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尔是从一个同行……说是同行吧,在麦加尔看来也就是梅诺卡的赤脚医生那儿淘来的消息,他告诉怒风号的船医,梅诺卡独特的传说数不胜数,但是其中最特别的存在,莫过于帝特酒馆的某个妓.女——帝特酒馆就是凯撒今天下午携带儿子去溜达的那一家,号称梅诺卡最昂贵最具有贵族气息的酒馆。

这不算高.潮。

□是巴基尔说,那个妓.女的名字叫枝枝。

凯撒:“谁?”

巴基尔:“枝枝。”

凯撒:“谁?”

麦加尔:“枝枝?!”

巴基尔这才猛然想起,自家老大今天下午已经亲自去过了一趟,平日里的鬼畜船医不同于他围观船员受刑时圣母光辉普照的样子,此时此刻,他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挑起一边眉,不知死活地问他的顶头上司:“你今天下午见过这个女人?”

凯撒动了动,十指不动声色地紧扣,没有人能看得出此时此刻船长大人的内心活动,只听见他嗓音低沉缓慢地反问:“她为什么是最特别的存在?”

“因为我话还没说完。”巴基尔面无表情,不客气地回答。在众人钦佩的目光下,船长大人难得宽容,伸出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继续。

“——帝特酒吧的地下室不同寻常,他们没有带你去看过吗?好了你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的这个问题,也许是你给的金子不太够,老大……我是说,我的同行告诉我,帝特酒吧之所以能成为整个梅诺卡最好的酒吧,就因为它的地下室里有一池非同寻常的活动海水——听说这池海水连同地中海海域,从帝特酒吧建造之前就存在在那里了。”

凯撒:“说重点。”

巴基尔:“你小时候都是这样的吗?当一个人试图耐心地跟你讲床头故事的时候,你只会简单粗暴地要求他‘说重点’?”

凯撒:“老子从来不听童话。”

巴基尔:“我不想批评你没有童年,船长。”

“我能解释这个,”麦加尔乐呵呵地在旁边插嘴,“按照他这个性格,所有的故事精简提炼到他面前后大概都只剩下一句话,那就是‘王子和公主经过磨难之后在一起了’。”

巴基尔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想给海象员同志一个好评点赞,但是在他这么做之前,前者已经在船长大人平静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垮下脸收起了幸灾乐祸,并且还十分真诚地抬起手在双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低下头,加入会议桌边其它人‘老老实实开会,一句话也别多说’的队伍里。

拍了拍麦加尔的肩,巴基尔转过头,跟凯撒继续说自己得到的消息:“我同行们说那池子里养着一条活了上百年的鲨鱼,它永远守护着那一方水池。池子里有一个木盒子,听说,只有‘最纯洁的人’才能伸手将木盒从池底捞出来;捞出来后,又必须找另一个‘不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打开那个盒子,任何心灵污秽的人如果妄图得到它,都将会被那条鲨鱼咬断手拖进水池中咬死。”

巴基尔说完顿了顿,他掀起眼皮看了看凯撒的反应,却发现对方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男人单手支着下巴,半瞌着眼。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扶在扶手上,修长的指尖微微弯曲起来,有节奏地叩击着原木做的扶手处,那一声声缓慢地、完全找不到节奏的敲击声,仿佛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他们都知道,凯撒正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没人能猜到,当他思考过后,所得出的结论又是什么——是晴天还是雨天,只等待着船长大人的一句话……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有些紧张地望着毫无知觉低着头仿佛睡着了的男人——那沉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凯撒终于缓缓地动了动唇角。

“去看看。”

性感的薄唇中,轻轻吐出这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祈使句。

众人松了一口气。

他们知道,这是船长大人感兴趣了的表现——

果然,下一秒,桌边响起了长而轻佻的口哨声,众人只来得及看见眼前黑影一闪,然后是金属物品击中*的声音——

当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巴基尔身上时,后者正拎着船长大人丢给他的钱袋,诚意非常不到家地拖长了声音道谢。

在他手中的钱袋里,一个子儿都不少地放着整整六百枚金币。

巴基尔:“谢啦,还欠我三百,别忘记了。”

众人:“……”

船长大人冷笑一声:“如果是假消息,这一袋你也给我吐回来,还包括你今年的工资都要统统扣光——因为你让船长白白跑了一趟,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让我失望的后果很严重。”

巴基尔:“那么任性小心讨不着老婆,老大。”

凯撒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有儿子了,要老婆干嘛?”

