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迟起先不知道老贾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上微博,她立即就知道了。

微博涨得粉倒在其次, Again的粉丝们纷纷跑到她微博来感谢照顾, 她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呢, 看了好半天的微博,才在一条at中发现,原来是节目播出后, 到演播厅参与录制的粉丝发了文字repo。

而有一个土豪粉丝票买得位置比较好, 就是导演旁边, 听见了宁语迟跟导演的讨论。

她本来是当八卦在评论中随便说的,但有些内心好感宁语迟的Again粉们看到了,立即转发了出来。

评论中的repo是这样说的:【还有一个八卦不知道该不该说, 节目中那个火锅的地方应该是被剪过了, 原本好像是让嘉宾吃火锅的, 但是哥哥们不吃辣嘛, 宁语迟就跑下来跟导演沟通, 这个环节是后改的。说这个没别的意思, 本来就好感她, 见过真人还有这件事之后,想爬墙漂亮姐姐了哈哈哈(哥哥别打我)】

repo是发在超话里的,其他去了现场的粉丝看到这条, 有的来评论回复, 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主持人才会去找导演沟通。那她救场还挺厉害的, 她后来说的那些话,我还真以为是主持人弄错了。】

【她真人是真的漂亮!感觉不输明星了,当主持好可惜,姐姐出道吧!】

这个事在其他热搜的光芒下,并没有被大幅度转开,只是小范围出圈。

但是因为这件事,她一举收获不少死忠粉。

她大致浏览了未关注人私信,除了那些表示对她的看好的路人观众,她还看到了不少综艺官博的私信?

她挨个点开,有的是热门网播综艺的嘉宾邀约,有的是请她去歌唱节目做特约评委,总之是大小节目都有。

还有一些是没怎么听说过的小导演,还有什么节目组的负责人,全都发来了合作意向。

F台在这方面还算公平,合同两年两年签,只限制合同期间不能私自跳槽,去其他竞争对手那里长期工作。

如果是网综嘉宾之类的,是不在合同之内的。

毕竟到其他节目上吸来的粉丝,也有可能发展为自家节目的观众。

宁语迟越看越惊讶,即便是两年前她正当红,也没红到一个节目播出,一堆人抛来橄榄枝的地步。

她自己晕晕乎乎搞不清状况,但是从前红过,也被封杀过,所以此刻她的心态还算稳,知道这些虚名都是浮的,今日会因为盛名而来,明日散得也快。

她关了手机,照常生活。

第二天到广电去,从进到大楼开始,路过的人纷纷跟她打招呼。

有叫语迟的,有叫“宁老师”的,还有人喊她语迟姐,不管从前熟与不熟,全都笑脸相加,看起来同事之间其乐融融。

今日办公室气氛很好,早会开得每个人脸上充满喜悦,收视跟工资挂钩,整个节目组都不会少。

领导表扬了制作组的辛苦付出,后期赶工,宣传组宣传,还有四位主持人,每个人都得到了夸奖。

第一仗打响,领导鼓励大家好好奋斗,将收视继续保持下去。

当然这就是个美好寓意,谁都知道这是很难的。3.76%的好收视很大原因是得益于Again的高人气,下次破3,很难说会是何年何月了。

散会后,台里新招的实习生分到他们节目组学东西。其中一个小姑娘抱着文件夹过来,看模样还是个在校学生。

她把文件夹放到宁语迟办公桌上,说:“语迟姐,杨姐让我给你的。”

宁语迟在忙别的,问了一嘴:“是什么?”

“是一些发到台里的邀约。”

实习生说完就走了,像小蜜蜂一样,继续到处端茶倒水,干一些杂活跑腿。

宁语迟翻开文件夹,里面都是一些其他节目的介绍,还有联系方式之类的。

跟昨天的微博私信内容差不多,有的节目她昨晚私信还见过。估计是怕私信联系不上,于是又找到了电视台这边。

同一个节目四个主持人,其他三个主持人看到了,石匀倒是还好,另外两个人不由得有些酸。

“唉,红了可真好,咱们就没这个命了,一个舞台上站着,观众眼睛不往咱们身上看,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是那个喜欢阴阳怪气的gay。

宁语迟没回得太狠,今后要共事的日子还长,不好跟同事闹得太僵。

她说:“还是头一次有人羡慕我命好,要不你去找新台长封杀你两年试试看?等两年后再回来,说不定就该我羡慕你了。”

这句话说得软硬兼有,一则表示自己惨了两年才有今天,所得一切都是应该;二就是表示单纯的斗嘴了,你羡慕我,你也尝尝被封杀的滋味。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那头顿时没声了。

宁语迟没多计较。

她从两年的低谷一直走到今天这一步,方曼姿比谁都高兴,她嚷着要宁语迟请客,后者并未拒绝。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在楼下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竟然是裴行舟的电话。

她略作思考,按了一下关机键,任手机响着,没接。

她刷卡上电梯,从电梯出来,手机又响了一次。

据她了解,裴行舟不是一个,会纠缠别人不放手的人,也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

他一通电话打了两次,很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她幽幽叹了口气,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接通电话,同时在包中翻找钥匙。

“裴行舟?”

