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它这儿动动,那儿飞飞,总是一刻不停,移动、抖动、晃动……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欢乐嗓音和清脆语调,传达出这个隐身于高枝上的住户发自内心的快乐。

如果有人说煤山雀——以前称为小山雀——是大山雀和沼泽山雀杂交而生,我们大概不会太过惊诧,因为无论是体形还是羽毛,它都介于这两者之间。它总体上是沼泽山雀那般朴素的着色,但翅膀上闪着丝般的光华,又让人想到大山雀的亮丽;它有着类似大山雀的乌黑颈饰和白色脸颊,又从沼泽山雀那里继承来黑色天鹅绒的风帽,带着撩在颈背上的罩纱——只是罩纱是和脸颊一样的白色、而非风帽的黑色,这让那神采奕奕、对整个身体来说也很强壮的小脑袋有了一种特殊的表情、一种既勇敢又顽皮的气质。不过,倒也没有任何资料说明它的确是杂交品种。我们不会偶然才能与它相遇,因为它绝对不是稀有品种,它是非常常见的小鸟,有着自己的样貌和习惯,所有博物学家都把它视为非常明确的一个单种。

你想认识煤山雀吗?走,到冷杉林立的茂密老林里,除非你运气极差,否则,你不可能听不到叶丛高处你来我往的鸣叫:嘶丢!嘟嘀!嘟嘀!……这就是我们的煤山雀的叫声。同族的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它把最隐蔽的场所视为安居的乐园。当亲戚们出没于灌木丛、果园、或稀疏的阔叶林时,煤山雀独独钟情冷杉。不同种群之间如何分配喜好、习性和住所?这是一个重大问题,充满了难点与谜团,目前科学才能解释一二,也还有待确定。在问题得以解答之前,诗人和哲人已经震惊于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和谐。如果有一种山雀是为冷杉而设——为了让这种冷峻的树木变得轻松愉悦,那一定是煤山雀。

煤山雀听见容易看见难,因为它身形娇小,满怀神秘。它营巢时,我们可以站在林中空地,看见它在树顶忙忙碌碌。事实上,它不习惯把窝巢建在平时嬉戏流连的地方。它选择了高大的橡树,那儿的叶丛能比针叶树的针簇透进稍多一点的阳光。因为它爱吃果仁,果仁成熟时,我们也可以看见它趴在松果上,一边鸣叫一边剔剥。它飞舞时充满魅力,或是因为它行动敏捷,敏捷到几乎可与沼泽山雀一较高下,或是因为它头部颜色鲜明,生动的黑色、耀眼的白色,都在极快地抖动,产生了出乎意料的视觉效果,像万花筒般令人目眩。不过,必须拥有追踪鸟类的敏锐眼神和丰富经验才能观察到如此隐秘的飞行。对普通散步者而言,煤山雀只是因为赋予森林生机而存在。它居住于此,用灵动与愉悦装点森林。看,它这儿动动,那儿飞飞,总是一刻不停,移动、抖动、晃动……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欢乐嗓音和清脆语调,传达出这个隐身于高枝上的住户发自内心的快乐。至少对它而言,森林不会带来悲伤。而这种不加遮掩的快乐也传递给了人类:如果没有这种无忧无虑温柔小鸟的陪伴,是不是会胡思乱想着周围的黑暗中有个恐怖的幽灵正恶狠狠盯着自己?事实上,对于幽灵的眼睛,煤山雀只认识灰林鸮的,可怕的灰林鸮会吃掉小鸟的卵。但煤山雀并不怕它。和青山雀一样,煤山雀会用力驱赶这个魔鬼,同时大声呼唤自己的同伴。不用很久,寂静的树林里就会响起越来越嘈杂的鸣叫声。

煤山雀是护林人的朋友,它帮忙清扫冷杉和橡树。考虑到它的利喙能清理树皮里的害虫,大家也往往不去计较它啄走的那些松子,反正松子一向充盈。但生存对它来说也并不总是一帆风顺。到了冬天,寒冷积雪,冷杉上的口粮也所剩无几。好在经验早就教会了它们远见卓识:它在树缝间备下了储粮。松鼠、松鸦也都如此,这是森林居民的本能。煤山雀在被捕入笼后依然保持这份本能:它在监狱里继续寻找藏物之处。但以小小鸟儿的强烈想象力,它会一刻不停地担心忧惧,并且,就像吝啬鬼一样,每天上百次地前往粮仓,好确保没有小偷突然洗劫了它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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