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保坂君代被杀的案件,可说是恶魔的宠儿掀起一连串猎杀女人的序幕。

之后又陆续出现一些牺牲者,她们在恶魔的眷顾下成为可怜的祭品。

从这些杀人事件可以发现一点,那就是不能用正常的观念来看待凶手所犯的罪行,这类凶手通常都具备某些令人无法忍受的特殊嗜好。

恶魔所眷顾的对象都是女性,在杀人之前他都会先侵犯被害人,但光是这样还不能满足他的残忍的欲望。

凶手还不忘对尸体做出亵渎和侮辱的举动,连最后一丝自尊也不留给被害人。

凶手本身就是个超乎常理的变态者,他想藉此达到震惊世人的效果。

七月二十五日晚上七点半左右,当大型的木箱在日比谷爱的花束会馆三楼大厅内数百位宾客面前打开的时候,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保坂君代的尸体。

保坂君代一丝不挂地躺在酷似风间欣吾的蜡像怀里,这尊男性蜡像毫不避讳世人的眼光抱着她、吻着她的双唇,而保坂君代的尸体则从下面搂着蜡像的颈部。

虽然这是蜡像和真人所表演的男女相拥图,但是教人看了不免感到胆颤心惊。

男性蜡像做得非常逼真,保坂君代不仅被蜡像拥抱着,连私处都赤裸裸地被蜡像侵犯着。

这一瞬间,四周的温度急速骤降,一股连骨髓都能冻僵的强烈颤栗侵袭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啊!”

发出悲鸣惨叫声的人是早苗,只见她身形不稳,就要向后倒去。

“危险!”

水上三太连忙从后面抱住她。

“早苗,振作点!”

“水上先生、水上先生,快点把我带走……我讨厌待在这里!”

早苗满头大汗地扑进水上三太的怀里,她就像个孩子般猛摇头,豆大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颈部流下来。

“好、好,你再忍耐一下,如果你不愿意看到这副情景,那就把头靠在我的怀里。”

水上三太一面温柔地拍拍早苗的背,一面看着四周的情况。

原本僵立在当场的宾客们因早苗的一声尖叫而清醒过来现场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君代!”

保坂君代的阿姨——南贞子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卡斯迪洛的城妙子和枸橘的宫武益枝看见这副骇人的情景,不禁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风间欣吾因羞辱和愤怒而胀红了脸,满腔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中喷出。

金田一耕助从刚才就一直搔着那头乱发,他恢复原有的镇定,回头对着南贞子说:“夫人,这里有没有可以遮住的东西,像是窗帘或……”

“拿开、拿开!快把那尊蜡像拿开!”

“不行!夫人,不可以。”

南贞子准备冲上前去移走那尊蜡像,金田一耕助立刻从后面抱住她。

“在警方来到命案现场之前,必须保持现场的完整。虽然这对死者不敬,但绝对不可以破坏现场的一切。”

“但是这样……君代不就……”

“我明白,也非常了解你的感受。你赶快去找东西来遮住……”

“我去拿。”

早苗从水上三太的怀里抬头来,在一旁大叫着。

“我也去。”

“水上,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叫住水上三太。

“麻烦你打一通电话到警政署好吗?请你联络第五调查室的等等力警官,请他立刻过来一趟。等等力警官现在应该在第五调查室等候。”

“好,我立刻去。”

对金田一耕助这种私家侦探而言,有时候还是需要警界有力的协助,而等等力警官正是他的最佳拍档。

每当等等力警官遇到头痛的案件,一定不会忘记找金田一耕助运用他那过人的推理和洞察力来破案。因此就这方面来说,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两人仿佛生命共同体。

何以等等力警官此刻会在第五调查室待命?难道金田一耕助早就预料到今天晚上会有状况发生吗?

保坂君代的尸体赤裸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的这一刻,大厅里每个人莫不笼罩在恐惧的情绪中。

“遮起来!遮起来……把君代遮起来……”

南贞子大声吼着。

不巧的是,这个舞台没有装设布幕。无奈之余,金田一耕助、风间欣吾,以及城妙子、宫武益枝这些人只好围成一道人墙,挡在箱子的前面。

这时,舞台下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蜡像,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真人和蜡像对调了。”

那是黑田龟吉的声音,他宛如病情发作般,嘴角不断冒出唾沫。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准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住口,猿丸,住口!”

