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夫登上早上的协和飞机航班。他以前还从未搭乘过协和型飞机,他发现这种飞机的内部很挤,尽管座位间伸腿的空间还是可以的。他舒舒服服地坐进4C座位。与此同时,在机场的另一个登机口,比尔·亨里克森坐在一架美国DC-10飞机的头等舱里,准备飞到洛杉矶去。

威廉·亨里克森,德米特里·阿尔卡季耶维奇·波波夫坐在飞机里正在想这个人。先前,联邦调查局人质救援小组的一员,一名反恐专家;现在,一家国际安全咨询公司的总裁,正在启程前往澳大利亚的途中,为的是谋取下一届奥运会的咨询合同……那又怎么和他,波波夫,为约翰·布赖特林的地平线公司在做的那件事情扯到一起的呢?严格地说,他到底在干什么——更确切地说,他在为哪一个想法服务?什么任务?毫无疑问,他们支付给他的是一流的报酬——在晚餐桌上他甚至都没有提出过钱的问题,因为他有把握,只要他开口,不管多少他都会得到。他考虑之中的金额是二十五万美元,仅此一趟任务,尽管除了不得不在英国的交通中靠左侧驾驶汽车外,这趟任务几无危险可言。就二十五万美元吗?或许还可以开高一些,波波夫心中想。毕竟,这件事对他们似乎极为重要。

一个是制造恐怖任务的专家,而一个是反恐怖的专家,他们是怎么扯在同一个计划之中的呢?他发现了有一个新的国际反恐组织存在,他们如此迅速地就抓住了他的发现不放,为什么?这对他们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摇了摇脑袋。他算精明了,但是仍然理不出一点头绪来。所以,他想知道,而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过。

再一次,这种不知情使他担忧。担忧吗?是的,他现在是忧心忡忡。克格勃是从来不鼓励好奇心的,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你必须让你的情报人员知道一些情况,所以在下达任务的命令时,他们通常总会附带上某种类型的说明——至少,在当时他始终都知道,他是在为他的国家的利益服务。不管他搜集到的是什么情报,不管他招募到的是哪一国家的外国国民,其目的全都在于使他的国家更加安全,更加有知识,更加强大。他们整个事业的失败并非他的过错。克格勃从未有负于它的国家。反而是国家有负于它的克格勃。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出色的情报机构的一份子,他至今仍然为它的能力以及他自己的能力而感到骄傲。

但是,他不清楚他现在所在做的是什么事情。按理,他的工作应该就是搜集情报,这对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做来得心应手,但他至今依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昨天晚上他在餐桌上获悉的那些事只不过开启了通向另一个秘密的又一扇门。它似乎与某些好莱坞的阴谋电影或某些侦探小说极为相似,他迄今仍未能探究出它们的最终结局。当然,钱他还是要拿的,任务他还是要完成的,但当飞机在跑道上加速飞驰,迎着初升的太阳起飞,往伦敦希思罗机场飞去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不安了,这种感觉并非一种令人愉快的感觉。

“有任何进展吗,比尔?”

托尼的身体往椅背上靠了回去。“还不太多。西班牙人已经确定这些恐怖分子中的两个是巴斯克分裂分子,法国人认为,他们已经有了公园里的它的另一个公民的线索,不过也就这一些了。我想,我们倒可以试试向卡洛斯问一些情况,但是我十分怀疑他会愿意合作——甚至首先一点,谁就能保证他认识这些混蛋?”

“确实如此,”克拉克坐了下来。“你知道,丁说的没错。这些事情出现一次或许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在我们来到这里以后的这短短时间内就出现了三次,这似乎太多了些。很可能,或多或少是有人放他们出来滋事的,你看呢,比尔?”

“我想有这种可能,但是,谁会去干这事——他为什么要干这事?”托尼问。

“慢慢来。还是先回到‘谁’的问题。谁有这种能力?”

“早在七八十年代就能接近他们的某个人——那就意味着某个运动内部的很核心的人,或者某个从运动外部控制他们和‘影响’他们的人。那样的话,他就意味着是一个克格勃类型的人。从概念上看,这个家伙该是他们认识的,有与他们联系的手段,因此才有能力激活他们。”

“所有这三组人马都有强烈的意识形态的……”

“那正是与他们联系的人必定是前——或者,也许现役的——克格勃的道理所在。他必定是某一个他们信得过的人——何止信得过,一个拥有他们所承认和尊重的权威的人。”托尼停顿一下喝了点茶。“那就必定意味着他是一个情报官员,或许还是过去与他们共事过的职位相当高的一个,某个负责与他们接头联系,为他们安排在前东欧集团接受培训和获得援助的人。”

“德国人、捷克人,还是俄国人?”

