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点。果栏附近卸货的货车都渐渐散去了。何初三开着一辆素雅黑的平治轿车,停在了夏六一的果铺门前。

夏六一出狱那天他开去接夏六一的那辆林宝坚尼,是他特意买给夏六一的出狱礼物。本来以为夏六一会喜欢那款风骚惹眼的款式,但夏六一说天天跟他在一起,懒得自己再开车,遂让他把新车退了。果栏离他们现在住的地方也不太远,骑单车半小时。他没空接送夏六一的时候,夏六一便蹬着一辆山地自行车来来去去。

何初三下了车,帮夏六一一起将山地自行车放入后厢。本想坐回驾驶室,夏六一突然冷哼了一声。

何初三大气不敢出,乖乖地绕到了副驾驶座,将驾驶权让给了他。

夏六一冷着一张脸坐进了驾驶室,脚下的拖鞋操作不便,他低头将拖鞋摘了下来,扔到后座,索性光脚开车。何初三注意到那对拖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穿这个?你早上出门穿的皮鞋呢?”

夏六一直视前方开车,仍是冷冷地,“早上搬货的时候踩泥水里了。”

“扔了吗?”

“没扔,在店里。”

“我去拿,回家我给你刷干净。”何初三说着就要推开车门,被夏六一拽住。

“行了。快点回去睡觉,我困了。”

何初三乖乖系上安全带。轿车启动起来,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行驶着。何初三一直偷偷观察着夏六一,看来看去,发现他左手食指背上有一道浅浅的刮痕。

“这是怎么了?揍Phoenix的时候伤的?”

夏六一方才在店里仔细地将血迹都搓洗过,衣服也换过一套。闻言低头一看,自己都没发现那里有那么一道小伤。“没什么……之前救了个小姑娘。”

“你没揍Phoenix?”

夏六一从鼻腔里发出嗤笑,“就那么个小屁孩。喂,何影帝,你下次想让我吃醋,能不能找个靠谱一点的货色?”

何初三终于将话题引到正题上了,赶紧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会来找你。他是T台新秀,新近很红的男模,跟我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因为他爸爸是我的生意伙伴,所以才见过几次……”

“见过几次?”夏六一嗤道。

何初三尴尬地咽了口口水,一时间竟然体会到了被阿爸盘查的紧张感,“咳,他刚毕业的时候到我公司实习过,说是想学金融……主要都是K仔带他,我,我没……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对我有意思……”

“哼!”夏六一从鼻腔里发出气音。

回到家——因为尖沙咀的那户平层被夏六一煲汤烧个精光,他们现在住回夏六一以前那栋小村屋——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两人在楼上楼下各自占了一个浴室,匆匆洗漱一番。上了床,何初三还要缠着夏六一腻歪,夏六一背过身去不理他。“快睡。你明天不上班?”

何初三第二天还得去开会,只能从后面搂着他的腰,惆怅地阖了眼。

……

只睡了四个钟头,何总就得爬起来去上班。这年头当个总裁,比小员工辛苦多了。先仔仔细细地洗漱,严格保持个人卫生,还要认认真真护肤,基佬兮兮地拍拍打打,连脖子都要精心护理上。再小心翼翼地梳梳头发,抹抹发油。搞定。

换上一身西装,精神抖擞地在门口镜前系领带。按开墙上暗藏的壁盒,挑了一只表戴上。领带夹也要精挑细选。穿扮妥当,他走上二楼,钻回卧室去看夏六一。

夏六一裹着被子背对着他,一副睡得正沉的模样。何初三骑上床,轻手轻脚地爬到他背后,轻声问,“老公?”

“……”没人理他。

“夏生,夏太要去上班了,没有早安吻吗?”

“……”还是没人理他。

何初三更惆怅了,偷偷在他发旋上吻了一下,起身要爬下床。夏六一突然转身揪住他衣领,把他扯回来狠狠啃了一口!两口!三口!

“今晚回来再收拾你!”

夏太肿着嘴唇,脸颊上带了两排牙印,兴高采烈地上班去了。

……

何初三下午早早地回了家。夏六一坐在村屋的客厅里,穿着一条围裙,面对着电视,耳朵上夹着一只原子笔,左手边摆着一盆菜,右手边摆着一个账本,在那儿三管齐下:一边看电视,一边择菜,一边算果铺的账。眼睛盯着账本,耳朵听着电视,手里刷刷地择菜,时不时还将原子笔拿下来写几划。

何初三忍不住笑,“你这家庭主夫当得还挺忙啊。今晚吃什么菜?我来吧。”

两人分工合作,站在厨房里一起做饭,碎碎地闲聊着。何初三从不将工作上的烦心事带回家,只跟他聊最近的社会新闻,说到明年台湾又要大选,立法会上当众斗殴乱一团,陈先生执政八年不得人心,民X党这轮前途堪忧,新一轮候选人里国X党那边是马先生的呼声最高……这些国际形势的变迁都与金融市场息息相关,他却只跟夏六一聊政治八卦,知道夏六一听到数字就头疼、就喜欢看大人物打架。夏六一也跟他扯摆八卦,说说那家长里短:苏辛最近在跟小马闹赌气,住在拳馆几天没回家,原因是小马不准他再增肌。“他妈的一对胸练得比老子还大!”“你不是喜欢我大胸吗?”云云。

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样一样摆上餐桌。夏六一端完汤回来,见何初三一身西装,系着围裙,在那儿专注而熟练地颠锅炒菜。夏六一情不自禁地倚靠在厨房门口,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

也许是从小受何阿爸的影响,何初三对“家”的概念特别看重。大到一间充满回忆的房子,小到一对牙刷、两双情侣鞋,家人的团圆,年节的喜庆,日常生活中夫夫俩一分一秒的相处,他都格外用心。

也许他从小就立志踏入风云诡谲的行业,在商场上奋力厮杀、建功立业,事业之外,只想要一份温暖的真情,一个恬静的家庭,一处停泊的港湾。但如果他从一开始只是想要平淡温馨的生活,为什么那时候偏偏又会爱上行走江湖、刀口舔血的夏六一呢?

