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子里。鹰见穿上布衬衣和裤子,然后又穿上鞋底很厚的胶鞋。

摸了模衬衣和裤子的口袋,只找到一包香烟和一盒纸杆火柴,没有任何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的东西。

为了节省体力,鹰见躺在地上,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用纸杆火柴点燃。

他深深地吸着,心里很不平静,今晚,是死是活就可以见分晓了……。身边唯一可以当作武器使用的,只有先前作为脚镣使用的带铁球的锁链。

烟头几乎烧到手指他才将烟头扔掉,但马上他就感到不安起来。他把手伸进衬衣胸袋内,想从烟盒中再拿出一支烟来抽。

无意中手指碰到胸袋上的钮扣,感觉有点异样,似乎有什么名堂。于是,他在取烟的同时,顺便把那颗钮扣扯了下来。天空中没有月亮,但满天繁星,星光下,一定有人在监视,所以,鹰见左手拿着点燃的香烟,同时把钮扣握在掌心中,偷偷地检查。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个微型信号发射器。它可以发出人耳听不见的无线电波,随时将鹰见的位置通知快乐同盟的人。鹰见把这颗特殊钮扣放进胸袋,此时此刻,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他又偷偷地把衣和裤子上的其他钮扣全部摸了一遍。

裤子右边口袋上的钮扣似乎也是个信号发射器。检查完毕,他仰面躺下,闭上眼睛。

两个半小时过去,突然,笼门上嗤的一声响,定时爆破锁喷出蓝白色眩目的火焰。看来锁内装的是高性能的烧夷剂,一眨眼的功夫,锁就烧毁脱落了。

鹰见站起身,左手轻轻提起一根带着三十公斤的铁球的锁链,用肩头撞开笼门,逃了出来。

在丛林中没命地狂奔起来。虽然可以根据星座的位置来确定方位,但他无法判明究竟哪个方向距海岸线最近。总之,在所给的十五分钟的预备时间内,逃离铁笼越远越好。

跑出一段距离后,将两颗伪装成钮扣的信号发射器扔掉,跑着跑着,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这时,从铁笼方向,传来了三声朝天发射的枪响。枪声刚落,丛林中许多受惊的野猪和鹿便狂奔起来,发出杂乱的蹄声。

这三声枪响宣告:十五分已到,从现在起,以鹰见为猎物的围猎正式开始。

只要沿着小河顺流而下,自然可以到达海岸。但敌人肯定会在小河边上设置埋伏,等待鹰见上钩的。

鹰见离开河边,同小河保持着一定距离,向下游走去。透过茂密的热带丛林枝叶的缝隙,可以看清小河的位置。

不能再奔跑了,以免让敌人看见。鹰见这时感到特别需要武器,哪怕有把小刀,也可以做出弓箭和长矛来。

悄然无声地走了约有五百米的样子,突然从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漂来一股腥臊臭,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食肉猛兽的臭气。

鹰见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大树上有两团黄绿色的冷光,原来是一头黑豹,正蓄势准备扑来。

鹰见赶紧向后跳出几步,左手将铁球狠狠砸向无声无息扑来的黑豹的脑门。锁链较长,还未等黑豹的前爪抓住鹰见,它自己的头盖骨就先被抛来的铁球砸得粉碎。

黑豹被铁球砸落在右前方的土地上,尽管神志已经不清,但它仍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打了一个滚,一跃而起。随即便没命地逃窜起来。这畜牲生命力实在太强,哪怕被髙性能步枪子弹打中心脏,也不会当场毙命,它一直要跑到断气才会倒下。

那头黑豹依靠本能的力量,跑出一百五十米左右,快要到小河边时,突然在黑暗中白光一闪,那是长矛的白刃反射光所致。

原来是一个土人突然站起,用长矛刺中狂奔中的黑豹的胸脯,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鹰见趴下,把锁链缠在左手腕上,拖着腥臭熏人的铁球,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土人匍匐过去,心脏却紧张得砰砰直跳。

鹰见不时抬起头,观察土人的动静。只见那土人正使出全身力气把垂死的黑豹钉在地上。在他全裸的身上,背着一支步枪,腰间系着一根子弹带,子弹带还吊着手枪套和蛮刀。当土人发现鹰见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七米了。如果那个护身皮套鼓得老高的土人拔出手枪,只要一开火,鹰见肯定血溅当场。