“俄国人,”托尼说。“还记得吗,克格勃只允许东欧集团的其他成员国严格按照它的指示向他们提供支持——这种靠边站性质的格局始终就只是隔着一层薄纸的公开秘密,约翰。它更多的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舒服,而不是为了任何其他人。不是为了所谓的‘进步分子’,以及所有的那种屁话。他们通常都是在莫斯科以外的地方接受培训,随后在东欧的几个安全藏匿所安营扎寨,主要是东德。民主德国垮台之后,我们从前民主德国的国家安全部接收到大量的材料。我有一些同事目前正在世纪大楼阅读研究这些情报。那需要花一些时间。不幸的是,这些资料从未被计算机化过,甚至都未很好地建立过相互之间的参照指南。资金的问题,”托尼解释说。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克格勃?见鬼,我都和戈洛夫科见过面了。”

托尼并不知道那件事。“你在开玩笑吧。”

“你有何感想,丁和我是在俄国人外衣的掩盖下才这么快就进入伊朗的?你以为中情局那么快就能搞成一次行动吗?我希望如此,比尔。不,那都是戈洛夫科安排的,我们飞过去以前就在他的办公室里。”

“那好,假如你能的话,为何不作一试?”

“我将不得不先取得兰利的授权。”

“谢尔盖真的会合作?”

“吃不准,”约翰承认。“最多花点钱而已。但是,在我做这样一件事情之前,我必须很清楚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它不可能是一次钓鱼远足吧。它必须目的明确。”

“我可以查查一个与他们共事过的情报官员,看看我们手里会拿得出什么样的名字来……问题是,它不会是真名,是吗?”

克拉克点点头。“或许不会。你知道,我们必须做出更大的努力,在这些人中活捉一个。要向死人盘问就有点不好办了。”

“不过,那种机会尚未出现。”托尼指出。

“也许是的,”克拉克心想。而且即使你逮到了一个活口,又有谁能保证他知道你想要的情况?但是,你总得要有一个可以开始下手之处。

“伯尔尼是一次银行抢劫案,维也纳是一次绑架未遂案,据奥斯特曼先生说,他们谋取的是某个并不存在的东西——内部人员进入国际交易系统的计算机私人密码。最近的这一次则差不多是七十年代某个事件的直接翻版。”

“好的,三次中有两次与钱有关,”克拉克同意他的分析。“但是,那两次事件中的恐怖分子应该都与意识形态有关,对吗?”

“正确。”

“为什么会对钱感兴趣?在第一个案子中,好吧,也许它是一桩彻头彻尾的抢劫案。但第二个案子就比较复杂了——嗯,既复杂又愚蠢,因为他们想要得到某件并不存在的东西,但作为意识形态类的作案者,他们并不会知道。比尔,是有人告诉他们去找的。他们自身并非那次事件的发起人,对吗?”

“我同意,你的猜测是有可能的,”情报老手托尼说。“或许,可能性还极大。”

“所以,在那个案子中,我们碰到了两个意识形态恐怖主义的作案者,技术上他们都相当能干利索,但他们谋取的却是某个并不真正存在的东西。行动聪明而目标愚蠢,它们的合二为一就好像在向我们大声疾呼些什么,你说是吗?”

“不过,‘世界乐园’的事又怎么解释?”

克拉克耸了耸肩。“也许卡洛斯知道一些他们需要知道的事情。也许他有什么东西秘藏于某地,他们想要得到,或者是情报,或者是联络密码,也许甚至就是现金——什么可能都有,你说对吗?”

“我想卡洛斯不可能被说服与我们合作。”

克拉克恼怒地哼了哼。“该死的臭婊子。”

“我所能做的是跟军情五处的人也去谈谈。或许这个俄国的影子人物过去跟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有过合作。让我去四处打探一下,约翰。”

“好的,比尔,我去跟兰利方面好好商量一下。”克拉克说完起身,漫步走出房间,向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回去,脑子还一个劲地在思索,他到底必须弄清什么之后才能有利行动。

波波夫的开头并不顺,他觉得很好笑,差一点就笑了出来。当他走到他租来的车前时,他打开的是它的左车门,而不是右车门。但是,就利用将行李装进车后的trunk,噢,是boot的短短几秒钟时间,他将自己调整过来了,并通过驾驶员一侧的车门坐进车里。在驾驶座里,他打开在航站楼里购买的地图册,然后就开车离开希思罗机场的四号航站楼,驶上开往赫里福德的公路。

“那么,这玩意儿是怎么工作的呢,蒂姆?”