对于黑田龟吉突如其来的疯狂言语,最感惊讶的莫过于望月种子。

尽管她在一旁严厉地制止着,可是黑田龟吉完全听不进去。

他举起手避开风间欣吾的视线,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都是雨男找我订做的,可是我不论制作男的、女的,它们全都是蜡像啊!全都是用蜡做成的人像。这是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调包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黑田龟吉狭窄的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不知道是不是那套燕尾服太合身,蝴蝶领结勒住喉咙让他很不舒服,他一直用力扯,以至于领结掉了,衬衫也弄和乱七八糟。

尽管如此,黑田龟吉还是觉得呼吸困难,他开始拔掉衬衫上的钮扣,将内衣下的浓密胸毛全部裸露出来,这下子他看起来更像一头黑猩猩。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准瞪着我看!就算你们再怎么瞪着我看,这件事也不是我干的,那是雨男委托我制作的……”

“住口、住口!猿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望月种子紧握着自己的胸针吼道。

可是不论她说什么,黑田龟吉都听不进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

黑田龟吉平常就沉溺于不正常的性爱游戏,因此只要稍微受到一点刺激,整个人就会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自我。

当那副尸体蜡像交欢的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加上风间欣吾冷冷的视线,几乎让他完全忘记自己是谁。

“我……我……”

“闭嘴!我叫你闭嘴!你是不是疯了?”

这时候,风间欣吾从舞台上大吼一声:“种子,望月种子!”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严肃。

“啊!”

望月种子回头一看,正巧和风间欣吾四目相接,不禁吓了一跳。

双方沉默好一会儿,彼此的目光中都盛载着怨怼的情绪。

世上再也没有比反目成仇的夫妻更加憎恨对方了,由于彼此太过于了解,所有美好的回忆已经幻化成烟,留在脑海里的全是不愉快的记忆和愤怒。

不知道风间欣吾现在对他的前妻——望月种子有什么样的看法,但望月种子对风间欣吾却是极尽憎恨,这一点可以从望月蜡像馆二楼摆设的那五尊蜡像窥出端倪。

他们俩人带着仇恨的目光瞪视对方,持续好一阵子都不发一语。

就在这个时候,望月种子身旁再度响起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雨男委托我做的……”

黑田龟吉又开始发作了,惹得望月种子越来越生气。

“闭嘴,猿丸!”

接着,望月种子一巴掌打在黑田龟吉的脸颊上,空气中响起一记清脆无比的声音。

“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哈哈哈……”

舞台上传来风间欣吾嘲笑声。

“种子……不,望月种子,你的同伴似乎知道一些端倪呢!”

“不,猿丸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猿丸知道一些事,那也只限于有人委托他制作那些蜡像罢了,仅仅如此而已。”

“不,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夫人……”

金田一耕助站在风间欣吾身旁笑着说:“黑田龟吉先生究竟受何人委托,制作出这么不堪入目的蜡像?只要他说出那个人就行了。待会儿警方会派人到这里,所以请你和黑田先生留在原地等候。”

望月种子一脸不悦地看着一头乱发的金田一耕助说道:“风间,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跟武打片中跑龙套的没有两样嘛!”

“哈哈哈!谢谢你的恭维。不过,我可能会让你大失所望喔……”

这时,早苗和水上三太拿来一块很大的窗帘,金田一耕助话说了一半,也不得不就此打住。

另外,站在早苗和水上三太身后准备离去的汤浅朱实也是一脸惨白。

“啊!朱实!”

汤浅朱实一出现,舞台下立刻有人呼喊她的名字。

“不要过来这里……”

一道人影冷不防地跃上舞台,那个人是有岛忠弘。

他立刻一把抱住汤浅朱实,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吻她。

刹那间,水上三太和金田一耕助都忍不住转头看着风间欣吾。

这一刻,风间欣吾所有的情妇全都聚集在此,除了一个是已死的人,其他三位还在人间。

(有岛忠弘知道自己的老婆和风间欣吾有特殊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黑田龟吉依旧念念有词地反复说着这句话。

这里是爱的花束会馆三楼大厅的某个房间,它原本是给今晚做余兴表演的艺人化妆、休息用的。

负责侦讯工作的是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和辖区警局的搜查主任——坂崎警官,另外还有两名刑警坐在桌子前记录,金田一耕助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

等等力警官从金田一耕助那儿听取大致的情况,待初步验尸结束后,便将这个房间当作临时调查总部,随即展开侦讯工作。

首先被传唤的是被害人保坂君代的阿姨——南贞子。

“你说今天早上十点左右,有个自称是保坂君代代理人的男子打电话来这里?”

