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佳也知道这场梦不是那么容易醒的。

早晨起来,她把倪蔷的手机拿走,拉上屋内厚重的窗帘,光线无一丝可趁之机。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屋内还是漆黑如夜,床上睡着的人如婴儿般安静。

张佳佳看了会儿,满意地出门,在外面碰到白维奇的助理。

助理问:“倪经理呢?”

张佳佳压低了声音说:“还睡呢。”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助理明了:“难怪我打她电话她一直不通。”

张佳佳瞧着白维奇走过来,便凑上去,调侃他道:“白总,我以前说过你们酒店的人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最残忍的还是你们这些做上司的,你说说看,你有多久没有给倪蔷放过假了?”

白维奇今天却是一身正装,西装革履,显露出一丝肃杀的感觉。

他道:“如果她醒了,告诉她明天我派人来接她

去选衣服。”

说罢,他要走,张佳佳追上他,“白总!”

白维奇站住。

张佳佳道:“白总,你忙是么?能不能在走之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在僻静的咖啡厅角落,张佳佳说:“时间不多,我就不饶弯子了。白总,我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倪蔷?”

白维奇薄唇紧抿,眼神中透着难辩的情绪。

“张小姐,你多心了吧。”

其实他想说:你多少事了吧。

他语调带着刺人的冰渣,张佳佳能感受到,但她并没在意,而是笑着说:“我可能事多心了,但是白总,我能说几句话让你来验证一下我说的对不对么?你别瞧我没你年纪大,我还是个见识浅薄的女人,但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信么?别的不说,我们只谈感情上吧。”

白维奇淡淡说:“说说看。”

张佳佳一笑,便道:“我猜你这个人应该从来没

有主动追过女人,嗯,从你傲慢的态度上我能猜出来,你从前和女人交往,一定是这样的:一方对你有好感,表现出积极性,而你也觉得这人勉强符合你的择偶条件并且得你欣赏,于是在暧昧之中,感情水到渠成,才走到一起,但往往结局呢,大概都是以觉得对方实在无趣而分开。我说的对么?”

白维奇眉梢微动,眼底的颜色开始变得深沉。

张佳佳知道,她猜对了。

她道:“五分钟时间,我知道我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了,所以我现在还是进入重点吧。白总,我知道你喜欢倪蔷,或者说是欣赏她。但你要清楚倪蔷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她的生活经历很简单,她的家庭也很普通,她父母是人民教师,她从小看着父母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其实她从心里就很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她的父母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家庭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白维奇一动不动,接着聆听。

张佳佳继续道:“那…所以她很希望能找个愿意陪伴她一生的人。但我想说,如果,如果你想追她…

现在千万不要太着急!这是良言,我知道你是处高位处惯的人,我说这话,你不一定听得进去,但她现在这种状态真得不客观…嗯,其实我还想说,你的追求手段有些…不怎么样…但这样就很好了,真的,这样就很好,千万别急!”

白维奇:“…”

张佳佳说了这么这些,看白维奇反应冷淡,她有些尴尬地喝了口咖啡,然后说:“时间是不是到了?”

白维奇抬手看了眼手表,冷淡道:“还有一分钟。”

张佳佳正了正身子,道:“那,就祝你能和倪蔷修成正果…”

白维奇再看一眼手表,时间还差几秒。

他站起来,问了张佳佳一句:“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佳佳一愣,有些结巴,说:“她…也许睡醒了就好了吧…”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谢谢。”

时间刚刚好。

这句“谢谢”,说得张佳佳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她反应过来,她看着白维奇离去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

还是…开窍了嘛。

池夏的电话最近来得很频繁。

儿子从国外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出远门了,以前不觉得,现在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池夏总还想着丈夫,一个人念了几天经,念着念着就觉得乏,想儿子。

白维奇能理解母亲的心情,她年纪不小了,虽算不上是花甲老人,但也似老人般孤凄,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日下。

他在电话里安慰母亲:“才几天,你多去找些朋友聊聊天,喝喝茶,玩儿几天我就回去了。”

池夏说:“那些人嘴巴碎,话多,嚷嚷着心烦,茶也喝不出茶的滋味了。我最近就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早上起来常常觉得头晕,到这个时候才觉出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了。”

白维奇听了不免心酸。

从前父母关系不和,母亲的一辈子都放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不想他成就伟业,只想他健康成长,陪她终老。这样的情绪越俩越强烈。

如今是不是女人上了年纪后,心理就会变得脆弱呢?