侥幸的是,他没有使用手枪,而是拔出深深刺进里豹体内的长矛,准备同鹰见决一死战。看来他对从小就用惯的长矛颇为偏爱。

鹰见松开缠在手腕上的铁链,冲上一步,象仍链球一般,抡起铁球转了几圈,一松手,铁球便似流星一般向那土人飞去。

鹰见凭着直觉感到土人会下蹲来躲避打击,铁球是对准他的腹部扔去的。

果然,那土人见情况不妙,赶紧扔掉长矛,边掏腰间的手枪,边迅速下蹲,说时迟那时快,铁球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脖子和胸口之间。顿时,他的颈骨和胸骨被打得粉碎。鹰见抓紧时机,冲上前狠狠一脚,又将他的下巴踢碎,三下五除二地从他身上夺过步枪,扯下他腰间系着的带手枪和蛮刀的子弹带。

步枪是MI6突击步,手枪是瓦尔萨P38,子弹带上插着二十发弹仓七支,剩下的一个弹仓包内,插着三支八发装的P38手枪弹仓。看着这些武器,鹰见咧嘴笑了,这样一来,也许就死不了啦。

接着,他开始检查MI6步枪。从枪上拔下弹仓,退出枪膛内的子弹,用子弹尖头将枪身后部上侧的分解销顶出。一扳,枪身便折叠成两截,抽出枪栓。

击发机构看来没有故障,鹰见将步枪复原,子弹上膛,打开保险机扳到单发的位置。然后端起这支MI6突击步枪,离开了小河边。

一边观察着上边时隐时现的小河,一边顺流面下,走出五百多米时,突然,从两百米远的前方飞来一颗子弹,将鹰见腰部的肉削走一块。

鹰见赶紧跪下。瞄准隐隐约约闪着枪口火焰的地方,连放三枪,将对方击毙。

直到这时,腰部的伤口才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就象被烧红的烙头烫了似的。摸了摸伤口,幸好肉虽被撕裂,但肋骨却安然无恙,鲜血将衬衣打湿了一大片。

掏出香烟,全都搓碎揉成一团,当止血药按在伤口上。然后,向刚才开枪的敌人摸去。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尽管自己具有野兽一般敏锐的夜视能力,尚且还不能发现敌人,而敌人怎么会发现自己的?

他再次检查了一遍衣物,没有发现异常。只是脚上穿着的厚底胶鞋可疑,鹰见拔下蛮刀,蹲下将胶鞋的后跟一撬开,果然在右脚的鞋跟里埋着一个信号发射器。他赶紧用刀尖将它挑出仍掉,随后继续向敌人摸去。

那敌人的胸口中了三发子弹,倒毙在一棵大树下。鹰见用脚尖将地的脸拔正一看,是个德国人,虽然是一身战斗服装束,但仍可辩认出他是快乐同盟的大头目之一,在前不久的晚餐会上见过的。鹰见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了。在尸体旁,丢着一支MI6突击步枪,还有一台带指针的信号接收机,原来敌人就是利用这玩意儿来发现鹰见的。此外,尸体旁还有一盘前端系着大铁钩的绳索。

鹰见从尸体上解下吊着两颗手雷的子弹带,又搜出手电筒。带报时的手表以及打火机等,他刚想站起身走开。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爬上身边的这棵直径足有五米的大树。先将地形观察清楚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鹰见腰部受伤,爬树对他来说是桩痛苦的事情。但现在只能咬牙挺住,他艰难地向上爬去,当爬到离地面五十米左右的髙度时,放眼眺望,四周的地形尽收眼底。

这一带是个盆地,直径约有二十五公里的样子,周围环绕着一些海拔五百米左右的丘陵,正北,丘陵与丘陵之间的谷口处再向前五公里,有个断崖。崖下波光粼粼,大海在反射着星光,鹰见目前所处的位置在盆地北部的外缘附近。

看完地形,鹰见开始往下爬,只因为树干太粗,下去时更费劲,面且还不能笔直地滑下,所以不知不觉地。鹰见就转到了大树的另一边。

下到距离地面二十米高的地方,朝下望去,他发现在树干十多米高的地方有个树洞。刚才往上爬的时候,由于在树干的另一侧,所以没有发现。

鹰见钻进树洞,点亮手电察看起来。树洞的直径约有两米的样子,分明是人工所为。树洞笔直地向下延伸,在木质的内壁上,以三十公分的间隔,纵向地打着两排钢钉。爬下十来米,树洞变成了混凝土的地洞,鹰见又继续往下爬了六十多米。双脚才落到水泥地面上。