努南移开自己的手,但仪器的指针仍然牢牢地指向查韦斯。“妈的,真是灵光。它应该跟踪的是人的心脏所产生的电磁场。它是一种独特的低频信号……甚至不会被猩猩和动物心脏的电磁场所迷惑……”

那个玩意儿看上去就像三十年代科幻电影中的一支射线枪,它的前部有一根细细的天线突出,它的下部有一个手枪的握把。它支在一颗无磨擦的轴承上,因接收到的信号的吸引而旋转。努南离开查韦斯和科温顿,向墙边移动过去。有一个秘书小姐就坐在……那里。仪器锁定到她身上了。他继续在走,但仪器始终就指着她了,尽管有一堵没有窗户的墙相隔在中间。

“它真像一根占卜杖,”彼得感叹说,声音中的惊叹之情绝非一般。“就像找水的……”

“确实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你们说是吗?妈的,怪不得陆军巴望得到这宝贝玩意儿。担惊受怕遭人伏击的日子从此就不再会有了。他们就是埋伏在地下,隐藏在树后,躲在雨中,这个玩意儿应该都能发现——无论何时何地,这个东西都会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

那个玩意儿引起了查韦斯的思索。他特别想到了许多年以前他在哥伦比亚的一次行动,他走在前面做前哨,走在草丛中战战兢兢,眼睛和耳朵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唯恐可能有对他的十人小分队不怀好意的人潜伏在那里。现在,这个玩意儿把他在第七轻骑师所学到的全部技能都代替掉了。作为一种防御工具,它可以使刺客因此失业。作为一种进攻工具,它能够告诉你坏蛋躲在哪里,比你的肉眼和耳朵提前了许多,使你能前进到离他们足够近的地方,去……

“它的用途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制造商是怎么说的?”

“搜寻和拯救——失火大楼里救火的消防队员,雪崩的受害者,以及其他许多方面。丁,作为一种反入侵者的工具,这个小东西将是难以逾越的。在布拉格堡他们已经把它玩了几个星期了。三角洲部队的人都爱上它了。虽然它还不太好使,还不能告诉你距离,但是他们必须再做的努力无非就是改进天线,提高增益,然后把探测器中的两个与全球定位系统连起来,形成一个三角形……这个东西最终能达到的测量距离尚未确定。他们说,它能锁定五百米距离上的一个人。”

“我的老天,”科温顿惊呼起来。但是,这台仪器看上去仍然像是某种类型的代价不菲的小男孩的玩具。

“它对我们有什么用处?它并不能区别人质和恐怖分子,”查韦斯指出。

“丁,你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了,不是吗?毫无疑问,它能告诉你,哪里没有坏人,”努南向他指出。他玩这个东西已经有一天了,已经摸到了一点怎么有效地使用它的门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觉得像一个得到一件新玩具的小男孩那样的兴奋,不过后来他发现,这个玩意儿是如此新奇和出人意料,他才觉得它本该就是放在一棵张灯结彩的圣诞树下送来的。

“棕色牡马”就是他入住的那家汽车旅馆隔壁的那家酒馆的名字。它离开赫里福德基地的大门仅半公里的距离,所以似乎是开始他的工作的一个不错的地点,当然,有一杯啤酒助兴更好。波波夫要了一品脱吉尼斯啤酒,边喝边打量起酒馆内的情况来。酒馆里有一台电视机开着,正在播出一场足球比赛,是实况还是录像,此刻他还无法分清。球赛是在曼联队和从北方来的苏格兰流浪者队之间进行的,结果他发现,酒吧顾客,还有吧台服务员的眼球,都被比赛吸引过去了。波波夫也跟着看起电视来,一边喝着他的一品脱啤酒,一边留意着室内各处的闲谈。他并不缺乏耐心,他是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的,而且从经验中他也已学到,在情报这一行中耐心往往会有好报,尤其在目前这样一种文化中。在这里,人们每个晚上都必去固定的酒馆与朋友闲聊,而他波波夫的听力更是非同寻常的好。

在波波夫差不多要他的第二品脱啤酒时,球赛以一比一的平局结束了。

“打平了,该死的平局,”酒吧台上坐在波波夫隔壁的一个人说。

“那只是你的一场体育比赛,汤米。至少,马路那头的那些小伙子从来就不打平手,绝对保证从来不输。”

“那些美国佬还行吗,弗兰克?”

