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的肩膀和腰部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墙壁上感到刺骨般寒冷,再加上长时间蹲在狭窄的空间里,膝部和小腿都不能自由活动,现在整个腿都麻木了。

腿一麻木,到时候会影响行动的,于是他就试着抱着膝部上下运动。但他的下身稍微向前一伸,腿就碰在波尔舍914轿车的车轮上了。

他叹了一口气,吐出的气是白色的。

在车库的混凝土墙壁与汽车间的窄长的空间里,借着车库外边的灯光向外看,可以看到小石子路面和斜坡下边的树木的黑影。大湖凝视着外边的这么一点视野,在车库的角落里已经蹲了30分钟了。

大湖将带着手表的手腕举到眼前,借着外边的光线看了看。还差5分就到6点20分了。

翠预定于6点半钟在绿宝石饭店的餐厅弹奏钢琴,从这里开车到饭店也就是5分钟的路程,她应该从现在起在10分钟以内来到车库……

假如万一翠从她外出的地方直接去饭店的话,那演奏完了以后也一定要回家里来的,那时候还有机会……

但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也可能有别人送她回来。另一方面,鲛岛史子去办公室上班的时间,是每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到6点为止,6点以后就不在办公室了。假定她的办公室在东京市内的话,那么,下午6点加上从那里来到箱根湖尻所需的间,便是史子能够得到不在现场证明的时间。再晚的话,就可能无法证明史子不在现场了。那样的话,大湖煞费苦心的行动计划,包括吉见事件的行动计划,都将变得可能败露而导致失败。

希望能够得到翠去绿宝石饭店之前的机会。

假如失掉了今晚的机会,自己还能不能完成计划,信心就不足了。

今天是3月8日星期二。在箱根春季旅游旺季到来之前,还有三次星期二、五的机会,但对大湖来说,屡次出门在外边过夜,可能会引起妻子和研究室的人的怀疑。

上次,3月4日星期五的傍晚,他在翠家后山的路上和翠接近并正要下手的时候,她妹妹出现在下边的马路上,致使计划泡汤。

翌日,去北镰仓访问久米悠子,他为穿和服的美丽而文雅的悠子所倾倒,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兴奋心情。他急欲早日完成“约定”,等待两次事件引起的喧嚣平静下来之后与史子再会的日子的到来。在不知不觉间,作为那个离奇的夜晚与史子之间的无言但确实的约定,他接受了杀害吉见昭臣和永原翠的两个计划。

大湖从北镰仓又回到东京以后,在乘飞机回福冈之前,给绿宝石饭店打了个电话,问永原翠下次什么时候在饭店演奏钢琴。随后他又解释说,自己有一次偶尔住在那里,听翠弹钢琴入了迷,最近还要去箱根一次,想挑选一个能听到翠弹钢琴的日子。接电话的服务台的长者回答说:

“……不知您晓得晓得,翠小姐是我们经理的女儿,不是和我们有契约关系的钢琴手,她没准儿什么时候来……不过,下星期二的晚上她一定来。那天有一个庆祝会,但其他与庆祝会无关的客人听听钢琴演奏还是可以的……”

这位年长的管事很客气地说,饭店经理的挚友、当地的一位政治家要于3月8日星期二下午5点在绿宝石饭店的主餐厅举行77岁寿辰庆祝会,预定翠于6点半弹奏钢琴。

大湖考虑片刻之后说:“那么,她是不是参加全部的庆祝活动呢?”

“不,多半是在演奏的时间才来饭店。”看来,她不是去和参加集会的老年人打交道的。

他还想问问翠是不是从家里开车前来,又觉得提这样的问题容易引起怀疑,就打消了这种念头,说了句预定房间的事以后再说,就放下了话筒。

但是,不用问也可以想象得出,翠从家里开车直接去饭店的可能性很大。前几天演奏的时候,她穿的是绿色夜礼服。那种服装不适合别的场合。另外,在寒冷的傍晚穿着夜礼服步行到饭店也显得太远。再说,她每周都去室内高尔夫球场,多半是自己开着车去吧。

根据这些条件,大湖觉得翠一定是一个人从家里去饭店,于是下定了行动的决心。

他预感到这次会成功的。

今天他是坐上午的飞机离开福冈的。他对大学研究室和妻子编造口实说,孤身居住在大阪的舅母高龄又多病,他要去照顾她住院治疗。上次去箱根时,正赶上入学考试,学校放假,他只须对妻子说去筑后川流域进行水质调查就行了。他认为对研究室的助手们还是少谈工作的事安全些,因为不知在什么地方会出现矛盾。特别是受吉见教授青睐的助手山田总是对大湖抱着一种警戒的态度。

