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淡淡的酒味,让姜阮微皱了皱眉头。

她本来也就不想和江致独处在这同一空间里,然而江致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挡在她面前,俩人距离极近,姜阮也更加确定那酒味是江致身上的。

浓烈虽算不上刺鼻,但也并不好闻。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姜阮还是要遵守最基本的礼数。

她往后退了一步和江致拉开些许距离,伸手捋了捋长发,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客气又疏离,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展现。

江致的手握紧垂落在身边,喉结动了动,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姜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直接回答,“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致没有回答,而是又问了她另一个问题,“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姜阮半点不感兴趣,“这和我也没有关系。”

无论姜阮想不想知道,江致都自顾自的开了口 ,“我本来也不想来的,但是知道孟诗瑶会来,所以我就想碰碰运气,来这里等你。”

“我运气很好,我等到你了,也见到你了。”

江致说着抬起眸子看向她,唇角微微上扬了些,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他说这话时的模样与神态,似有几分深情。

姜阮很少见他笑,哪怕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大多数时候也是冷冰冰的。

但是与此同时,姜阮更多的是警觉,因为她看不明白江致这一出唱的是什么戏。

而下一秒,江致便又走近,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

而这个怀抱,本质上却又好像不带什么温度。

姜阮顾不了那么多,本能的便想推开,却没有半分作用。

男女力气悬殊,在这一刻姜阮也算是明白了,如果江致不愿意,她甚至没有反抗余地。

她冷声道:“放开,不然我叫人了。”

这里是偏僻角落,但是不远处便又是热闹的大厅,随时可能有人会不经意间抬头便看见这里发生的一切。

只要姜阮喊叫,便一定会引起注意。

江致低头,将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低喃道:“阮阮,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他的声音里有无助有落寞,甚至还有……哀求。

姜阮微愣。

今晚,从她见到江致的那一刻起,他都显得有些不对劲。

无论是那样温柔的笑容还是如今恳求的语气,从前都不会在江致身上出现。

他对于她而言,向来那般高不可攀。

记忆被努力回想,就像是在沾着灰的箱子里寻找。

然而,姜阮确实找到了答案。

今天是江致父亲去世的日子。

姜阮突然又想到了那天接到母亲的电话时自己的崩溃,是江致送她去的医院。

这种事情,她总还是有几分感同身受。

姜阮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江致,那些事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

“过好你现在的生活,那些离开的人也才能够安心。”

她不太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有些干巴巴的。

但是这已经是姜阮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太久,她还是伸手推开江致,声音平静,“一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从江致怀抱中脱离,姜阮也没有再这里再待下去的意思。

她想要离开,转身的刹那,江致却又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致低声问道:“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姜阮觉得这个问题可笑至极,反问道:“你说呢?”

他摇头,“我不知道。”

江致说话时的神情极其认真,幽深的眼瞳极其专注地看着姜阮。

这样的神情,像极了曾经上学时,江致每每遇见难题,也会如此。

曾经的姜阮爱极了这样干净纯粹的江致,将白衣少年奉为无冕神明。

何其可笑。

想起曾经,姜阮彻底没了耐心,直截了当:“这辈子都不可能。”

遇见一个陷阱,掉进去,是意外。

再次遇见一模一样的陷阱,掉进去,是活该。

她今年二十三岁,而不是十六岁。

然而姜阮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似让江致失去了理智,他捧上了姜阮的脸庞,低头便吻在了那红润的唇上,另一只手紧揽着她的腰肢,将她禁锢于怀中,容不得她逃脱。

比起恋人间充满甜蜜气息的亲吻,这个行为倒更像是一种索取与掠夺。

江致像是在掩盖些什么,又像是在宣誓,怀中女人永远该打上他的印记。

姜阮知道挣扎无用,便紧咬着牙,冷眼望着他。

不做半点挣扎,却也没有半点回应。

她在心里暗自觉得可笑,自己刚刚见到江致时就不该有那些多余的同情,在这里浪费时间。

当真是害人害己。

直到这荒唐的吻结束,江致的理智似乎才终于恢复。

姜阮也不发火,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江总,下一步你是不是该要让我陪你上.床了?”