巴基尔立刻转头去看麦加尔,后者扔给他一个大白眼。船长大人顺着他的视线,目光在麦加尔脸上一顿,这才不得不无奈地说:“不是他,我是说真正的儿子。”

麦加尔:“爸。”

凯撒:“儿子乖。”

众人:“……”

晚餐过后,夜幕降临。梅诺卡夜舞笙歌的夜生活正要刚刚开始,率领着一群稍稍见过世面的怒风号官职层,凯撒第二次向着帝特酒吧挺进——这一次他来势汹汹并且那快速的步伐足够说明了船长大人此时此刻心情并不算太好。

因为后来听巴基尔说,那个枝枝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跳进水池里拿出那个木盒子而不被鲨鱼咬死的人——所以枝枝是梅诺卡最特别的传说,连同帝特酒吧地下室里的那池神奇的海水一块儿,一起成为了梅诺卡的迷信活招牌。

船长大人狡辩:“没准那鲨鱼就是她养大的。”

麦加尔:“……接受这个事实吧,人家下午自己都告诉你了,是你不愿意信,听都没听完就粗暴打断了人家。”

凯撒:“世界上最纯洁的人,是个妓.女,你信?”

麦加尔:“信啊,谁还没个父母啊!”

凯撒:“……”

“冷笑什么,”麦加尔一溜小跑跟在船长屁股后面,俩人走的速度很快,其他人在后面有意无意地被拉出了一小段距离,海象员同志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做贼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凹凹凸凸的金属物,抓过船长大人的手胡乱塞了进去,“喏,喏,送你的。”

麦加尔乱七八糟地说,他低着头,没好意思去看凯撒的表情。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后,男人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东西捏在指尖,借着街道两边灯红酒绿的光亮,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个制造极其粗糙,审美有待参考,一看就是从地摊上淘来的工艺品,是个狗脑袋,俩眼睛还是用劣质玻璃冒充的红宝石。

这东西握在手里,有那么一刻,无语至极的凯撒认为麦加尔这是在无声地挑衅他——后来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货智商可能没那么高,最终他没有武力相向,勉强将那个莫名其妙的玩意儿随手塞进了口袋,并且评价:“恩,收下了,很丑。”

麦加尔:“……这种时候,就算是礼貌性的也该说‘谢谢’吧?”

凯撒拧过脑袋,那张英俊的狗脸半隐在黑夜之中,他微微低下头,凑近并肩走在他身边的海象员,俩人几乎鼻子贴上鼻子,半晌,船长大人十分认真地回答:“说不出来。”

“特地给你挑的,”麦加尔蛋疼地说,“你就这么胡乱塞进口袋里了。”

“它是我口袋里最次的东西。”男人直起身子,拉开了距离后淡淡地说,“光这一点,已经很光荣了。”

麦加尔:“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好残忍——”

船长大人冷笑一声,完全免疫地讥讽道:“你更残忍,自己出去一个下午,花光了我的十个金币不说,就给我带回这么一玩意。”

“……”

“今晚要是得不到关于人鱼故乡的重要线索,我就养不起你了。”

“神马?”儿子震惊了,“逻辑在哪!”

爸爸淡定地看了儿子一眼,后回答:“心累。”

生平第一次,麦加尔忽然觉得有点理亏——他不敢告诉凯撒,那十个金币是他一时脑抽风活该被骗了个死去活来。只敢打破牙往肚子里吞含着血泪装作一脸天真无邪地告诉主子,他一时没忍住,把那十个金币在某个“异常卓越的”路边摊吃光了——当然,这个理由并不是什么高明的借口,但是好歹符合他本人的尿性,船长大人只是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将他放进了“那群猪”的队伍里。

当晚为了圆谎,他还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俩口,就装逼无比地放下了餐具,捂着饿得狂叫的肚子微笑着说:我好撑。

说起来都是泪。

但是那玩意好歹今晚装进了凯撒的口袋。

总有一天,麦加尔有信心能把它挂在大狗的脖子上——就跟狗项圈儿似的,带上了,不仅仅是怕它跑丢,还是为了跟全世界宣布:此货有主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说这其实就勉强算是凯撒对麦加尔感情的回应,大概会被打死。

所以我不说,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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