大湖的舅母住在大阪是事实,她是他母亲的弟媳,丈夫先死了,她又没有儿女,说她过着独居生活也没有错,不过她现在60多岁,还谈不上高龄。

大湖在母亲和舅父去世之后,和舅母之间只是互相交换一下贺年片,已经将近10年没见过面了。

不过,把舅母搬出来,倒是对付妻子的一个有力的口实。志保子一直觉得有点儿欠这位舅母的情,一听说丈夫去帮舅母的忙,倒觉得心里踏实,是以感谢的眼神送他走的。

大湖到东京之后,在机场给舅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也有好几年没打了,他舅母像是吃惊的样子,用清脆的声音接了电话。因为在钢铁公司工作的舅父留下了遗产,所以她的生活大概没有困难。

大湖说他到大阪办事来了,但没有时间去看望舅母了,打电话问候问候。

舅母过去的脾气有点儿各色,现在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脾气也好了,声音也柔和了。

大湖觉得在万一的情况下,这样做可能成为他不在现场的证明。

4点钟过后,大湖悄悄地来到翠家的附近。

这一带已是早春的黄昏时分。被冬季枯树覆盖着的远处的山坡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桃红色,大概是树木已经孕育着新芽吧。进入3月,天渐长了,幸而今天是阴天,天黑得早些。

翠家的车库是在正门下边的斜坡上挖出窑洞后用混凝土造成的。大湖看到在可容纳两辆车的车库里边只有一辆黄色的波尔舍914轿车停在那里,不由放下心来,出了一口大气。这辆车和日前茜出现在下边公路时驾驶的车一模一样。看来,还能放一辆车的空地方,大概是她们父亲放车的地方。这辆波尔舍,大概是翠和茜姐妹俩共用的。

今晚翠将驾这辆车去绿宝石饭店吧。

在5点40分以前,大湖伫立在可以看到车库和永原家正门的路边。这是个古旧的高级住宅区,再加上天将要黑了,找个藏身的暗处是不成问题的。今天照例几乎没有来往行人。永原家也无人出入。到了差一刻6点的时候,他钻进了黑暗的车库,蹲在了波尔舍的后部和墙角之间的缝隙里……

从那时起,已经过了35分钟了。户外已经完全为黑暗所笼罩。已经到了翠必须出来的时候了。大湖觉得她不会从别处直接去饭店的。万一出现那种情况,就只好等待她回家的时候了。

可是,若是有人送她回来的话……

而且,若是再失掉今夜的机会……下周再想从福冈回来这里,就更困难了。妻子志保子再粗心大意,他这样多次外出过夜,她也会产生怀疑的。下个星期二有教授会议,吉见去世后,大湖必须参加。他觉得条件越来越坏了……

手表的指针已经过了6点20分,大湖急得出了一身汗,他不能再等了。四周异常寂静,夜色深沉。只有风声不时从马路对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切都变成了愚蠢的徒劳吗?翠可能已经到达饭店坐在钢琴前面了吧?……

可是——不一会儿,传来了脚步声,是在大湖头上边的石阶跨上向下走的高跟鞋的声音。

一会儿,一个窈窕淑女的身影出现在车库的墙壁和波尔舍轿车之间的空隙处。梳向额头两侧的头发烫成了微小的波浪形,颧骨稍高,下巴稍尖……一看就是永原翠。今天晚上她穿着拖到脚尖的长衣,外面是银灰色的毛皮短大衣。她双手抱着一卷像是乐谱的东西和社交集会用的小型手提包。

翠侧着身子从狭窄的缝隙里挤了进来。为了避免蹭着衣裳,她眼睛瞧着地,收着下巴,完全没有注意到大湖的存在。即使她向大湖这边看,由于她的身子将外面灯的微弱的亮光全挡住了,黑咕隆咚的,也不会看到大湖的。他依然蹲在汽车尾部的行李箱盖旁边,用冻僵了的手掌捂住嘴,避免出声。

翠打开左侧驾驶室的车门,先将手里抱着的乐谱等物放在副司机座位上。

这时,大湖站起身来,掏出了口袋里的尼龙长筒袜。他的腿脚处于半麻木状态,真是糟糕。真的能做到吗?只有可走吗?一种无比的恐惧传遍了全身,他惊呆了,血液在耳底不停地跳动。

翠整理了一下大衣的前襟,准备进驾驶室。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有动静,回过头来,屏住气凝神观察。

很快,她大概是看到了大湖,于是大声叫喊起来,喊声撕破了寂静的氛围……这时,大湖已经没有了退路!