洞壁土上方有扇钢制的小门,鹰见想起那具尸体上有串钥匙,于是,他熄掉手电,爬出树洞,又回到地面。

突然,鹰见意识到,刚才扔掉的信号发射器必须妥善处理才行。如果信号发时器老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弹,敌人准会起疑,前来察看。必须想个办法把敌人引开。

鹰见找到刚才扔掉的信号发射器,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MI6的枪背带挎在肩上,右手端枪,左手将信号发射器检起。

宛如一头猛兽。无声无息地向右边摸去,走了两公里左右,他发现在三百米开外的一棵树上,隐约有个人影正举枪朝这边瞄准。一枪便将那人击毙。

突然,在右边五十米远的地方,发出一阵响动,鹰见赶紧卧倒,举枪向那儿瞄准。但仔细一辩认,似乎那声响不是人弄出的,就没有开枪。

走近,才看清声音的发出者,原来是一头公鹿,在二十米远的地方,左右腿被钢丝套套住,倒在地上拼命挣扎着企图进走。

鹰见微微一笑,拔出蛮刀,砍倒一棵小树,削去枝叶,做成一根尖头的木棒。然后一边用木棒杵着地面,一边向公鹿靠拢。

走到公鹿身旁时,木棒共触发了三个虎夹和两个跳套。公鹿似乎绝望了,不再挣扎,而是用悲哀的眼神望着鹰见,鹰见将信号发射器塞进它的耳朵里,左手握住鹿角,右手解开钢丝套,将鹿抱起,往回走了几步,把它放在地上。

公鹿起初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但它立刻就不顾腿部的伤痛,以十分优雅的姿势跳进树丛,然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蹄声飞快地远去。

在返回大树的途中,鹰见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突击步枪急促的速射声,回到大树下时,又听到一阵速射,枪声显得很慌乱,看来敌人把公鹿当成鹰见了。

鹰见把那具德国人的尸体拖进树丛藏好。然后钻进大树上的树洞,降到地底深处,用钥匙将钢门打开。

里面原来是地下飞机库,面积足有一万多平方米,高度则有三十来米。在这里,除了停着两架形状奇特的图-X型轰炸机以外,还有十几架直升飞机和五六架远程侦察机,巡逻机。在岩石的顶板上,到处是亮着的荧光灯。

地下机场里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大概所有的人都上地面去参加围猎活动了吧。在洞库两边的岩壁上,有许多钢门,门上写着德语,指示出里面的内容。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绝对无人进得来,所以才如此毫无顾忌的吧。

一条跑道笔直地向北延伸。供飞机出入的洞口开在小岛边缘的断崖上,现在洞口似乎正关闭着,否则,应该能看到前方的大海。

鹰见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向前摸去,大约走了两公里,来到那扇巨大的钢门跟着,钢门上用德语写着:弹药库。在钢门两旁,各有一个锁着的开关盒。鹰见抽出一支瓦支萨P38手枪的预备弹仓,拆下弹簧,用弹簧钢丝把开关盒的锁捅开。打开盒盖一看,里面各有一个用来开闭弹药库的手柄。

鹰见没有急于开启弹药库,而是继续向前摸到跑道的尽头。尽头处有一个蒸汽弹射装置,一扇高三十米宽五十米如同巨人一般的钢门关闭着洞口。鹰见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到了大海的涛声。然后,把这扇钢门的开关盒也打开了。

他回到机库,逐架检查起直升飞机来,当他用电线将第二架直升飞机的点火开关短路时,油量表的指针指在“满”的位置上。这是架贝尔·休伊眼睛蛇直升飞机。

鹰见将短接点火开关用的电线拆下,跳下直升飞机,然后跑到其他飞机上,把发动机电气回路的导线全部割断,叫敌人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

这一切做妥之后,鹰见又回到弹药库门前,握住开启手柄一转。巨大的钢门便在压缩空气和油压的推动下悄然开启了。

在这个面积达数千平方米的弹药库里,井然有序地储藏着上千种弹药,小到手枪子弹,大到竖立在移动式发射架上的的中程导弹,真是种类繁多。这些弹药按其爆炸当量来计算,仅常规炸药,估计就有五百万吨以上,至于核弹头的爆炸当量,那就无法估量了。

