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 李彧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翻来覆去地检查,像给咸鱼翻身似的。

我被他翻得头昏脑涨,“你好了吗?”

李彧确认了我身上没有异常, 这才问我, “怎么样,你们说什么了?”

我说, “人家就是来道歉的,说O白不是他的本意, 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我说着顿了顿,“李彧, 我有个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李彧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爱过, 蓝翔,救你。”

我,“……”

我,“你不要玩这么老的梗, 很容易暴露年龄。我是想问你,徽哥真的是直的吗?”

李彧,“应该是吧, 怎么了?”

我摇摇头,“那可能是我想多了。”

其他人的话题引不起李彧的半点兴趣, 见我无意多谈, 他也不再追问。

-

半期已过, 天气渐凉, 李彧一边给我裹外套,一边有了小烦恼。

“我想假期一到就马上举行婚礼。”

我正在宿舍座位上给我的笔刷拔毛,闻言头也不抬, “喔,可以啊。”

李彧凑过来观赏我的拔毛全过程,“但是寒假天气好冷,穿西装把你冻坏了怎么办?”他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地往我身上探,“我的晔晔这么怕冷……”

我打掉他的手,“那就穿厚点呗。”

“可是穿厚点照相不好看,我们这辈子就结这一次婚,必须要风风光光的!”

我连拔毛的心情都没有了,李彧怎么比女孩子还讲究。

“你就算裹东北军大袄也帅气逼人,真的。”

“不嘛不嘛,我就要和你拥有一场风姿绰约的婚礼!”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婚礼,不由赞叹,“你可真是个神仙。”

李彧完全没听出我的反讽,“那当然了~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你。”

我哽了两秒,“你如果觉得天气冷,我们可以去南方结婚。”

李彧两眼一亮,张开双臂就抱着我一顿猛啃,“我的晔晔就是聪明…啃啃啃……我怎么没想到!啃啃啃啃啃……!”

“……”

公众的记忆一般只有三天,哪怕对于过度关注的事件也不超过一周。我估摸着刘哲徽已经淡忘了对我的坑害,便挑了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与他相约咖啡馆。

我和他一同进了门,服务生见到我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我友善地冲她打了个招呼,“我又来照顾你的生意了。”

刘哲徽看了她一眼,问我,“你朋友?”

我点点头,“好朋友。”

服务生,“……”

刘哲徽不疑有他,走到卡座内坐下,“没想到学弟会单独约我喝咖啡,李彧知道吗?”

我似笑非笑,“难不成徽哥更喜欢背地约的吗?”

刘哲徽打趣不成,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他招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一杯红茶拿铁,谢谢。”

服务生给他点完,又警惕地瞅了我一眼,饱含深意,“还是老样子?”

我点点头,“老样子。”

待她走后,刘哲徽凑近了小声对逼逼,“你有没有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好像充满了怜悯。”

我轻描淡写,“错觉。”

“……好吧。”刘哲徽不再纠结这个话题,上下打量我道,“学弟这次约我出来是想谈什么?”

我闻言一顿,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其实……我是有无法解决的烦恼,想请学长帮忙——是关于欧的。”

刘哲徽听到前面本来不以为意,直到我最后四个字说出口,他几乎瞬间坐直,“欧?你是说我的室友欧阳吗?”

原来是叫欧阳。我“嗯”了一声,开始发挥自己的创作能力。

“欧上周和我面基了,你知道吗?”

“他提过。”

我的目光投向窗外葱茏的小竹林,阳光在摇曳的叶尖儿上盛开出绚烂的光晕。我怀揣着如阳光般明媚的忧伤,淡淡开口,

“他说他喜欢我。”的脸。

最后两个字隐没在我的舌尖,我看到刘哲徽呆滞的表情投映在反光的玻璃上,便继续道,“但我和李彧已经锁死了,结婚证都领了。”

刘哲徽,“那……那欧阳……”

我说,“他表示他还会继续喜欢我。”的脸。

刘哲徽沉默下来,手无意识地攥成拳,面上有些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挣扎。

我再接再厉,“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放弃,思来想去,只有拜托徽哥了。你们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希望你能开导他。”

刘哲徽在利益权衡上拥有着敏锐的头脑,但涉及情感,没有人可以做到置身事外,他也不例外。

欧阳在刘哲徽的心中有着重要的分量,我想就算不是爱情,这样的分量也足以混淆视听。

刘哲徽的眉头纠结地拧成一团,试图确认,“真的吗,可他之前说对你只是粉丝的喜欢啊?”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他应该不想让你知道吧……所以有关他向我表白的事,也请学长假装不知道,用隐蔽的方式去安慰他。”

刘哲徽懵懵懂懂,“喔……好。他,他真的喜欢你啊?”