大湖侧着身子向前走了两三步,猛然将双手拿着的尼龙长筒袜套在了扭头想走开的翠的脖子上。袜子差点儿拌住他的脚,但终究还是套住了。他用力勒紧,系了个死扣。

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地的翠的双手伸向喉咙,但终于没伸到越勒越紧的尼龙袜子那里,只是用闪着白光的指甲抓住了毛皮短大衣的领子。

连翠是否叫喊过,大湖都搞不清楚了。在他的耳朵里,自己的血液打漩儿、逆流的声音在轰鸣。待到拼命绞杀对方后清醒过来时,他看到长筒袜子套在倒在地上的翠的脖子上。

意外的是她没怎么抵抗一大湖这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不,也许是自己只顾绞杀对方,连对方的抵抗都没有意识到。

闭着眼睛的翠的青白的脸上照射着外边灯光的青白光线。呼吸已经停止了。从她闭上了眼睛的面容来看,冷淡和傲慢的影子已不复存在,只是一副宁静安详的遗容了。

翠身上的类似栀子味道的香水气味徐徐飘浮着。

这时,大湖竟然对这个未曾得到面对面交谈机会的女性涌出怜悯之情。

当回忆起在绿宝石饭店的走廊里初次见到翠的情景时,大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种神秘的恐惧感和宿命论意识。

自己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命运联结在一起的呢?

在彼此之间毫无相互了解的情况下,竟然成了谋杀者与被杀者的关系……!

人与人之间,怎么会有这等可悲的关系呢……?大湖突然觉得呜咽将要发作,于是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全身已是汗水淋漓,四肢在痉挛般地颤抖,然而这一切大湖自己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才有所发觉。

黄色的波尔舍轿车被扔在长满土黄色狗尾草和羊胡子草的原野深处的杉树丛中,车的头部已经撞坏。

这个原野地处永原翠家所在的倾斜地下面的公路旁的山麓一带,它的后面是箱根特有的茂密的杉树林。

波尔舍轿车隐藏在树丛之中,要是白天,稍带嫩草色的鲜明的黄色车体,在阴郁的冬季景色中,会构成明的色点,从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但在夜间,四周一片漆黑,行驶在公路上的汽车灯光也照射不到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是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被发现的。

小田原警察署刑事科股长乌田一生警部补在深夜的寒风中,在照明灯的照射下,一边凝视着车体,一边在思考问题。坐两个人的波尔舍914的驾驶室的门敞开着,那茶色的皮座坐着一定很舒适。这是一部崭新的、可以就这样放在橱窗里展览的潇洒的比赛用汽车。座位上和仪表板上还残留着采集指纹时用的白粉,这使人不禁想起刚才还靠在驾驶席上的年轻女士的凄惨形象。

在接到箱根派出所报告的小田原警察署刑事科和鉴定股的人到达之前,永原翠被绞杀的尸体一直保持着被发现时的状态。乌田一行到达现场的时间是9点半,现在刚搞完整套的现场查证,翠的尸体暂且运往小田原警察署。

“绿宝石饭店请求搜查的时间是7点15分吧?”乌田对站在他旁边的冻得缩着肩膀的比他年龄大的巡查说。

“是那个时间。绿宝石饭店的经理是她的父亲。他说她预定今晚6点半钟在饭店的集会上弹奏钢琴,但时间到了她还没来。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人说她早就走了,车库里的车也不见了。饭店方面以为她顺便到别处去了,便继续等待,但怎么等也不见她来。问了两三个和她要好的人,都说没见到她。饭店方面怕是途中出了事故,才给我们打了电话……”

于是,派出所派了两个巡查到饭店去,和饭店的工作人员一起在附近一带进行搜查,但没有出事故的迹象,于是又担心遭人拐骗。8点半前后,又用照明灯仔细搜索了一次,结果在公

路旁深处的山脚下边,发现了这辆被丢弃在那里的波尔舍轿车。年长的巡查粗略地谈了上述经过。

从警署匆忙赶来的搜查行动的指挥官,不是署长,也不是刑事科长,而是身体不怎么好的30多岁的股长乌田,这可能不够理想。但是,不凑巧,署长患痛风(一种关节炎)住院了,刑事科长今天下午出差到县警总部去了,明晨和总部的特别搜查班一起回来。无论如何,乌田必须带领大家进行初步搜查。

“发现当时,翠坐在驾驶座上,被人从斜后方用尼龙长筒袜套在脖子上勒死了。车钥匙还插在车子上,发动机熄了火。”

乌田自言自语般地说,接着又看着巡查说:

“翠是几点钟离开家的?”

