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报纸和号外都进行了报道,可当天并没有任何的新消息。没有一个人声称,自己亲眼看到过有人扛着一具尸体在格洛弗-阿奇博尔德的树林里出没。

令人吃惊的是,到了第二天,这种无声无息的状况仍在延续。有迹象表明,报上的内容早已在街头巷尾闹得沸沸扬扬。然而,这种“盛况”却未能换来目击证词。

葆拉·丹顿在十一月一日的行踪也是一片空白。谁看到过她,谁跟她交谈过,又有谁跟她做过肉体交易,这方面同样没有一星半点消息。自然,找她的嫖客是不会自报家门的,可是,就算地方再大也还是市区公园,凶手扛着具尸体走进去却硬是没被任何人看到,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种情况意味了什么,罗恩和威利交换了看法。也许凶手使用了汽车。可即便如此,在将尸体往树上吊的过程中,车辆只能停放在路边。然而,没有任何人提及目击过可疑的车辆。

不过,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解释。格洛弗-阿奇博尔德树林的周边属于旧城区,在当时的那个年代,每栋房屋临街一面的宽度都是受限制的。这样,到了私家车普及的时代,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车位。有车的人家,可以说无一例外地都是把车停在自家房前,或是就近找个路边的位置。因此,老城区的街道总是被居民的私家车塞得满满当当的,要是在里面见缝插针地停一辆车,是不太会引人注目的。

可是,即便到了夜里,住宅区的便道上也总是人来人往。大概还会有人偶尔隔窗观望街景。按道理说,目击者是存在的。然而,从城区居民那里也没有接到任何的目击报告。

罗恩和威利再次前往西南M大街的杰森酒吧,与昨天那个身穿白色睡袍的男子又见了面。他们向这个在今天穿上了里外两件套的男子更加详细地询问了葆拉在十一月一日的行踪。

此人自称吉米·柯雷策,问他一号那天见没见过葆拉,他摇头否认,说只是当天在电话里聊过三言两语而已。

罗恩不由得心里一紧,忙追问为何昨天不说。他辩称电话的内容无关紧要,实在不值一提。告诉他但说无妨,他便透露,葆拉在一号晚上的七点半左右给店里挂来电话,问有没有客人来,自己则告诉她今天晚上没有客人,仅此而已。

由于这一情况似乎涉及店里的运作方式,罗恩仔细地询问了经营方面的一些事情。大致来说是这样的。

凡是在这个团伙里挂了号的女人,每晚六点钟开始用餐,七点钟用餐完毕后便开始待命。年轻而又对自己的容貌多少有些自信的女人来到杰森酒吧,围坐在吧台边等待客人的出现。常见的情形是,来到店里的男人相中这些女人中的某一位后,便开始讨价还价,谈拢价钱后便带出门去。这样,这些女人天天都能接触到客人,每天可以达成数次交易,收入自然颇丰。另外,在吧台后面招呼客人还会领取到相应的报酬。因此,她们的钱来得很快。

可是,随着岁数的增长,渐渐地,在店内“守株待兔”的做法就不那么明智了。能够跟客人结伴而去的都是妙龄女孩,年纪大的只能充当她们的陪衬,等到天亮后打了烊,只有灰溜溜地回家,如此日复一日。再往后,连招呼客人的活儿都轮不上了,在店里待上一整宿连一毛钱都挣不到的日子越来越多。

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女人便逐渐选择在自家待命的方式。每逢店里的姑娘们都走光了,吉米便给她们挂电话,告诉她们生意来了。于是,她们不是急匆匆地冲出公寓赶到店里,便是直接奔赴客人指定的地点。这就是她们的揽客之道。

葆拉年龄偏大,加之还要照顾小孩,家里离不开人,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采用了这种揽客方式。可是,用这种方式一个月里能揽到的客人往往寥寥无几,于是,她也经常主动打电话给吉米,视情形而定,有时也会到店里坐台。往男人身旁一坐,陪酒陪聊一番,男人往往就会头脑发热而把持不住,谈妥交易的概率也就大了。

可是,十一月一日并不属于这样的情形。按吉米的话来说,店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客人,所以他告诉葆拉,客人今天连个毛都没有;葆拉只说了一句“哦,是吗”,便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默默地挂了电话。

罗恩问道:“那就是说,在这一天,女人们只好放弃挣钱的念头了?”于是,吉米答道:“办法有一个,我们允许入伙的女人在M大街往前的GT购物中心前面的便道上站街。”在万不得已急需用钱的时候,二线级别的妓女都是要站街的。

“不过,葆拉她们只能在那个地方站街,其他的地方我们不允许。当然,这纯粹是出于管理地盘的考虑,是为了她们好,以免为了争夺地盘跟别的地方的女人打起来。在街上钓到客人以后,她们必须向我们老老实实地申报,上交谈定的份子钱。任何破坏了规矩的人都会挨罚的。”

“什么样的惩罚呢?”罗恩问。

吉米苦笑了一下,说:“体罚是不会的,只是在一段时间内禁止她们做生意,待在家里闭门思过。”