“一群好样的,那一批人,非常有礼貌。今天我不得不到他们中的一家去修水槽。那家的女主人真的客气极了,还要付小费给我。真是不可思议的人,美国人。想想,不管做什么事,他都得给你钱。”那名管道工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要了一品脱。

“你在基地工作?”波波夫问他。

“对,已在那儿工作十二年了,修理管道什么的。”

“真是一群好男儿,那些特别空勤团的人。他们收拾爱尔兰共和军的那个利索劲儿真叫人畅快,”那个俄国人主动搭讪上去,并尽其所能用纯正的英国蓝领的口音说话。

“那倒一点不虚,他们就是那样的,”管道工表示赞同。

“那么说,现在还有一些美国人也驻扎在里面,呃?”

“是的,大约十个,还要加上他们的家属。”他说着笑了起来。“上星期,其中的一位太太开的车差点把我撞死,她左右颠倒在马路上开错了道。你在这一带活动时一定得小心,特别在你开车时。”

“我或许还认识他们中的一个人,我想,一个名叫克拉克的人,”波波夫主动出击,他多少是冒了一点风险的。

“哦?他是他们的头。他太太在本地的一家医院里当护士。我还从未碰到过他们,但他们说,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男子汉——要指挥那么一群人,也必须如此。那些人是我见到过的最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是你走在一条黑洞洞的胡同里时不希望撞见的那种人——当然,他们是非常有礼貌的,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了。他们成天都在外面训练,奔跑跳跃等等的,保持身手的轻健,练习武器的使用,看上去危险之极,活脱就是一群猛狮。”

“他们参与了上星期在西班牙的摊牌了吗?”

“不过,那种事他们跟我们是绝口不提的,明白吗,但是——那人微微一笑——就在出事的当天,我看到有一架大力神运输机从那里的简易机场飞出去。那天直到深夜,他们才回到他们的俱乐部里,安迪告诉我。他们个个看上去兴冲冲很得意的样子,他说。好样的小伙子,把那些恐怖分子都收拾了。”

“哦,是的。哪门子的畜生连一个有病的孩子也要杀。狗娘养的,”波波夫继续演戏。

“是啊,对极了。我真希望能亲眼见到他们。跟我一起工作的木匠,乔治·威尔顿,经常看到他们练习枪法。乔治说,他们就像是从电影中走出来的,都身怀魔术似的,他说。”

“你当过兵吗?”

“很久以前了。在女王团,升到下士。那也是我所以会得到这份工作的道理。”他喝了一口啤酒,这时电视也转为播出板球比赛了,对此项运动,波波夫完全是一张白纸。“你呢?”

波波夫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想过,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去。”

“不错的生活经历,真的,不管怎样,就几年的时间而已,”那个管道工说,同时伸手去拿酒吧的免费花生。

波波夫喝干了杯中的啤酒,结账后就离开了。今天晚上,他的收获颇丰,但是他不想把好运一下子都用光了。那么说,约翰·克拉克的太太是本地医院的一名护士了,呃?他一定要将它查个明白。

“是呀,帕齐,是我干的,”丁告诉他妻子,他正在阅读一份晚了几个小时的晨报。关于“世界乐园”的新闻报道仍然占据着报纸的头版位置,虽然这一次已经落到下面半个版面上了。他发现,幸运得很,媒体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彩虹”的蛛丝马迹。记者们买到的是关于训练精良的西班牙国民卫队特别行动组的新闻。

“丁,我——嗯,你知道,我——”

“是呀,宝贝儿,我知道。你是医生,治病救人是你的职责。我的也一样,还记得吗?他们在那里面扣留了三十余名儿童,他们杀害了一名儿童……我没有告诉你。在他们干那事的时候,我离开他们还不到一百英尺的距离。我是看着那个小姑娘死的,帕齐。我有生以来所看到过的最该死可怕的事情,但我却该死的不能做任何事情去制止它。”他阴郁地说。他还将为此有好几个星期摆脱不了噩梦的纠缠,查韦斯知道。