电话接通之后,很奇怪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喂?”她试探性唤了两声,走廊里的声控灯一直没熄,她一手开门,一手握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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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耳边除了门锁响动的声音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信号不好?

宁语迟把手机拿下来,信号明明满格。

她微微蹙眉,问:“裴行舟,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迈进家门,将门关上,仔细辨认听筒那边的声音。

然后,她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

“裴行舟,如果你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他还是没有说。

宁语迟心头浮现怪异感觉,她挂断电话,摇摇头,总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洗澡,洗簌,跟往常一样涂身体乳,护肤,随后关灯,上床休息。

今后的每天都会比今天更好,她带着希望沉沉睡去。

宁语迟睡眠一向不错,总是一夜无梦,安睡到天亮。今夜不知怎么,总是睡不踏实。

许是裴行舟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搅了她的睡意,睁开眼睛时,天还没亮。

她摸出手机一看,发觉现在是凌晨三点零五分。

放下手机,她翻过身,闭上眼睛想重新入睡,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心里总横着什么事。

这种悬而未决的滋味并不好受,心里头像被巨石堵着,没办法推开。

她睁开眼睛看了会儿微博,除了粉丝和评论之外,热搜上也是风平浪静,不像有事发生。

她皱了皱眉头,打开床头灯,嫩白的足穿上拖鞋,打开客厅的灯,去厨房倒水喝。

海城天亮得早,这会儿太阳已经有了冒头之意,外面是灰蓝相间的白。

她平时作息规律,还从没见过凌晨三四点的世界是何等风景。宁语迟心念一动,端着水杯走到阳台上,推开了窗子。

东方晨光熹微,泛起微微的鱼肚白,天空主体还是一望无际的靛蓝,只在最接近东方的地方,有了霞光过度,像火在烧。

她租的小区并不算很贵的小区,当然在海城这地界也不便宜,这里都是老住户了,蒙蒙晨光可见对面楼体有历经风月的痕迹。

小区内有不少绿树,早起的鸟儿在树间飞跃,发出叽喳叫声。楼下的运动器械孤零零陈列着,过不了两个小时就有老人出来晨练。

垃圾桶静静立着,小区内停的车安详候着,周遭一切静谧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不知是世界抛弃了她,还是她抛弃了全世界。

寂寞感深入脊髓,那种没有归处的漂泊感席卷了她,她像一只漂浮在池塘里的浮萍,不知会漂到何时何处,虚虚浮在水面上也没有根。

这个世上没有一处属于她,她也不属于任何一处,幼年时称之为家的地方不是她的家,只是她暂时寄居的房子;现在的住处也是租来的,早晚要搬走。

她又能栖身到哪里呢?

孤独蒙上她的心头,她关上窗子,刚要转身,脑海中猛地一闪,像是看到了什么。

她不敢确信,索性打开窗户又看了一遍。

宽敞的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宁语迟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那辆车前的挡风玻璃下,放了一个幼稚的小猪摆件,正是几年前她跟他抓娃娃时,她亲自抓上来的。

裴行舟?他怎么会在她楼下?

宁语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像一只不断充气的气球,在这一刻,她体内的压力变得很大,很大。

她跑回卧室,到枕下去摸手机,试探着给裴行舟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问他:“你在哪?”

他缓了一下,回:“我在你楼下。”

宁语迟皱眉:“裴行舟,你是不是疯了?”

“嗯。”他应的这一声要比平时更沉,“对,我疯了。”

他这样答,反让她无话可说。

裴行舟说:“你知不知道,我被你折磨得快要发疯。”

“……”

宁语迟站在卧室里,握紧手机,问:“你在我楼下做什么?”

“想见你。”

她在心中念了句疯子,说:“你现在立刻回去睡觉,听到没有?”

“那你呢?”

