归家至今她还没见过自己的兄长。

片刻,众侍从簇拥着一个高大文秀的青年进入屋中。

久别重逢,一番喜乐欢声。丰郢约三十来岁年纪,生得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在前,直叫丰钰忍不住想扑上去喊声哥哥。

到底是一别十载,丰钰并不敢莽撞,她偷眼瞧他,将他上下打量。

瘦了,精神了,不再是她记忆中那病恹恹的书生模样。

听说成了婚,却怎不见嫂嫂

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想问,近乡情怯般,竟不敢出口。

丰郢终于朝她看了过来,眸色略怔了怔,片刻脱口而出“钰儿”

丰钰给他一声呼唤喊得泪花闪闪,忙上前去,行了福礼。身子不等弯下去,被丰郢上前一步,拖住了手臂。

“钰儿你出宫了,太好了”

丰钰鼻头发酸,强忍着泪意喊了声“兄长。”

丰郢揉揉她的头,挥手比了比她的个子“怎么长的这么高在宫里吃了什么离家时你才到我这儿啊”说着比划了下肚腹位置,引得众人都笑了。

丰凯趁势问道“郢儿不是在江西任上好好的,怎突然回了盛城,可是有公差在身”

丰郢正色朝丰凯行了礼,看了一眼丰钰,含笑道“正是,大伯父,这回能在家里耽些时日。”

“朝廷点了巡盐御史,我这回来,乃是受盐政大人举荐,因我熟悉盛城情况,着我襄助此次巡盐”

丰凯眸子突然射出锐利的精光,段溪和、段清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丰庆几乎跳起身来,大声问道“盐政人选定了是谁你襄助巡盐,主管什么事务”

这消息太宝贵了。

为了事先打听出盐政的人选,盛城和周边各县各显神通,想尽办法想要提前打通关节,替自己这门最赚钱的生意求个平安符。

朝廷每四年指派一名大臣担任盐政,专巡各地盐务,保障民利民生。

往小里说,是为监督地方盐市发展,规避盐务贪腐舞弊。往大里说,又是巡察各地官情民情,对一方政界有着主掌生杀的权力。

这可是尊大佛。

丰郢微微一笑,答了父亲的话“怎么家里还不知道么今年圣上钦点的巡盐御史,便是嘉毅侯安侯爷啊。”

似乎觉得这个消息不够劲爆,他回眸,朝丰钰笑了一下“妹妹,我听说,你从前在宫里就与侯爷有些交情,这回你出宫,可曾上门拜会过了待会儿我要去侯府报到,你可与我同行”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丰钰。

尤其丰庆,他张口结舌,呆呆望着丰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丰大太太、丰三太太、周氏俱是吃惊。

原以为丰钰与安潇潇交好,可走安潇潇的内园路子,慢慢帮家中攀上嘉毅侯,谁想,原来丰钰从一开始就与嘉毅侯本人识得的。

甚至此次丰郢得到重用,独得嘉毅侯亲自举荐

这得是多大的交情

丰郢一个外府七品小吏,去哪里能结识嘉毅侯可若是从丰钰身上一想,这事便顺理成章。

安锦南勉强可算得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虽他姐姐不是中宫娘娘,从前也是备受圣宠的一个。若当年那皇子活下来,在宫中笑到最后的,还不知是谁。

安锦南又是一品军侯,立过大功的兵马元帅,今朝唯一一个曾不卸甲胄闯入禁宫而没被论谋逆罪惩处的人。可想而知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多么超然。

这样一个人,出入宫闱不就是家常便饭能遇上丰钰这个当宫女的,再是正常不过。

两人一来二去,攀了同乡,丰钰也算清秀说不定还有些什么超出正常宫婢与朝臣的关系

越是这般想着,众人面上的表情就越精彩。

只有段家兄弟心里不大对味。临城内外,最大的盐商就是段家,负责整个临城的销盐,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拉拢安锦南,从他口中套出有用消息,不惜高价贿赂,在从丰钰处得知其喜好后,更是三天两头送些奇珍异兽过去

谁料最后最后,他们打听的人就是那个被打听的本人。

段溪和恨不得立时长出双翅膀飞回临城,把这消息带回家中,以便想好应对法子。

丰凯沉吟道“嘉毅侯不是不问政事,已经半致仕状态么”

丰郢摇了摇头“伯父细想,安侯爷至今可还挂着兵马大元帅的职务呢,虽说虎符已经交回朝廷,一旦敌国再犯,能率军出征者,还能有谁圣上虽允了他回乡,可府邸封邑俸禄赏赐,可半点不曾断过”