“是……”

南贞子含着眼泪说:“那个男人说他会立刻把箱子送过来,希望我们将箱子放在舞台上面当装饰,还说君代今天晚上七点半以前一定会回到这里,万一赶不及的话,他会先把钥匙交给某个人,到时候就请风间先生开箱,让客人看看箱子里面的东西,这就是那个男人在电话里交代的事情。”

“原来如此,箱子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辖区警局的搜查主任——坂崎警官问道。

“差不多挂上电话后三十分钟,箱子就送到了,所以应该是十点半左右的事情。”

“送箱子过来的是什么人?”

“是普通的送货人员,那人骑着一辆三轮摩托车,交给我传票和收据之后就回去了。”

“当时你有没有发觉这个箱子有些奇怪?”

“我那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可是保坂君代昨天晚上没有回来,难道你不担心吗?”

“我当然担心了啊!可是这种事……她已经不是小孩了,所以我……”

“对了,关于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这里的男子,你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警方做参考。”

“这个嘛……我觉得电话里那个男子的声音很小,他说的话都要再听上一遍才听得懂。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是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的。”

关于这一点,南贞和保坂君代的学生——上田敏子的说法一致。

“你说那个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那么打电话的男人会不会是你所识的人呢?”

“凶手会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一定是很怨恨君代,或是对照顾君代的风间先生有所不满,所以我猜想凶手会不会是风间先生认识的人?”

“你知道可能是什么人吗?”

“不,我不知道。”

坂崎警官和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商量了一会儿,对南贞子说:“今天暂时侦讯到这里,你若是想起有关的线索,麻烦你立刻通知我们。接下来,麻烦你请石川早苗小姐进来一下。”

“是。”

早苗和南贞子擦身走进来,只见她两眼无神,一脸惨白的憔悴样。

在警方的询问下,早苗将先前那名奇怪男子交给她一串钥匙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那个穿雨衣的男人自称是雨男?”

“是的,所以汤浅小姐还笑着说只要是下雨天,所有男人不都叫做雨男吗?”

“汤浅小姐?”

一旁说话的是金田一耕助。

“你说的汤浅小姐是指汤浅朱实吗?”

“是的。”

“这么说,当那个自称是雨男的男人把钥匙交给你的时候,汤浅朱实也在场喽?”

“她本来说要先走一步,后来觉得那个男人很奇怪,所以便站在一旁听我们两人说话。啊!对了……”

“你想起什么事了吗?”

“当时汤浅小姐还说那个会不会是从会馆后门出来的。”

“汤浅朱实还在这里吗?”

等等力警官忽然问道。

“不,汤浅小姐已经回去了。她是利用东洋剧场中场休息的时候赶来这里表演,刚才一位姓有岛的人送她回去了。”

“哦,对了。”

金田一耕助补充说明:“警官,汤浅朱实是个有名的艺人,任何时候都可以找得到她……石川小姐。”

“是。”

“你说汤浅朱实曾经说过那个会不会是从会馆后门出来的?”

“是的。”

“你对于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你也认为那个男人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吗?”

“经汤浅小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是这样。”

“好的,坂崎主任,不好意思,请你继续发问。”

“嗯……”

坂崎警官重新询问早苗那位自称雨男的男人长什么模样及多大年纪,可是早苗对这些问题都回答得十分模糊。

“那个人戴着雨帽,鼻子以下围着护颈布,脸上还戴了一副大眼镜,我完全看不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而且当时下着雨,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因此就没有多加留意他的长相。”

早苗对于自己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坂崎警官认为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转而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商量。

“嗯,今天就先问到这里,麻烦你出去的时候,请黑田龟吉先生进来一下。”

“好的。”

早苗如释重负地站起来。

但是接下来与她擦身而过的不是黑田龟吉,而是验尸完毕的五岛法医。

“唉!这又是一件棘手的命案。”

验尸经验丰富的五岛法医也觉得这件命案相当棘手,只见他光秃、宽阔的额头因汗水而显得油亮亮的。

“法医,死因是……”

坂崎警官看着五岛法医,声音沙哑地问道。

“死因是勒毙,凶手可能是用绳子勒死被害人,详细情形必须等解剖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确定。凶手行凶的时间是昨天晚上深夜,差不多是十二点左右。”

“法医,被害人是否受到侵犯?”