“哦?”她转过头来,“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因为里面另外还有一群歹徒正用枪对着他们,我们刚刚赶到那里,还没有作好打击歹徒的准备,而他们却想对我们表明,他们是多么的正儿八经,是铁了心不回头了——我想,那种人就是那样来表示他们的决心的。他们杀害一个人质,以便让我们知道他们有多么强硬。”丁放下报纸,但念头仍在那件事上。甚至在美国陆军教会他军人的准则之前,他就一直是在一种特定的荣誉准则的熏陶下长大的:你决不,永不伤害一个无辜之人。你一旦犯下这样的行为,你就将永远地被驱逐,被人们诅咒为一个谋杀者,不再可以得到救赎,不配再穿军装和接受军礼了。但是,这些恐怖分子却似乎津津乐道于此。他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已经读过保罗·贝洛的所有书籍了,但不知何故仍然未能悟出这其中的玄机。尽管他聪明智慧,他的思想就是不能做出那个思维的跳跃。是呀,也许对于这些人,你真正需要知道的就是如何使武器击中目标。那一招始终是管用的,不是吗?

“他们怎么啦?”

“见鬼,宝贝儿,我也不知道。贝洛博士说,他们中了他们的信仰之毒有如此之深,甚至已达到可使他们离开人性的地步了,但是,我——我就是不理解。我无法想象自己去做那样的事。好吧,毫无疑问,我已经对人开枪下过手了,但那决不是为了刺激快乐,也决不是为了抽象的思想。它决不会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它是为了我的社会所说的某件重要的事情,或者是因为有人违反了我们人人都应该遵守的法律。它并不令人愉快,它并不好玩有趣,但它很重要,那正是我们所以为之的道理。你爸爸也是一样。”

“你真的像爸爸一样了。”帕齐·查韦斯医生感慨地说。

“他是一个大好人。他给我很大的帮助,我们在战场上一起度过了一些有意思的时光。他精明干练,胜过我在中情局认识的所有人——噢,也许玛丽·帕特知道。她是真正理解的,虽然她有点像女牛仔。”

“谁?玛丽是谁?”

“玛丽·帕特里夏·福利。她是副局长,在局里主管外勤特工。了不起的女性,现在才四十五六岁,是一个真正懂行的人。一个好上司,很关照我们这些工蜂。”

“你仍是中情局的人吗,丁?”帕齐·克拉克·查韦斯问。

“技术上说,是的。”她的丈夫点头肯定。“我吃不准这条行政管理的锁链是怎么连接的,但只要还在继续开给我支票——”他微微一笑——“我就不准备去操那份心。怎么样,医院里的日子好吗?”

“嗯,妈干得还不错。在急诊室她现在是她那个班头的护士长了。下星期,我也正好要轮换到急诊室去上班了。”

“孩子生得够多的了?”丁问太太。

“今年就只再生一个了,多明戈,”帕齐拍着自己的肚皮回答说。“必须马上去上孕妇课了,猜想你也会去的。”

“亲爱的,我会去的,”他保证。“我不会让你怀着我的孩子,又得不到我的帮助的。”

“爸爸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我想,当时也不允许。产前准备在那时还不流行嘛。”

“到了那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去看杂志?”查韦斯摇着头说。“我想,是时代变了,不是吗?宝贝儿,我会去的,除非有哪个恐怖主义的蠢货又把我们拉了出去,不过那时他倒最好要小心一些了,因为如果发生那种事,本人会真正的被惹火的。”

“我知道我能信得过你。”她在他身边坐下,与往常一样,他把她的手握在手中亲吻。“男孩还是女孩?”

“没有做过超声波,还记得吗?假如是男孩的话——”

“他将成为一名特工,就像他父亲和外祖父一样,”丁说,刹那间他的双眼闪出了亮光。“我们从很小起就教他各种语言。”

“假如他想做别的什么工作呢?”