“那你们不也少了财路了?”威利问道。

“想干活的女人多着呢,无所谓的。”吉米答道,“我们也会定期巡视,为单身站街的女人保驾。这是我们之间的契约关系。”

“那么,那天晚上,她也是去站街了吗?”罗恩问道。吉米摇了摇头,说自己不太清楚。

“对申报没有太多的限制,挣了钱后再申报也行。再说那地方是自家的地盘,有弟兄看场子,谁去站街了我们都会心中有数。去站街的人碰到看场子的时候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那么,一号的晚上,在你们圈出来的购物中心前面的便道上看到过她吗?”罗恩问。

吉米还是摇了摇头,说没看到过。不过他又说,他们的巡视并非那么频繁,要是站街的女人一来就傍上客人走了,那他们便无从知晓。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葆拉随后就死掉了,罗恩他们也就无从查起了。假如在街上向她买春的那个嫖客就是凶手,他是不会打电话给警方自投罗网的;即便不是凶手,买春也是违法行为,他又怎么可能会跟警方联系呢。

罗恩他们唯有等待那个目击过嫖客和葆拉站在街上讨价还价的人的出现,可是,一号晚上葆拉也许并没有去站街。

罗恩和威利离开杰森酒吧,赶到了玛利亚·塞拉诺的公寓。站在楼道里敲了敲门,她刚好独自在家。罗恩摘下帽子攥在胸前,站在门口开始了对话。

“塞拉诺女士,关于一号的晚上……”罗恩开口说道,“那天晚上,丹顿小姐有没有出去做事呢?”

看到玛利亚沉默不语,罗恩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一号的晚上,她有没有对您说过待会儿要出门,拜托您照看一下小马丁?”

玛利亚摇了摇头:“没听她说过。不过,她最近经常不给我留话的。”

“是吗?”罗恩颇感意外。

“什么都不说就出门了?”

玛利亚点点头:“这种时候多起来了。”

“可是,那她……”

“马丁一天天地长大了,越来越懂事,虽说不至于每晚不落吧,可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次,这孩子早就习惯了。不过据我所知,葆拉还从来没有过彻夜不归的时候。”

“哦。”

“马丁吃过晚饭以后,剩下的就是做作业、睡觉,一个人也做得来。葆拉一完事就往家里赶,轻手轻脚地上床,唯恐把马丁吵醒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床伺候马丁吃早饭,然后送他上学。要是觉得缺觉,她会再睡个回笼觉。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

“那么,即便丹顿小姐晚上外出做事,你也经常不知情了?”

“是啊,最近经常这样。她以前倒是每逢出门必定跟我打声招呼,那时孩子还小。”

“那么说,一号的晚上也是……”

“晚上怎么样不清楚,可到了早上,马丁来敲我家的门,说妈妈没有回家。”

罗恩无言以对。他心里一阵发酸,喉咙像被东西卡住了。

“马丁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心疼。我也是大吃一惊,发生这种事儿可是第一次。我就把他领进屋,让他坐下,哄他吃早饭。也没什么特别像样的,都是现成的。可是马丁几乎一口没动,好像没什么胃口,所以……”

“后来,您就和您丈夫一起……”

“是的,我们一起吃了早饭。马丁他们那儿的校车就在前面的路口,葆拉好像每天都把孩子送到校车那儿。那天早上,是我把孩子送上车的,我对他说:‘没事儿的,你妈妈一定是忙着办事呢,等你放学的时候一准儿就回来了,千万别着急。’马丁自己上了校车,车开走以前,他还从窗子里朝我挥了挥手。”

“天哪。”身后的威利发出一声感叹。很显然,他感到难过万分,不忍卒听。

“马丁是急匆匆赶回家的吧?”他问。

“嗯。”玛利亚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忧伤。

“可妈妈并不在家……他是怎样的反应?”

“这对他的打击很大。我只好请他喝茶、吃点心,陪他聊天,可还是不能让他安定下来,所以就陪他玩扔球的游戏。”

可是,母亲总不见回来,等来的却是我们。

葆拉·丹顿成了一个永远和自己的儿子天各一方的人。她夜夜辛劳,睡眠不足,或许,正是这样的生活使得她的心脏更加脆弱。

“马丁现在呢?”

“住在我家。”

“哦。”罗恩说完,点了点头。这总好过让他独处。

“我们在等着学校或者州政府给一个说法。”

威利也连连点头,然后问道:“这会儿是在学校吗?”

“是的。大概过会儿就回来了。”

“他没什么变化吧?”

“明显的变化嘛,我看没有。不过,肯定是受到了伤害。”

“那是自然的。”罗恩边叹气边说,“这给您和您的丈夫添了很大的麻烦吧。”

“时间长了吃不消啊。”玛利亚忧郁地说,“我先生也说了,房子太小,加上孩子三个人就太挤了。”

“啊,可不是嘛。”罗恩说。接着,就再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了。

要不要见见马丁,他心里很矛盾,想见和不想见的心理兼而有之。对于母亲的男性圈子,马丁大概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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