“这是肯定的。”

五岛法医难过地说道:“凶手好像先替被害人注射吗啡之类的禁药,这一点必须等解剖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不过从被害人左手上留有注射针孔的痕迹来看,凶手让被害人昏了以后,先是凌辱被害人,最后才勒死她。以往虽然没有发生过这类的凶杀案,不过那尊蜡像……这的确是一件惨不忍睹的命案。啊!不好意思,现在可不是发表意见的时候。坂崎,验尸报告我随后送到,我先告辞了!”

说完,五岛法医便匆忙离去。

“嗯,那尊蜡像确实是我做的。”

接着进入临时调查总部的是黑田龟吉,他看起来已经比刚才镇定多了。

“师傅。”

金田一耕助从房间角落探身向前问道:“你刚才说是受了雨男的委托才制作这尊蜡像?”

“咦?雨男?”

房里的人闻言全都惊叹了一声,金田一耕助连忙用眼神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我想请问你这件事情的发生经过,自称雨男的人是自己到你那里订购蜡像吗?”

“没错,就是这样。关于这个人……请你们听我说,他是一个令人感觉很不舒服的人……”

黑田龟吉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这个月的十三日傍晚,也是一个下雨天,自称是雨男的男人来到我的工作室,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就说是雨男。他说因为自己老是在连绵不断的雨夜里出来溜达,所以叫做雨男。我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他身上的雨衣滴滴答答地滴着雨水,头上戴着雨帽,鼻子以下用护颈布围着,脸上还戴了一副大墨镜,根本看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子。而且我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居然还说自己叫雨男。哼!简真就把人当傻瓜嘛……”

“师傅,雨男向你订制那尊男性蜡像对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那尊男性蜡像是我一时兴起随手做的,因为光有瓶子却没有瓶塞,不是很不协调吗?”

黑田龟吉说到这里,竟还露齿一笑。

他虽然外貌长得难看,笑起来倒还挺可爱的。

“师傅,你说光有瓶子却没有瓶塞是很不协调的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这个月十三日雨男来向我订购一尊女性蜡像,也就是刚才照那个被杀的女人……他给我那个女人四张全裸的照片,以及两张脸部特写的照片,要我做一尊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蜡像。于是我问他要做成什么样的姿势,他说要做一尊全裸的蜡像,至于姿势……就和刚不被男性蜡像抱住的女尸姿势一模一样。那人还说要做得跟真人一样,因此我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

等等力警官虽然对这个话题十分厌恶,可是也不得不深入调查。

“没什么,因为我知道照片里的女人是谁,她是保坂君代……”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保坂君代是风间欣吾的情妇,而老师……我是指望月种子,她是风间欣吾的前妻。老师到现在都还对她的前夫风间欣吾恋恋不舍,所以对于前夫的情妇,她都会收集详细的资料。”

等等力警官一听到望月种子这个名字,不禁张大眼睛。

“你和望月种子又是什么关系?”

“嘿嘿!我们的关系就好比夫妻一样。不过说起来,我只是她的男妾,她可是个相当厉害的女人呢……”

黑田龟吉的舌头变得十分灵活,根本不懂得节制。

“请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打断他的谈话,问道:“关于这当中的情况,我待会儿再做说明。现在能不能请师傅谈一下蜡像的事情?你刚才提到雨男在这个月十三日到你那儿,向你订购一尊跟保坂君代一模一样的蜡像。”

“没错,我也很高兴地接下这笔生意。”

“这些我刚才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望月种子?”

“怎么可能!这可是商业机密,我根本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直到刚才为止,老师都不知道我制作那些蜡像。”

要是望月种子听到黑田龟吉说的这番话,不知道她心里做何感想。

望月种子将黑田龟吉当作性爱玩具,她一方面以此满足自己的需求,另一方面认为只要满足黑田龟吉异于常人的情欲需求,就可以藉此操控他。

如果她听到黑田龟吉以一副丈夫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想必会当场气疯吧!

“这件事暂且不提。你知道吗?当我在制作这尊蜡像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

“什么奇妙的想法?”