丰凯重重拍了下桌案,有些兴奋,又有些责怪地将目光移向丰钰“孩子,你与嘉毅侯乃是旧识,何不早言”

早点说,何必一直虚虚打探,直接抱上嘉毅侯大腿,他又何至被客天赐的官司牵连

想至此,不由对丰庆和客氏不快。

“二弟,追回欠款一事,我看你还是不要推脱。此事乃是你查管不严之过,你责无旁贷。眼看钰儿就要定亲,问名纳彩之前,你可得将闺女应得的嫁妆,一分不少地给她置备出来。”

不待丰庆答话,又对丰大太太道“你镇日在家,常劝着弟妹,儿女婚姻乃是大事,半点不容马虎。”

一家之长一锤定音,不论丰庆多为难,客氏多不愿,此事都再没任何转圜余地。

若非丰郢及时到场,只怕这回之事又随着客天赐的死而不了了之。

丰钰有些笑不出。

怎么会,又和安锦南扯上关系

想及上回他说起巡盐御史人选一事,那是早接了圣旨,故意逗她想瞧她出丑的吧

段溪和趁机告辞,急于将消息带回临城,好做准备。

丰郢在屋中说了会儿话,因还要入嘉毅侯府向安锦南报到,从上院出来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洗尘更衣。

丰钰已经许久没有踏足过西府,她在逸竹轩的书房来回踱着步子。满腹心事,无从言说,如今兄长归来,似乎有了主心骨,并不那么郁闷了。

丰郢穿戴整齐出来,就见丰钰立在书桌前头,两手交握,低头垂目,丰郢笑了下,在她面前几步停住步子,张开双臂道“傻丫头,不和哥哥撒娇了”

丰钰眼圈一红,迈步过去,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扑身在哥哥怀里,伸出手,握拳在他手臂上捶了一记。

丰郢夸张地“哎哟”一声,攥住她的手,翻开她手掌看了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散了去。

她双手已经养的细白,可旧有的冻疮印子和掌心坚硬的茧仍在。

这十年,她在宫中,不知如何给人磋磨。

丰郢心中揪痛,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丰钰将手从他手里抽回,仰头问道“兄长,你这回能待多久安锦南巡盐务,最多一年,这一年你都会在我身边对吗”

丰郢轻轻捏了下她耳朵“我替侯爷往来京城与盛城,约三个月代他回京述职一次,详细汇报督盐事宜。”

顿了顿道“你和他到底有何关系他在信中,提及了你”

丰钰有些吃惊。

安锦南,这样八风不动的一个人,会在写给官员的信里,提及一个宫婢

怎么想都觉不可思议。

不由问“提了我什么”

“说是丰女巧针线,为他解决了大麻烦,为酬谢,愿与我机会露露脸,问我愿不愿意。”

丰郢现在忆及,都还觉得不敢置信,“你知道吗,我收到信的时候都吓傻了。那可是堂堂嘉毅侯啊”

“虽都出自盛城,可祖辈就已在京都做侯爷了。盛城官员人人喜欢与嘉毅侯府攀交情,说什么同乡之谊,笑话嘉毅侯若非如今回了盛城,怕他们连见他老人家金面的机会都没有,谁和他们讲同乡情”

竟是为了当日做绣活的些许功劳,替兄长挣了个大展身手大露脸面的前程

不容丰钰不吃惊,安锦南这回礼,未免也太大气了。

后来自己在客天赐之事上利用了他,这人情又该怎么还才好

丰钰摇摇头,甩掉繁杂的心思,见丰郢收整好便要出门,忙将他拽住,低声而郑重地道“兄长,阿娘当年的病情,可有可疑”

丰郢满面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他在外头书院读书,一旬才回家一趟,后来阿娘总是病着,有时整天都没有清醒的时候,他触景伤情,甚少踏足那间屋子,每回临行,就隔着帘子在外磕头,心中暗暗替阿娘祈福祝祷。

于今,已有十五个年头了。

丰钰道“兄长,阿娘的死也许另有别情。你听说我”

丰郢摆了摆手“妹妹,公事要紧,我得先走了。回来再说。”

丰钰只得放他去。这一等,就等了三日。

各处宴请,各方打探,丰郢从走入侯府被安锦南安排在盐运司任左侍郎后,他骤然变成了附近各县镇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嘉毅侯攀不上,还攀不上个新上任的七品官么

临城段家,段家大老爷、二老爷、段溪和、段清和等人围坐在屋中。

桌上摆着厚厚一沓册子,是往年销盐账目。上头搁着一张薄薄的纸,写着这届都转运盐市使司上下所有官员的名字。

嘉毅侯三字高悬纸上。

段庸手指在那名单上面画了个圈,点中丰郢的名字,“从郢儿入手,多少能透些底细给我们。眼看过冬,盐价每年这时要提上几分这节骨眼下来了巡盐御史,我们是能提不能提”

