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福星和绛嫮在和莫晚说话的时候,眼神便时不时地往倪蔷这里瞄,但他们都心照不宣地不与倪蔷多做交流。

等他们走时,倪蔷的心沉甸甸的。

晚饭后,路况稍好,倪蔷问莫晚:“回酒店?”

莫晚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到头来让你白跑一趟,还耽误你的时间。”

倪蔷微笑:“没关系,倒是谢谢你的晚餐。”

晚饭莫晚请的。

倪蔷再开车送莫晚回去,路上莫晚道:“下午看到你,是想跟你道个别的,我过两天就回美国了,明天早上搬出酒店,在堰州的日子可能就剩下这两天了。”

倪蔷默了默,轻声道:“就走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吧?”

莫晚笑:“机会应该很小了,我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回来了,这里已经没有可以留住我的东西了。”

倪蔷心底翻滚着,想到伍岑,便也想到利媛。

他们之间,结局不知何处…

莫晚却也在想这个问题,她问倪蔷:“你表妹…就是那日带了个孩子的女人,你有告诉她我说过的话么?”

倪蔷顿了顿,撒谎说:“我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事…”

莫晚偏头看着她,轻轻道:“插手不插手,都是你家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她和伍岑之间绝对不可能。女人单纯一点男人会爱,但一旦让男人发现,她们要的东西有很多,那么剩下的就只是厌恶了。”

车子突然速度降下来,随即,又恢复正常速度。

倪蔷缓了缓,对莫晚认真道:“如果你想安全回到酒店的话,最好别跟我探讨这个话题。”

莫晚大笑起来,说她:“好认真的人呀!”

话毕,她坐正了,端着笑脸,眼中温度冷却。

回到酒店,雨停了。

门口水迹斑驳,整座大楼被雨冲刷过,精亮而坚

硬,是所有繁华城市给人的最直观的感受。

倪蔷将车停在路边,下车。

莫晚也跟着下车,却没走,身子斜着倚在了倪蔷的车上。

倪蔷觉得莫晚很冷。

她身上薄短的裙子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过往的车流带动着冷风阵阵,而她的身子又是那么瘦而单薄,好像不靠着车子,就会被风吹走…

莫晚站在那里,拿出烟盒,修剪的精致的指甲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她问倪蔷:“要来一根么?”

倪蔷皱眉摇头:“谢谢,我不抽烟。”

她点点头,点燃火。

火焰刷得一声,燃起烟头,烟草被烧成灰色,透着猩红的火光。

吸上一口,她半吐出白烟,轻声说:“倪经理,你在这家酒店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有钱人,你能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么?除了钱,他们还想要什么呀?”

倪蔷蹙眉,莫晚又说:“他们这种人,喜欢的只

有玩乐。他们根本不会在乎有多人是真心对他们的,因为不管你如何真心,他都不会对你付出真心。”

倪蔷胸口很闷,好像整个夜空都朝她压了下来。

她冷冷道:“莫小姐,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并不觉得你是会管别人闲事的人,谢谢你对我表妹的’关心’,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了解我表妹么?其实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经历,你我都无权过问。”

莫晚低低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她轻咳一声,要再去抽烟时,手指顿了顿,放下来,她说:“嗯,你说的对,你别介意,我人就是这样。”然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倪经理,你说的很对…”

倪蔷看着她,莫名有些心疼了。

最后,莫晚将只抽了一口的烟仍在地上,火星碰到水,发出嘶的一声。

她说:“今天谢谢你。其实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把我的事情跟你说说,但我觉得,你也不一定喜欢听。那…就这样吧,倪经理,后会有期。”

倪蔷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无力地垂下头来。

地上被沁湿的烟头,也算是一种尘埃落地。踏实

了,也更沉重了。

驱车返家,一路,倪蔷大开车窗,任风吹红了自己的脸颊。

到了家楼下时,她却没动,坐在车上,抬头看楼上。

高楼之上,那扇窗户似乎开了灯,又似乎还是黑漆一片。

她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东西,最近的很多时候,她看不太清周遭,也看不清自己。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她终于没有上去。

想着:如果他在呢…

在短暂的时间里,她还没让自己有一个好的面貌去面对他。

更不敢见到他。

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杜若,只说今晚临时加班,晚上直接去开元小区住,杜若说好,叮嘱她一个人住的时候注意门窗。

打完,倪蔷又给了张佳佳一个电话。

张佳佳每次来,都会带一些高热量食物。

在外敲门,倪蔷从洗手间冲出来,光着脚给她开门,张佳佳进来一闻:我去!好大的洗衣粉味道!