“他连我喝什么口味的奶茶都知道。”

“什么!”刘哲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可他连我不吃芒果都不知道!”

我骗人的嘴张了张,忽然涌上无限怜悯……

我从刘哲徽身上察觉到了淡淡的醋意,心中再次浮现出自己先前的猜测。正好咖啡端了上来,服务生看到刘哲徽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了个包子,忍不住释放善意,“客人……你还好吗?”

刘哲徽怨气冲天,“还、可、以。”

我端详了刘哲徽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学长,你是不是喜欢欧阳?”

刘哲徽一愣,“什么?”

“你刚刚很像在吃醋。”

“我……”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可我是直男啊,我没有在吃醋。我只是觉得我对欧阳这么好,他却对你更上心……有点不平衡而已。”

“那你以后别对他这么好不就行了。”

“不行!”刘哲徽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挑眉,“为什么不行?”他一噎,兀自陷入混乱……

我看着刘哲徽像一只迷途的小飞虫,在黑暗中盘旋逡巡着步步接近前方的亮光,一时静默,无言地嘬着卡布奇诺。

我说不定不该是个会长,而该做个媒婆。

半晌,刘哲徽揪紧自己的头发,喃喃道,“完了……”他看向我,“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直不直了。”

我开导他,“学长,不要一味地纠结直不直的问题,多少的爱情就是被世俗的条框所约束了,才会没来得及开花结果就面临夭折。”

我再度亮出手上的戒指,“幸福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已经是同性可婚的年代了,同性恋的路没那么难走。况且千百之人中,遇到对的那个人何其有幸——我喜欢你,无关男女。”

刘哲徽细细琢磨,“你说得对。”他又问我,“那你觉得我要追求欧阳吗?我都还没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而且他还喜欢你。”

我说,“那你就边靠近,边确定,边安慰他,边取代我。”

刘哲徽眼神逐渐涣散,“那我岂不是既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心意,又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了他的心意……卧槽,我好难啊!”

我给他鼓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刘哲徽伸长了胳膊拍拍我,“好!要是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而且最后走到了一起,我们结婚就第一个请你!”

我笑了笑,“那我提前祝福你。”

都想到结婚这一步了,还说什么是直男。

刘哲徽行动力极强,几乎说完这句话就想要回宿舍去。我起身送走了他,继续坐在座位上喝咖啡……节约是种美德,尤其我现在结婚了,更要勤俭持家。

服务生目送刘哲徽离开,大着胆子溜到我身边,“他拍桌子那会儿我还以为你们又要打起来,没想到最后居然握手言和了,你还说了一桩媒。”

我说,“要么怎么说love and peace呢?”

她受教了,“原来如此!”

一杯咖啡还没见底,门口忽然传来“叮铃”一串清响,我背对着大门,原本没有在意。却不想来者越过我身边直接坐到了对面。

我惊讶地放下咖啡杯,“李彧!?”

服务生估计不是本校学生,没磕过A白,见到李彧惊疑不定,“怎么又来了一个?”

李彧用指尖敲了敲桌面,点了杯摩卡,“我刚刚下课,听说你约了徽哥,就过来看看。你们已经聊完了?”

我点点头,“他刚走。”

“他泄露你行踪的账算清楚了?”

我的指腹在光滑的咖啡杯沿磨了磨,“算清楚了,我还送了他一个媳妇。”看到李彧脸上大写的问号,我补充道,“但是媳妇难得。”

至少得跨越一个我。

谈话间服务生端了摩卡回来,她打量了一番李彧,悄声问我,

“又是一个有仇的要下套?”

我瞥了她一眼……现在的小姑娘,措辞怎么这么不友好呢?什么叫“有仇的”,什么叫“下套”,我明明每次都是好人好事,大爱当头!

我说,“不是,这是我老公。”

李彧还是头一次听我在外面叫他“老公”,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始表演,就被服务生一句话打回了座位——

服务生恍然地看了他一眼,“喔,那你们是来谈离婚的……”

“离婚!!!?”

李彧的人生在两秒钟之内经历了大起大落,冲动之下他愤怒出声,

“离什么婚!结婚证我早就偷去上锁了!!!”

话音一落,整个场面陷入沉默。

我在寂静中缓缓抬头,“……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服务生:不好意思,惯性思维…

我:交代一下。

李彧:交代什么…我的命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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