鹰见从这些种类繁多的弹药中挑选了一百多颗五十公斤重的定时地雷,一一拆除保险装置,调整定时机构,让这些地雷在一小时后爆炸。只要这些地雷一爆炸,那么毫无疑问,其他弹药也一定会被引爆的。

鹰见跑出弹药库,转动关闭手柄,将弹药库大门关好,然后跑到刚才选好的那架贝尔·休候眼睛蛇直升飞机跟前,跳进座舱,坐上操纵席,用电线将点火开关短路。按下起动按钮。起动马达低沉地咆哮了几声,将发动机引燃,旋翼便由慢而快地转动起来。发动机的温度尚未上升到规定值,鹰见就强行起飞了,为了避免发动机熄火摔个机毁人亡,他使直升飞机同地面保持五十公分的高度,向跑道出口飞去。强大的旋翼气流把地面的灰尘纷纷吹起。

飞到巨人股的钢门前落下,鹰见敏捷地跳下直升飞机,跑上前,扳下开启手柄,迅速返回。这时!只见钢大门徐徐降下,将一望无际的大海呈现在面前。夜色正渐渐退去,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色。

鹰见看了仪表盘,发动机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于是他将油门开到最大,直升飞机怒吼着象一匹脱缰的野马冲向大海的上空。

直升飞机以三百九十公里的最高时速,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作着蛇形运动,拼命想逃得离岛越远越好。

突然,一排排速射炮和机关炮的炮弹似流星一般从直升飞机上方掠过,吓得鹰见冷汗直流。

好不容易才逃出敌人炮火的射程范围,这时,鹰见立刻降下高度,贴着海面超低空飞行,以免被敌人雷达发现而遭到导弹的攻击。

当飞出四十公里远时,鹰见发现远处有一艘潜艇浮上海面,一看那海豚般巨大的黑影,鹰见知道那准是快乐同盟从海上自卫队手里劫持的“夕月”号核潜艇。

“夕月”号开足马力向鹰见追来。突然,“夕月”号喷出大量的发射气体,一声巨响,天空中好象同时落下了几百个惊雷。一枚携带核弹头的萨布罗党反潜导弹拖着一道长长的白烟,径直向直升飞机扑来。

鹰见见状大惊,一边诅咒着一边赶紧爬高,并向左全速逃去。

萨布罗克的核弹头同弹体分离,落在距直升飞机右后方三公里处的海里。只隔了几秒钟时间,核弹头就爆炸了。冲击波把直升飞机一下子就抬髙了五十多米,鹰见回过头,见背后的海面,简直象个倒置的特大瀑布一般。直径达四公里的巨大水柱及其周围的飞沫遮住了核潜艇和后面的小岛。

接着。海上又出现了一个特大的漩涡,差点把直升飞机吸进去。倾盆大雨般落下的海水裹住了直升飞机。在擦着海面的地方,鹰见才拼死拼活地拉起机头脱离了险境。“夕月”号又发射了一枚萨布罗克导弹,不过,这种用来对付舰船的导弹对付直升飞机效果并不佳,这次在鹰见前方七公里处引起了大暴炸。

萨市罗克导弹的最大射程为三十海里即五十多公里。当鹰见逃到其射程之外时,回头一看,只见“夕月”号正无可奈何地向快乐同盟盘据的小岛返航。

虽然“夕月”号上还装备着核鱼雷,但其射程很短,只有萨布罗克的一半。北极星导弹射程可达四千公里,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用这种战略导弹来对付鹰见。如果两百万吨级的核弹头一爆炸,那么核潜艇“夕月”号和快乐同盟的大本营也要被摧毁。

当鹰见驾机飞离小岛两百公里时,从小岛方向传来一股股强烈的冲击波,使直升机剧烈地抖动起来。鹰见稳住直升飞机,回头望去,只见在小岛那个方位上,有一朵蘑菇云冲天而起。

紧接着,驶近小岛的“夕月”号上的十六枚北极星导弹的核弹头也被引爆,天空中又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直到这时,鹰见脸上刚毅的笑容才收敛,随即又浮现出一丝难为情的苦笑。尿湿的裤子贴着皮肉很不好受,于是他用左手提起尿湿的地方,右手驾机向海岸线飞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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