她说话时声音里明明带笑,却又似包含无边冷意。

这番话语让江致骤然清醒,他猛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无力、愚蠢、像是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毫无理智的野兽。

江致缓缓松开了手,沉默几秒:“抱歉。”

姜阮面露嫌恶,抬起手腕擦拭自己的唇,“江致,你知道吗?你的亲吻和你这个人一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姜阮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而这一回江致站在原地,未再上前阻拦。

他看着姜阮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姜阮时,她也是这样一身红裙,在高一开学典礼的那一天,和他一起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发言。

姜阮可能不知道,从那天开始,这一幕就会出现在少年的所有午夜梦回。

明艳、张扬、漂亮、像是一朵开在烈焰之上的蔷薇。

这朵花开在所有人的眼中,这把火独独燃烧在江致心头。

从始至终,从未熄灭。

发生这种事情,姜阮更觉得在这场宴会上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见姜阮脸色难看,孟诗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包就追上了她。

尚媛望着姜阮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面的谢小少爷,便故意道:“有些人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居然直接走了,真是半点礼数也没有。”

谢遇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抬眸看了一眼姜阮的背影,他向来也不守爱这些规矩,所以倒是觉得无所谓。

而尚媛见谢小少爷没有半点反应,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便气恼的看向身旁小姐妹,“你们说是不是?”

旁边那些人一向是唯尚媛马首是瞻,再加上姜阮人都走了便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个个都连连点头,附和了起来。

“是啊,姜家衰败后,她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了。”

“昔日堂堂姜大小姐,如今进娱乐圈当个戏子,说出来真是笑死人。”

“你可别这样说,她不是拿了影后吗?多厉害啊。”

“那算什么,谁知道那奖是怎么得的?我看啊她肯定是……”

“说够了吗?”平静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这些人的嘀咕,江致走近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

刚刚说话的那些人见来的是江致,一个个面露难色低下头却又乖乖闭嘴了。

江致又看向了尚媛,他对她有印象,上一次为难姜阮的也是她。

他若有所思道:“尚家,的确是名门望族,尚总也是我很尊敬的长辈,我有幸听说过尚家在朱江那边的工程,明明估算是五个亿,尚总竟只需要一个亿便可以完成,当真值得学习。”

江致所指的是年初轰动一时的豆腐渣工程案,对尚家当时也有不小的影响。

明夸暗讽。

尚媛脸色惨白。

她向来欺软怕硬,面前的男人是江致,她瞬间连该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谢遇起身走到了江致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啊,有什么跟我说一声不就成了。”

谢小少爷说完便喊来了管家,随意的吩咐道:“请尚小姐出去,当然,她的朋友们也一起。”

回到了别墅中,冷清的环境让江致的酒意渐渐散去了些,人也愈发清醒。

房间灯也没开,他坐在床尾,在昏暗中借着月光一点点用目光描摹着手中照片上的人影。

从她的眉梢,到她的唇角,连脸颊侧面的碎发也不落下。

贪婪、失落、侵占。

那是高中的照片,也是他和姜阮唯一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的姜阮笑容灿烂,而他却低头看着书,似乎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当时连书翻在第几页都不知道。

之所以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是因为在拍照之前,他正好在……偷偷看她,差点就被发现。

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愧疚与悔意交织,更让江致心烦意乱。

所谓‘借酒发疯’,无非是借着酒意,做了想却又不敢的事情。

疯的不是酒,醉的不是人。

但在清醒后,逐渐回归的理智又告诉江致,今夜的一切都是错误,因为姜阮生气了。

他和她现在的关系,已经不能做那么亲密的事情了。

“你的吻和你这个人一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还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看他的表情,板着脸,情绪波动不大,眼里的厌恶与憎恨却又那般明显。

她不该是这样的。

江致的姜阮不该是这样的。

心脏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楚苦涩,最开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现实里渗透着回忆,简直像是用蜜糖点缀后的锋利尖刀。

一点一点刺穿了他虚伪的皮囊,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他清醒的理智。

很痛,但江致舍不得放弃,他捧着相框,仍在看。

心尖上那根名为‘姜阮’的刺狠狠刺入心房,血肉落于刀尖,鲜血淋漓中又裹着甜蜜。

渐渐深入,痛却又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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