“他不会的,”查韦斯向她担保说。“他会明白他的祖上都是多么优秀的男子汉,所以他会有效仿他们的愿望的。这是拉丁美洲人的一个特性,宝贝。”他微笑着给了她一个吻。“跟着你父亲光荣的脚步走吧。”他不能说出的是,他自己就没有跟着父亲的脚步走。他的父亲在他的年龄还太幼小时就离开了人世,所以不可能给儿子留下明显的印记。不过这样也好。多明戈的父亲,埃斯特班·查韦斯是开卡车送货的。太单调了,多明戈心想。

“那么爱尔兰人呢?我想它也有他们的‘特性’。”

“差不多一样的,”查韦斯开口笑道。“那就是为什么在联邦调查局里会有这么多爱尔兰人的道理。”

“还记得比尔·亨里克森吗?”奥古斯塔·沃纳问丹·默里。

“以前是你的人质救援小组的部下,有点怪,不是吗?”

“是呀,他卷进环境问题里去了,卷得很深,去搞什么讨回树木之类的种种荒唐事情,但是,他是匡蒂科的一把好手。他在‘彩虹’问题上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哦?”联邦调查局局长抬起头来,一听到那个代码,他的注意力立马集中起来了。

“在西班牙,他们使用的是空军的一架直升飞机。媒体倒还没有留意到它,但如果有人愿意去留意它的话,它就在录像带上了。比尔说那并非真正高明的做法。他说的有点道理。”

“也许吧,”联邦调查局局长承认。“但是,务实地说——”

“我知道,丹,是存在那些实际的问题的,但它也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是呀,不过,克拉克正在考虑也许该让‘彩虹’曝一点光了。他告诉我,是他下面的一个人提出来的。如果你想阻遏恐怖主义,你也许会希望有风声放出去,城里来了新的警察局长,他说。不管怎样,他还没有做出是否要向局里正式推荐的决定,但是显然,他正在广泛征求意见。”

“有意思,”格斯·沃纳说。“我能够理解其含义,特别是在三次成功的行动之后。嘿,假如我也是那些白痴中的一个的话,我是会三思而行的,免得触犯老天发怒,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他们不是像正常人一样思维的,是吗?”

“不完全一样,但是,威慑就是威慑。约翰现在使我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我们也许可以在几个层次上把这个情报透露出去,让风声传出去说,现在有一支秘密的跨国反恐队伍在行动。”默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并不是使他们由黑变白,而是也许由黑变灰。”

“中情局会说什么?”沃纳问。

“或许就是不,后面还要加上一个惊叹号,”联邦调查局局长承认。“但是,如我所说,约翰使我有一点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了。”

“我能明白他的意思,丹。如果全世界都知道它了,也许人们就会三思而行,不过然后人们就会开始提问题了,记者们也会跟着出现,也许不消多久,你就会看到一张张人脸登上了《今日美国》的头版,一起登上报纸的还有说他们如何搞砸了一次任务的文章,尽管写文章的是某个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把子弹盒正确装到枪上去的人。”

“在英国,他们能给新闻下达国防机密通知,”默里提醒他。“至少他们不会让地方报纸刊登的。”

“很好,那么它们就会出现在《华盛顿邮报》上,没有人读那份报纸,对吧?”沃纳狠狠地说。他很清楚在他作为指挥官任期届满之后,联邦调查局的人质救援小组在韦科和红宝石岭事件中所陷入的麻烦。在那两个案例中,媒体都对事件作出了歪曲的报道——一如既往,他想,但是,那就是你所要面对的媒体。“知道‘彩虹’秘密的有多少人?”

“大约一百人……作为一个黑单位,知道的已够多的了。我的意思是,就我们所知,他们的秘密尚未被揭穿,但是——”

“但是,如亨里克森所言,任何了解休伊式直升机和‘夜鹰’直升机区别的人都会知道,‘世界乐园’的那件事是有些蹊跷在里面的。秘密很难再保守下去了,是吗?”

“绝对肯定,格斯。不管怎样,你考虑一下这个想法,好吗?”

“我会的。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也是来自克拉克的——‘彩虹’成立以来就已有三次恐怖分子事件发生,是不是有人认为太多了?也许是有人在激活坏家伙的组织,放他们出来滋事?如果是的,是谁,如果是的,又是为了什么?”

“老天,丹,我们是从他们那里得到关于欧洲的情报的,记得吗?他们那边负责情报工作的是谁?”

