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轮与白雀又见面了。白雀自然不再生气。但白雀与蒋一轮之间,似乎有点生分。白雀也说不出原因来。

这一天,谷苇到油麻地来了。

油麻地的人装着去白雀家借东西或路过这里的样子,往屋里看谷苇。看完了,他们就在巷头或地头说:“白雀家来的那个男的,人样子长得不错。”

白雀几乎没有露面,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谷苇在白雀家坐坐,就去了舅舅家。在舅舅家又坐了坐,就回镇上去了。

白雀去镇上买雪花膏,在街上遇到了谷苇。

谷苇说:“去我那儿坐坐吧?”

白雀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快要放寒假时,蒋一轮从桑桑手中接过一封沉甸甸的信。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就把门关上了。桑桑几次有意路过蒋一轮宿舍的门口,看到那扇门总是关着。直到傍晚,桑桑才看到蒋一轮将门打开。蒋一轮倚在门框上,双目无神,脸色在不到一天的工夫里,就变得憔悴不堪。桑桑甚至隐隐地觉得,蒋一轮的脸上有已经干了的泪痕。

桑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桑桑也陷入了一种无名的伤感里。

放了寒假,蒋一轮就回家了,一去好几天,也没有到学校来。

大年三十那天,桑桑去田野上找鸽子,远远地看到,河边上,白雀正与一个男的一起,慢慢地往前走。白雀穿着一件淡绿色的紧身棉袄,头上是一块鲜红的头巾,在景色萧条的冬季里,让人觉得十分温暖。白雀老低着头,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用手去抓一下金黄的芦苇叶。桑桑觉得,白雀的背影,白雀走路的样子,都格外的好看。桑桑知道,那个男的叫谷苇。谷苇虽然没有蒋一轮高,但后背与腰杆笔直,一头黑发在风中飘动着,显得十分英俊。

桑桑没有再找鸽子,就回家了。

开学的第二天,白雀把一个干干净净的布包包交到桑桑手上:

“桑桑,这里面是他的信,请你把它们交给他。”

桑桑抱着布包包,犹如抱了一个沉重的悲哀。他把信从布包包里拿出来看了看,厚厚的一大摞,用红色的毛线很认真地捆扎着。他在校园外面转了半天,才把这个布包包交给蒋一轮。

蒋一轮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从桑桑手里接过这个布包包:“谢谢你,桑桑。”

隔了两天,蒋一轮也交给桑桑一个布包包,一副歉疚的样子:“桑桑,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桑桑接过布包包。他知道那里面都是白雀的信。

这天傍晚,天空轻轻飘着细雪。

蒋一轮站在花园里,将那些倾注了他诗与梦一般的情思的信,一封一封地投进火里。

桑桑在离蒋一轮很近的地方站着。他看到纸灰与雪在一起飞舞。

火光在蒋一轮寒冷的脸上,不住地闪动,并摇晃着他高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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