夏六一少年时也从没想到过自己会跟这样一个人过一生,只以为自己会孤独到老。只能说爱情这玩意儿真是玄妙,缘分这东西无法预料,说不清道不明。

“吃饭了。”何初三端着最后一盘菜朝他走过来,“碗筷洗了吗?”

“唔。”

“晚上去看话剧好不好?我订了票。”

“好。”

……

吃过饭,他们手挽手地去文化中心看话剧。夏六一特地换了一身西装,难得地打上领带,还有模有样地抹了发油,手上拿了一本《英语词源趣谈》准备在等开场之前看,装模作样地作出一副文化人的模样。

何初三寸步不离地挽着他的手,做足了夏太太的风范,边走边打量着四周,十分怀念地跟他说,“六一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这儿?”

“记得,后来我被赶出去了。”夏六一没好气。

“哈哈哈哈,你今天这副打扮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赶出去吗?”

夏六一被他戳破心事,恨恨地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路人向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夏六一侧身挡住何初三,向对方回以冷冷的一眼。何初三则不以为然,照旧紧紧贴在夏六一身上,微笑着走了过去——他奋斗多年走到如今这步,早已有能力让他们不用活在周遭人的评价里。

喜剧话剧着实好笑,夏六一坐在前排中场,笑得停不下来,偏头看看何初三,他却已经靠着夏六一的肩头睡着了。夏六一微微向下滑了滑身子,让他更舒服地枕在自己肩头,还顺势在他脸上抚了一抚,揉了揉他软软的耳垂。

……

回去的路上夏六一开车,何初三靠在副驾驶座,舒舒服服地仍是睡觉——昨晚没睡够,今晚他老公还要“收拾”他,他得抓紧时间补眠。

到了家,夏六一要撵他赶紧去睡觉,何初三顿时不乐意了,黏黏糊糊地撩他,“你不是说好了要收拾我吗?”

“要挨收拾你还这么兴奋?”

“嘿嘿嘿,你想怎么收拾我呀?”

“顶你个肺,你看你笑得这坏样,那小子是不是你故意找来气我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滚去洗澡,待会儿到卧室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初三欢天喜地地去洗了个澡,满心期待地进卧室。一推门就被夏六一用领带捂住眼睛。

“要绑我吗?”超开心。

“不绑你,”夏六一笑眯眯,“但是你今晚要是敢挣扎一下,这个月都别想上老子的床。”

何初三乐颠颠地等着被收拾,等来等去,等到阿四上面“嘎嚓”一下——夏六一给他根部上了一只锁精环。

“咳,六一哥,这个就不要了吧。”

“呵呵呵……”夏六一笑了一长串。

于是度过了一个相当痛并快乐的夜晚。过到一半,夏六一扯开了他脸上的领带,床边多了一面顶天立地的大镜子,夏六一将他按在镜子旁边,姿势凶猛地骑他,逼他只看镜子不准看人,不准自己动腰,不准发泄。

“买一堆道具玩你六一哥?老子不会玩吗?爽吗?刺激吗?”

“刺激刺激,呼,快爽死了……好人,快放开我……”

“不准动!你等着爽死吧!还不快点叫老公!”

“啊,老公……”

……

何总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半死不活地瘫在床上,下身一阵肿痛。

耕田耕太狠,犁头都磨秃了,要死要死。

他先生哼着小曲在楼下给他煲甲鱼汤,电视机开着,大声地放着社会新闻。何初三披起一件睡衣,内裤都不敢穿,岔着腿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正见电视里播报近日趣闻——

“《昔日粤剧院刀马小生,今日油麻地榴莲王子》,近日一位水果铺老板用大刀削凤梨、切榴莲的视频在网络走红,只见靓仔老板手起刀落,刀影纷飞间,果皮灰飞烟灭,落刀之时,还向镜头微微一笑。视频前的观众们纷纷西子捧心,真是一笑倾城啊!据这位‘榴莲王子’自称,他原是粤剧院中耍大刀的武生,现在转行开起了水果铺,不由得让人唏嘘命运无常……这间位于油麻地新填地街XXX号的果铺,今天早晨开始已经排满了慕名前来的客人,然而今天好像并不是这位榴莲王子的值班时间……”

何初三拢着睡衣站在客厅中央,大瞪起眼睛看完了整条新闻。排队的客人中站满了女客,下到八岁上到八十,一网打尽。甚至还夹杂了不少肌肉突起、铁骨铮铮的男客,一边排队一边基佬味十足地扭着小腰互相推搡笑闹。

何影帝被塞了满腹柠檬,一口酸水直冲天灵感!

他这才一不小心给前夏大佬招了一个情敌,前夏大佬一发浪,给他招了一群!

“夏——六——一——!你是故意的吗?!”

“酸吗?爽吗?”

“今天晚上我再收拾你——!”

……

夫夫生活,NEVER_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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