“她妹妹说是6点20到25分之间离开家的。”

“嗯。”

乌田想起了刚才在这里检验尸体的鉴定股长说翠的死亡时间不会晚于7点。那么说来,凶手是不是在翠从家里出来开车前往饭店的途中坐上翠的车,到原野的尽头时叫翠停车并突然将翠勒死的呢?

若是这样的话,能做到这一点的凶犯的范围自然不会太大。在这一带访问调查,寻找目击者的工作,要等到明天县警总部的支援人员到达以后才能进行。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这个狭小地区之社会内的事件。围绕着被害人的人际关系调查,恐怕凶手要不了多久就会浮现出来。

乌田多少有些乐观情绪,他两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用围巾遮住下巴,向自己的车那里走去。

这时已经是夜里11点多钟了。

鉴定股的人们还在车子周围认真细心地寻找足迹和遗留物品,乌田则离开现场奔永原家去了,司机由年轻的刑警井草担任。

在永原家的车库中,左侧有一辆黑色的奥佩尔轿车,大概是户主用的车,右侧则空着一辆车的地方,大概是放波尔舍轿车的地方。

乌田叫司机把自己的车开了进去。

贴着古色古香壁纸的会客室里特别暖和,壁炉栅里边有一台烧柴式样的煤气炉正在燃烧着。

可是,屋里的两个人——翠的父亲永原允和翠的妹妹茜,对炉火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似的,一副脸色苍白、疲惫已极的样子。他们父女二人都参加了对翠的搜寻工作。特别是父亲,在发现波尔舍轿车和翠的尸体以后,到乌田等警署的搜查员到来之前,他一直停留在原野的现场,直到现场查证开始以后,才回家去的。因此,乌田和他已经见过面了。

永原将乌田和同行的井草刑警让到暖炉旁边,很有礼貌地寒暄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有60上下年纪,满头银发,是具有英国绅士风度的人物。

“内人受到刺激,现在楼上休息,正在请特约医生来家诊疗,失礼了。”永原表示着歉意。在这种时候依然彬彬有礼,这可能是在饭店工作中养成的习惯。

接着,他向乌田介绍了穿着橘红色毛衣和西装裤、身材高大的小女儿、翠的妹妹茜。茜坐着微微点了点头。翠是眼窝塌陷、面颊鼓出的雕刻般的西方型面庞的女性,茜则更加面容清秀,是活泼型女性。今天她眼圈儿有点发红,面色也没有生气。但看她那褐色的肌肤,平时一定很健美而朝气蓬勃。

乌田进行了简单的慰问之后,向永原询问了翠的基本情况。

“……去年11月27日她满27岁。从东京的音乐大学钢琴科毕业后的三年间,她有时去欧洲进修,有时在赤坂的会员制俱乐部当钢琴演奏员,自由自在,为所欲为。到了她25岁的时候,因为到了该认真考虑婚姻问题的时期了,我就把她叫了回来……”永原就像嗓子被勒住了似地,断断续续地回答着乌田的问话。

“那么,她已经订婚了吗?”

“没有,谈过几次亲事,她都说不想订婚,她太任性了……”

“有过情人吗?”

“不,也没有……”

“一般的男朋友呢?”

“一般的男朋友可能有过,但她没有向我介绍过……”

这时,门外边的电话铃响了。一会儿,刚才领乌田他们到会客室的中年女管家来告诉永原说饭店来电话了。

永原说了声“对不起”就出去了。

在走廊里的电话谈话内容别人听不见,他说了很长时间。

乌田的目光投向注视着暖炉火焰的茜的侧脸。

“……令尊是那么说的,可翠小姐的交友关系,你当妹妹的知道得更清楚吧?”