段溪和摇了摇头“我看未必。”

众人都朝他看来,听他一字一句道“且不论丰郢这些年与我们关系疏远,单只论他此番际遇,还是靠他妹妹在宫里与嘉毅侯攒下的交情换来的。且,丰家也在暗中插手盐务,若我不曾记错,他那个商户出身的妻子娘家,名下就有一座盐场”

“你的意思是”段庸蹙了眉头。

“十余年不曾亲近,你说他是会偏帮我们,还是偏帮他岳家且,他只管着一块盐运事务,每三个月还要代嘉毅侯回京述职,待他不在城内,有事谁与我们通气”

屋中气氛沉重下来。

“我有办法。”段清和率先打破宁静,从椅上站起身来。

“与嘉毅侯有交情之人,非是郢表哥,而是丰钰。”

他走到炕前,朝伯父和父亲一揖到地“孩儿有心求娶丰家表姐,望伯父和爹爹成全。”

自丰郢归来后,丰钰兄妹在丰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客氏平素并不出门,倒是丰大太太,不时去她屋中宽慰几句,顺势说一番为人娘亲的道理。

丰钰趁无人注意到时,将杏娘约至丰郢的逸竹轩见了回面。

杏娘与她细说自己所见所闻,“那客老太太曾失言,提及太太婚前就与老爷相识,至于是不是发生在夫人在世的时候,奴婢不能确定。”

“若是姐姐还活着,定是知道一二的。可惜当年的老人儿不是被发卖就是给灭了口,唯剩姑娘屋里那奶嬷嬷,还是个痴傻的”

丰钰已经四处打探过,周氏丰大太太身边跟着的都是陪嫁奴婢,忠心不二,不易收买,反易暴露她自己。西府这边经历过多次大换血,一如杏娘所言,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都已没了影踪,她也试着四处打听,全没下落。

杏娘遗憾地道“可惜当年那看症的先生前年故去了,不然还可问一问他”

丰钰猛地站起来“是了,当年的郎中他故去了,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也曾陪他来给娘瞧过病是不是”

丰钰立即着人打听,从前的药堂如今已变成了绸缎庄,据说那郎中的徒弟乃是他亲侄儿,药铺无以为继后就携家带口去了外地讨生活。

整整五日,丰钰一直为此事奔波,苦于没半点下落

十月初二,盛城迎来第一场雪。

寒冬降至。

大雪纷飞的窗前,丰钰写了封信给安潇潇。

次日,她与兄长同车,入嘉毅侯府拜访安五姑娘。

在安锦南的院子里,丰钰撞见了才练剑回来的安锦南。

屋中焚着上用的龙涎香。

这种泊来香料丰钰是知道的,外域进贡入宫每年仅四百斤,还不够各宫用的,却也赏赐了许多给嘉毅侯,可见圣眷犹隆。

缭缭绕绕的轻烟后,沐浴后的安锦南身穿玄色绣金蟒袍,发梢湿漉漉地从净室走了出来。

他悄声立在那,远远打量丰钰。

这个在梦中多番扰他清净,乱他心绪的女人。

这样平凡的样貌,竟也能细细品出一丝别样的美。

不惊艳,不抢眼,稍事粉饰,也能明丽动人。

最是不能忽视那身段,穿一身雪青色裙子,腰间束着缎带,垂挂两只吉祥纹饰的玉葫芦那腰甚是纤细

他并不曾发觉,自己从何时起开始将这宫婢当作成女人看待。

深宫中二十余日耳鬓厮磨,他不曾动过半分绮念。只觉此女细心妥帖,服侍得极好,又不至叫人厌烦。

缘何,她就成了他梦中那救他于困的人

安锦南目光沉沉,缓步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令他呼吸艰难,心跳加速。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所想的,究竟是不是那回事。

急不可耐的想弄清楚,到底自己为何会对她有这般反应

丰钰一抬眼,就见安锦南立在她身前。

她仰头,看他高大的身躯朝自己俯下。

她欲起身行礼,安锦南陡然伸出双手,扣住了她细窄的肩。

“”呼吸声,有些异样的,是刻意压制住的,急促轻喘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出言。

丰钰看向自己肩头的那双手,目露疑惑,又朝他看去。

安锦南端住她下巴,俊颜便在她咫尺。

她被围拢在他手臂和身躯之中的方寸之间

听得安锦南似叹似喃的低问。

“你到底,对本侯做过什么”

“我”

他凑近,有些野蛮地噙住了她的嘴唇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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