“既然已经做了瓶子,总不能没有瓶塞啊!所以我就顺便做了一个瓶塞,那就是跟风间欣吾一模一样的蜡像。”

“哦,原来瓶子和瓶塞是这个意思……”

金田一耕助这才明白黑田龟吉的幽默,可是他的幽默未免也太低级了,因此没有人对此发出会心的一笑。

“还好之前我已做过不少风间欣吾的人头,那是老师跟我订做的,我只要从这些蜡像里面挑出一个比较适当的人头即可,接下来就只剩下身体的部分,但是这个部分并不会花费我太多时间。不过,有一点我得事先声明一下,我做这个男性蜡像并没有打算要卖给雨男。这个月二十日同样也是下着雨,雨男依约到我那里取货……”

“嗯,然后呢?”

“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做就好了……我把男性蜡像拿出来给雨男看,当时男性蜡像还没完成,不过是和女性蜡像抱在一起。雨男看了之后非常高兴,他要我把男性蜡像一并卖给他,还要求在二十三日晚上以前交货。而且他说要把蜡像当做礼物送到某处,所以叫我顺便为他做个大箱子。”

“原来如此。那个箱子也是你做的。”

“没错。我一直赶到昨晚以前交货,昨天傍晚雨男来的时候同样下着雨,我把抱在一起的男女蜡像装箱,雨男也在箱子四边上了四道锁,还交代我明天早上十点左右帮他把这个箱子迭到什么地方去,并付给我一大笔运送费用。因此,今天早上我十点左右,我就找了个送货员按照雨男所说的地址送过去,可是我不知道那尊女蜡像什么时候被调换成真人的。”

“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点头说道:“这么说,从昨天晚上雨男离去之后,到今天早上你找送货员为止的这段时间,有人偷偷潜入你工作的场所,将蜡像和真人相互对调喽?”

“对对对,就是这样,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可能性了。”

“那四把钥匙是被雨男带走的。”

“当然啦!”

“在你工作的场所,就算夜晚有人把尸体抬进去,是不是也不会有人发现?”

“这个嘛……我的工作室位在莺谷望月蜡像馆的后面,我晚上则住在蜡像馆里!我当然会把工作室的门窗都关好,再说那种工作室也不会有小偷光顾,所以只是

象征性的锁锁门口。因此若有人存心要潜人的话并不困难。今天早上,我发现旁边的窗子没有关上,起初还觉得很奇怪,后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

“师傅,这么说来……”

坂崎警官的神情很凝重,他的身子向前倾斜问道:“如果昨晚雨男真的潜入你的工作室,把真人和蜡像对调,那你的工作室里应该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才对。”

“刚才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想立刻回我的工作室察看一下。如果警官要一起回去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等一等……”

“怎么了?”

“如果雨男把女性蜡像一起带走的话……”

“雨男带来的照片是不是还留在你那里?”

“嗯。警官,关于杀人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我只认为雨男这家伙怨恨保坂君代和风间欣吾,所以想制作这么一尊蜡像,好让这两个人当众丢脸。”

金田一耕助暗自在心里想着:(就算事实真是这样,但不知道雨男真实的计划是什么……他制作保坂君代的蜡像究竟想拿来做什么呢?雨男原本大概有别的计划,后来一定是因为黑暗中突发奇想,才会变更计划。难道变更过的计划实行起来,会比他最初的构想要好吗?)

“师傅,最后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望月种子真的不知道你制作蜡像的事吗?”

“嗯,她一定不知道。”

黑田龟吉虽然回答得十分笃定,却又露出不安的神色说:“但如那个老太婆的话……”

此时,一位刑警慌慌张张地走进来。

在场的人定睛一看,只见刑警手上挂着一件湿答答的雨衣。

“警官、主任,石川早苗小姐希望大家看一看这件雨衣。”

“什么?早苗……”

坂崎警官伸手拿过雨衣,顺势将雨衣整个摊开,发现雨衣上连着雨帽,以及护颈布。

“山本,这件雨衣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这件雨衣就挂在后门的衣帽架上,而且没有人承认这件雨衣是他们的。主任,雨衣左边的口袋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坂崎警官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

当金田一耕助看到坂崎警官手上拿的东西时,不禁面露惊讶的神色。

(那……不就是女人和服腰带上的细绳吗?而且看起来很像是中年妇人使用的高级品。)

金田一耕助猛然想起风间欣吾曾经告诉过他一件事。

风间欣吾在石川兄妹位于经堂赤堤的家中发现妻子美树子的尸体时,美树子的身上并没有系着细绳……

然而现在却从这件雨衣口袋里取出一条细绳,上面还沾了斑斑血迹……

(难道凶手昨天晚上就是用这条细绳勒死保坂君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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