“比尔·托尼是他的首席分析员。‘六处’的人,说真的,十分出色——几年前,从我在伦敦当法律专员起我就认识他了。他也闹不清楚。他们正在奇怪,是否是某个老克格勃的人或某个与之类似的人物正在游走串联,告诉沉睡中的吸血鬼们醒过来,吸一点人血。”

沃纳考虑着那个问题,大约有半秒钟左右的时间才开口说:“如果是这样,他并未取得成功。虽然这几次行动都带有职业化的某些标记,但成色还不足,还未达到不可掉以轻心的程度。见鬼,丹,你是知道我们的训练水准的。只要坏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一小时,我们准能在他们捣乱破坏的这一刻从天而降,把他们收拾掉。不管是否是职业的恐怖分子,他们终究并非训练有素的人员,他们不具备任何可与我们相比的资源,所以他们迟早会把主动权拱手交给我们。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他们在哪里,记得吗?这以后,天降霹雳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

“是呀,你已经干掉几个了,格斯。那正是我们需要更好的情报的道理所在,在他们还未在雷达屏幕上主动出现之前就把他们干掉。”

“不过,有一件事是我无能为力的,这就是他们要的情报。他们离情报来源比我们近,”沃纳说,“所以我打赌,不管怎样,他们没有把他们掌握的一切都给我们送来。”

“他们不可能做到。要来回传真的东西太多了。”

“好吧,是的,三次触目惊心的事件看上去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它们仅是巧合,还是一个计划的部分,我们无从判断,除非我们有人可问。比如一个活的恐怖分子。克拉克的小伙子们一个都还没有活捉到过,是吗?”

“是的,没有,”默里回答说,“那个没写进他们的任务书中。”

“那么就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要得到靠得住的情报,他们一定要弄到一个在枪战结束后大脑仍活着,并能开口说话的人。”但是沃纳知道,即使在最好的条件下,那也绝非易事。就像活捉一头老虎远比拿获一头死老虎困难一样,要俘获一个荷枪实弹的,并且迫切想使用它的冲锋枪手,更谈何容易。即使是人质救援小组的射击手,虽说他们都受过将这些人活捉归案的训练,为的就是能将他们扔到联邦地区法院的法官面前,接受正式的庭审,然后再送到伊利诺伊州的马里恩监禁起来,但在这方面,他们的成绩也乏善可陈。而“彩虹”是由军人组成的,对于法律的细微差别他们多少是门外汉。海牙公约确立了战争的规则,但它们都不及美国宪法中能够找到的任何条文严密。公约规定不能杀害战俘,但你必须首先活捉他们,他们才会成为战俘,而那正是军队一般不作强调的事情。

“我们的朋友克拉克还需要我们更多的指导吗?”沃纳问。

“嗨,他是支持我们的,还记得吗?”

“他是个好人,记得。活见鬼,丹,他们组建‘彩虹’时,我碰见过他,我还把我们队伍中最好的队员之一,蒂姆·努南,也让给他了,同时,我还同意你说的,他干得极为出色——迄今为止已经三次了。但是,他并非我们中的一个,丹。他不像警察一样思考,不过,如果他想要得到更好的情报,那是他不得不做的。你去告诉他,好吗?”

“我会的,格斯,”默里承诺。然后,他们接着讨论其他的事情。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斯坦利问道。“把他们手中那些杀人的枪打飞出去?可那仅仅出现在电影中,约翰。”

“韦伯恰恰就做到了,记得吗?”

“是的,但是那是有违政策的,我们绝对有理由不能鼓励,”斯坦利回答。

“好啦,阿尔,如果我们想要得到更好的情报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逮活的,不是吗?”

“很好,即使可能,那也将是千载难逢的,约翰。绝对的千载难逢。”

“我知道,”彩虹六号承认。“但是,我们能不能至少让孩子们先考虑起来?”

“这是可以的,不过要在紧急匆忙之中做出那种决定充其量也是困难的。”

“我们需要情报,阿尔,”克拉克坚持道。

“确实如此,但是,不是以我们队员之一的牺牲或受伤为代价。”

“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是某种类型的妥协,”彩虹六号感慨地说。“你喜不喜欢得到一些关于这些人的可靠情报?”

“当然,不过——”

“‘不过,’别再固执了。如果想要,就让我们想个办法搞到它吧,”克拉克还是坚持己见。

“我们不是警察,约翰。那并不在我们的任务中。”

“那么,我们就来改一改使命。如果出现了活捉对象的可能,我们在那种时候就应该努力一下。如果没有可能,你始终还是能够打掉他们的脑袋的。霍默干掉的那个家伙击中的是他的肚子。我们本来是可以将他活捉的,阿尔。他没有直接威胁到任何人。好的,他活该,因为他站在露天,手中拿着枪,而我们的训练又告诉我们杀,这一点疑问也没有,于是约翰斯顿开枪了,并且决定制订一个他自己的任务书,因为他想要——但是,打掉他的膝盖骨本来就同样容易,那样的话,我们现在就有人可审问了,也许像他们的大多数一样,他已经松口了,那样的话,也许我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现在肯定急得要命想要知道的一些情况了,不是吗?”