想到这里,白维奇突然想起了倪蔷。

他叹气,再和池夏聊了几句之后,池夏说:“本家的一个叔叔给你介绍了个女朋友,想着你和宜创谈好合作后,得空了,就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你有没有兴趣?”

这种事从他回来至今,就没少过。

白维奇知道推脱不掉,只能先应付了,他对池夏说:“您看吧。”

池夏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说你自己呢,平时交往,也别总是跟人板着脸谈生意,最好多结交点有能力的女性,自己处好了,比介绍的强。妈不干涉你,你喜欢谁,想娶谁回来,妈都支持!”

白维奇笑:“好的,妈,我知道了。”

池夏突然又问:“那个谁,酒店的倪经理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去香港了?”

白维奇应:“嗯,一起来了。怎么了?”

池夏忙说:“没什么,就是想着你们一起,应该还有个照应吧。那你们就快点弄完正事回来。”

池夏心里对倪蔷还是有些想法,她不常与人交际,不了解其中渊源,只觉倪蔷从前做事倒是稳重,上次让白悦一说,她就更加觉得好。只是姑娘的真实情况她还有待考究,所以不敢冒然跟儿子说明,而私下里,旁人有为儿子介绍对象的,她也均做参考。

不管如何,儿子成家立业,每一样都不能少,这也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操心的事了。

池夏的顾盼白维奇都应下来,哄好了母亲,去会展中心的路上,白维奇想了想,最后吩咐池夏的身边照顾她生活的秘书,让她带池夏去做身体检查。

晚上回来,白维奇打电话给倪蔷。

电话里,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还没有睡醒。

“张佳佳没有叫醒我,任我睡了一天,睡到最后越睡越困,只想,不起来算了。白总,明天是不是要

准备去酒会了?”倪蔷问他。

白维奇在电话这边停了一会儿,说:“倪蔷,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堰州。”

倪蔷怔住,白维奇听到她的呼吸深深浅浅,仿佛吹在他的耳边,柔进心里。

过了会儿,倪蔷才说:“白总,我没事。”

她的语气坚定却执着,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白维奇相信她,挂电话前,他说:“好,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一天一夜的沉睡让倪蔷有些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屋内窗帘太过厚重,挡住了所有来自外界的侵扰,她在这样的昏暗中沉睡,醒来时掀开帘子,窗外晚霞鲜红似血。

她不肯动,在床上躺着,睁眼又到了夜里。

她在想,晚上她还能睡得着么?大概是睡不着了。

白维奇打来电话时,她对他说:白总,我没事。

她感受到他对她的信任,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

对自己的信任。

张佳佳出门买吃的了,回来后倪蔷说:“佳佳,你想不想夜游香港?”

张佳佳把东西一扔,冲进房间里换了衣服,拉着她说:“愣着干嘛?走呀!”

两人一个吊带热裤,一个背心短裙,打车到维多利亚港,登船夜游,完了之后到吃街头小吃,最后到一家环境不错的KTV,异常奢侈地开了间包房,张佳佳叫了一箱啤酒,却只是她一人在喝。

倪蔷在唱歌,劲歌慢歌,老曲新调,都被她点来唱。那些缠绵的歌词,被她清婉的声音唱出来,带着纯然的忧伤,偶尔跑调,张佳佳大笑,抢过来麦克风,和她对唱。

两人闹腾了一晚,最后,张佳佳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倪蔷睁着眼睛到天亮。

七点钟,她叫醒张佳佳,两人回到酒店。

安置好张佳佳后,倪蔷冲澡,洗头,化妆,换衣服…

白维奇的电话打来时,她说:“白总,我已经准

备好了。”

白维奇在大厅等她。

当看到倪蔷从里面出来,白维奇有那么一阵的慌神,而后会心一笑,迎着清晨的阳光,望着她徐徐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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