茜转过她那反映她坚强性格的茶色眼珠子看着乌田。

“怎么样?你姐姐没有情人或要好的男朋友吗?当然,我非要问这种事情,是因为你姐姐不像是被流窜的强盗或流氓杀害的。现金、宝石、貂皮大衣都没被盗走,也没有被污辱过的迹象。同时,我们觉得凶手和你姐姐是熟人,因为只有熟人才能坐上你姐姐的车。考虑到上述情况,很有必要将你姐姐的人际关系彻底调查清楚……”

乌田的口气逐渐变得随便起来。他的特点是,不论对多么有名气的上流社会的人和社会地位多么高的人谈话,往往不加考虑地、自然地流露出他独特的粗鲁口吻。

“她有过几个男朋友。”茜以郁闷的但直爽的口吻回答。

“有可以说是情人那样的男人吗?”

“这我也不清楚。”

“能告诉我她的男朋友的名字吗?”

“只要是我知道的……”

再一催问,茜说出了住在箱根、仙石原的职业高尔夫球运动员、画家、学生等人的名字。

“也有东京的朋友吧?”

“这个吗,关于东京方面的情况,没怎么听她说过。”茜无精打采地皱皱眉头,将手伸向暖炉。

“你也在东京呆过吧?”

“在东京上过学,但和姐姐不住在一起。”她忽然眨巴了一下眼睫毛。

“姐姐在东京的交际范围,梅崎先生可能清楚。”

“梅崎……?”

“东京的一家贸易公司的常务董事,好像是姐姐在赤坂的俱乐部弹钢琴时结识的,后来他常来绿宝石饭店,像是家族间的交往似的。……至于他和姐姐有没有深层关系,我实在不知道。”

茜一边说着,一边为姐姐的死而悲伤,她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

“梅崎在东京的地址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今天夜里他可能就住在绿宝石饭店。”

“什么,他来箱根了?”

“多半是。听姐姐说他和今天晚上在饭店举行77岁寿辰庆祝会的主人有关系,他可能应邀前来……”

乌田又了解到了“梅崎定男”的名字和他的职务“OS公司常务董事”,井草刑警把这些记在了本本儿上。

永原打完电话后又回到会客室,女管家送来了咖啡。乌田继续提问。当他问到6点25分左右翠从家中前往饭店时的情况如何时,茜回答说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她又说:

“妈妈今天有点儿感冒在2楼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在起居室……”

女管家就住在附近,每天下午6点回家,当时她不在这里。现在好像是因为出了意外事故才把她叫来的。

“姐姐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好以后,向起居室瞅了一眼,马上就出去了。我当时正在看书,没怎么注意去看她……”

她说翠出门以后不久,她模模糊糊地听到过从楼下车库传来的发动波尔舍的声音,但她又说记得不大清楚。

“……那么,最近翠自身有没有什么躁动不安的情况,或者有没有遭人嫉恨或暗算的迹象呀?”

永原的表情很苦恼,只是歪着头呆在那里。

茜也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

“那是上星期五的事情吧……姐姐走在后山的路上,为了通知她关于钢琴课的事,我在下边的马路上招呼过她。那时有一个男人紧跟在姐姐身后走着,我感到有点意外……因为在那条路上,平时几乎没有行人。”

“什么样的男人?”

“离得远看不清楚,那个人戴着眼镜,穿着很整齐……”

只凭这些,无法判断与事件有无关系。

已经是凌晨1点了,看来今天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同时,也要考虑到他们一家人的悲伤与疲劳。想到这些,乌田和井草于是结束听取情况,告别了永原家。

明天要访问绿宝石饭店,见一见梅崎定男。

乌田走下永原家的石头台阶,这时他也感到了疲劳。屋子里边太暖和了,一到外边,箱根深夜的寒气便冷彻全身。

当他快要走到停在车库里的汽车的副司机座位的车门处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将视线投向脚下。车库外边的苍白的灯光照射在警察署的黑色皇冠车的前部。

在副司机座位的车门下边,有十几根银灰色的兽毛。捡起来一看,有一种轻柔的手感和独特的优美光泽。

“喂,这是水貂的毛吧?”乌田说着,将毛递给正要登上驾驶座的井草刑警。

“啊,多半是吧……死者穿的毛皮大衣也是这样的毛色呀,好像是谁说过,那就是水貂皮。”井草边看边说。

“嗯……”

皇冠车的副司机座位一侧,正是波尔舍车的司机座位一侧。

“水貂这东西,毛那么容易脱落吗?”乌田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惊慌失措般地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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