“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早安。”

“……”

宁语迟挂断电话,关了房间的灯,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里总想着阳台上看到的那一幕,他黑沉沉的车,车内粉色的小猪玩偶,他一定是靠在椅子上,静静抽烟。

在她在楼上睡觉的时候,他是不是在楼下等了一夜。

宁语迟不是狠不下心,但她最怕的就是亏欠别人,他在楼下,她总是良心不安。

她辗转五分钟,终于被良心打败。她从柜子里掏出呢子大衣,随便套在睡裙外面,脚下穿了双毛茸茸的拖鞋,带着钥匙下楼。

他的车就停在正对她单元门的地方。

五月的风还很清凉,不过并不冷,吹动她拖鞋上柔软的绒毛。她的脚趾踩在拖鞋里,根根分明,秀白可爱。

周围尽是灰白,宁语迟一手拢着衣襟,另只手拿着手机,向宾利车走去。

没等她走到近前,裴行舟就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他穿西服,领带已经被他扯得微松,腰身挺拔站在她面前,视线一直粘在她身上。

宁语迟的视线只跟他碰撞了一下,随后很快移开目光。

还没走到近前,她就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酒气,熏得她皱起了眉头。

她抬手,轻轻掩住鼻息,看他:“你喝酒了?”

裴行舟缓缓点了点头,身子轻晃,倚在车门上,头微微后仰,露出凸起的喉结。

他轻轻阖目,很快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说:“你终于肯见我了。”

她不答,打量裴行舟的脸色,即使喝了酒,光从外表上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好像他还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执行总裁。

但是她看得出来,喝醉酒的他不像往常凌厉冷淡,会比平时要平易近人一些。

她问:“你喝了多少?”

裴行舟轻轻摇头,说:“记不清了。”

他喝这么醉,她都不敢想他是怎么过来的,酒驾?他不要命了吗?

她不好把他扔在这里,让他回去,虽说现在凌晨车少,万一出危险怎么办。

宁语迟简直拿他毫无办法,她头痛扶额,却有另一只手忽然牵住她的,把她的手从额间拿开,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裴行舟凝视着她,说:“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她抽回手:“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真的很危险。”

“只要能见你。”

“你简直无药可救。”

裴行舟定定瞧了她半天,沉着嗓子回答:“有。”

宁语迟不理他,去掏手机,说:“等着,我找个代驾送你回去。”

裴行舟身子轻轻晃了下,险些栽倒。

她哪还顾得上什么代驾,连忙扶住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比她重那么多,全身力量放在她身上,她快支撑不住了。

她说:“你起来,裴行舟,醒醒。”

“迟迟……”他忽地抱紧她,把她搂在怀里,“为什么不跟我走。”

“……”她身子僵住,没有回应。

“他哪里比我好,你喜欢他什么?”

“……”

宁语迟伸手去推他肩膀,说:“裴行舟,你喝醉了。”

“嗯。”

“裴行舟……裴行舟?”

她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再应,宁语迟勉强侧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枕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睡就睡?

宁语迟继续唤他,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么大个人靠在她身上,她彻底没有办法了。内心稍作权衡,她从他口袋里掏出车钥匙,给车上了锁,随后拖着这么大个人,一点一点把他带上楼。

她打开房门,把他扶进房间里。虽说不是没有卧室给他睡,她想了想,还是把他扔在了沙发上。

她气还没消呢,他又找麻烦给她,让她大半夜把他弄到楼上,累得她手臂都快断了,还指望有床睡吗?

他斜躺着,一条腿垂在地上,宁语迟帮他把鞋子脱掉,又把他的外套脱掉,免得睡出褶皱。

然后俯身,解开他的领带,又解了两颗扣子,怕他睡得不舒服。

视线触及他光洁的胸膛,转念一想,他就算睡得不舒服,又关她什么事?

宁语迟又把扣子给他扣上了。

她找出一条毯子,盖在裴行舟身上,然后蹲在一旁,凝视裴行舟这张轮廓分明的脸。

他眉骨高,到鼻梁处有一个挺直的弧度下来,再到嘴巴,也是有棱有角。

岁月待他很好,跟大多数三十一岁的男人不同,别人到他这个年纪有明显的年龄感,而他只增添了沉稳,像酒窖里的上等红酒,越陈越有味道。

算起来,有一点他倒是说对了,他们相识这么久,他确实没有变化什么,变化的人,一直只有她。

前尘往事不可追,宁语迟站起身,提步要走。

沙发上的人蓦地睁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她被定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出下一步。

裴行舟用力把她扯进怀里,他揽住她,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他的下巴担在她颈窝处,姿态亲密,呼吸带着一股酒气。

“你喝醉了,好好睡觉,放开我。”

“迟迟。”

“听见我说话没有。”

“对不起。”

“……”

她僵住,一动不动。

裴行舟的声音在耳畔沉沉响起:“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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