“你干什么呢?大晚上的打扫卫生呀?”张佳佳提着东西绕进屋子里,发现不止客厅和卧室的东西,就连厨房的餐具,吧台上的玻璃器具都被丢进了清洗池。

倪蔷正在卫生间,把被套往洗衣机里塞。

张佳佳叫住她:“你干嘛呢!听到我说话没?”

倪蔷看也没看她,只说:“你先自己坐会儿,我把这点东西塞进去就过去。”

张佳佳茫然地走回客厅了。

坐…好家伙!连沙发套都掀了,让她坐哪儿?

四下瞅了一圈,张佳佳找了个坐垫,干脆席地坐在桌几旁边的地毯上,摊开带来的食盒,开始啃鸡腿。

倪蔷塞好被单,又去厨房,把洗好的厨具都捞出来,拿干净的抹布擦净了,塞进橱柜里,然后又去捞玻璃杯。

张佳佳掀起眼皮,看着她,问:“不是常请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么?怎么你还费这功夫呀?”

倪蔷一边擦杯子,一边道:“那钟点工我给辞了,做事偷工减料,我回来的时候摸了一把,到处都是灰。”

张佳佳默默摸了把身边的桌子,看着自己干净的手,她问倪蔷:“这桌子擦了?”

倪蔷匆忙答:“还没,等会儿洗完东西再擦。”

张佳佳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这桌子很干净呀,我觉得不干净的是你的心!”

倪蔷斜眼看向她。

张佳佳忙改口说:“不是,我不是说你心灵不干净!我的意思是,你心里乱,所以你看这些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是这个意思!”

倪蔷停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坐在张佳佳身边,抢过张佳佳手里的鸡腿,咬了起来。

张佳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洗衣机转动的声音一直在响,张佳佳老实呆着,看平时对垃圾食品接受不良的倪蔷此刻啃完了一个鸡

腿后,又撕了一块儿芝士水果披萨塞进嘴里。她有些哭笑不得。

笑是为她这个行事向来一本正经,很多时候是扮演一个局外人的闺蜜,如今却像极了她故事里的主人公,有了任性的时刻。

哭是为这个人…真的很不像倪蔷啊。

张佳佳道:“你知道么倪蔷,失恋分三部曲,第一部是短暂的消沉期,对一般人来说,这个时间段是三天左右,当然也有矫情的人从失恋那一天往后好几个月都在消沉…那第二部呢?就是激励阶段。激励自己重生,激励自己开始新生活。具体表现就像你现在这样——看样子好像已经从失恋中走出,心里也清楚明白,失去个男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生活。但是倪蔷,你现在不正常,因为你的第一部才刚开始,你就进入了第二部了!机器都是需要休息的,你不能把自己崩得太紧了,你得顺其自然地去发展!”

倪蔷咽下披萨,拍拍胸口,喝一口果汁,问她:“第三部呢?是什么?”

张佳佳看了她一会儿,说:“第三部也叫消沉阶段。”

倪蔷抬眼。

她解释说:“到了第三部的人,往往是第二部没有顺利将自己从失恋的阴影中拉扯出来的人才会有的。到那时候,会出现各种负面情绪。很多人失恋几个月了,仍是走不出来,经历过第二阶段,往往就会产生’那男人没眼光,是个渣渣’的想法。然后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或者回到以前的生活中,而到了第三部的时候,这之前所做的所有激励工作,都将化成泡沫,人会变得很矛盾,很纠结!”

倪蔷呆呆看着她,“比如呢?”

“比如…”张佳佳叹口气道,“比如你会很想他,但你也会很恨他,这种恨跟刚分手时的恨不一样,是一种哀怨的仇恨。再比如…你会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因为他的一个消息而崩溃,心里出现一道坎,怎么也走不过去了,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上了心口,怎么发泄都不能畅快。到那个时候,你会变得很消沉,这时得消沉很可能会形成心理疾病,你会——”

“我不会。”

张佳佳没说完,倪蔷便打断她,盯着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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