“你说的完全对,约翰,”斯坦利只得承认。跟克拉克辩论可不容易。他就是带着中情局的一个干苦力的名声来到“彩虹”的,但是那根本还不是他的全部面目,这个英国人提醒自己。

“我们只是了解得还不够,我不喜欢对环境缺乏足够的了解。我想丁是对的。有人在放这些狗娘养的出来为非作歹。如果我们能够摸到那方面的一点情况,那么我们也许就能找出这个家伙的位置,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我们就能请当地的警察布下天罗地网,然后,我们也许就能与他友好地小谈一次了。也许最终结果就是更加少的恐怖主义事件的苗子和冒险的孤注一掷。”毕竟“彩虹”的终极目标是一个怪异的目标:刻苦训练就为了完成即使有也是极为罕见的任务,就像在一个没有火灾的城市里当消防队。

“很好,约翰。我们应该与彼得和多明戈两人首先谈一谈,我想。”

“那就明天早上谈吧,”克拉克站了起来,离开他的办公桌。“去俱乐部喝杯啤酒怎么样?”

“德米特里·阿尔卡季耶维奇,我已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那个男人说。

“四年了,”波波夫证实。他们是在伦敦的离开俄罗斯大使馆三条街的一家酒馆里。抱着一线希望,他以前的老同事之一也许碰巧会在酒馆露面,波波夫专程乘火车来到伦敦。果如其然,今天正好来了一个,他就是伊凡·彼得罗维奇·基里连科。伊凡·彼得罗维奇是一颗正在上升的新星,比波波夫还略年轻几岁,搞外勤情报工作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他在三十八岁时就荣升上校军阶了。现在,他或许是……

“你现在是伦敦站的常驻代表吗?”

“此类事情恕难奉告,德米特里。”但即便话是这么说,基里连科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他服务的是俄罗斯政府中的一个已精简缩编的机构,但他依然诸事顺利,升迁很快,毫无疑问,仍在积极地跟踪搜罗政治的和其他的情报,或者更正确地说,有相当可观的一班人马在替他跟踪搜罗。俄罗斯对于北约的扩张忧心忡忡:这个昔日曾对苏联构成如此严重威胁的军事联盟现在正在东扩,逼近他的祖国的边境,所以莫斯科有人担心——因为他们拿了工钱就是来担心的——这种举动有可能是进攻他们的祖国的前驱。与波波夫一样,基里连科知道,这全然是杞人忧天,胡说八道,但即便如此,他们给他工资就是为了把它搞得使人觉得确信无疑,所以这位新任常驻代表正在按照指示,恪尽职守地工作着。“那么,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能说。”这是一个再明白不过的回答。虽然它可以意味着任何事情,但放到他们以前共同服务的那个组织的背景下来考虑,它意味着波波夫干的仍然是某种类型的老本行。什么类型?基里连科不得而知,虽然他听说德米特里·阿尔卡季耶维奇已被组织解职裁掉了。那个消息当时着实让他大吃一惊。作为一名外勤情报人员,波波夫工作优秀,名声犹在。“我现在是在世界各地奔波,伊凡。我在为一家商业企业效力,但我也在尽其他的职责,”他承认。大白话倒反而经常可成为有用的工具,可以帮助谎言走得更远。

“你不会平白无故就出现在这里的。”基里连科指出。

“此言不虚。我希望在这里遇见一位老同事。”这家酒吧离开位于肯辛顿的帕里斯格林大街的俄罗斯大使馆太近,谈正儿八经的正事是不适宜的,但如果是与故知旧友在此偶遇,它倒不失为一个舒适安逸的叙旧地点,再说,基里连科相信,他的常驻代表的身份还完全是一个秘密。而在像这样的一个场所露面,更能为那个秘密增添一层保险。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一个真正的密探是愿意碰运气的。“有件事我需要帮助。”

“会是什么事?”那位情报官员喝了一口苦涩的啤酒问他。

“有关一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官员的报告,我们或许了解此人。”

“名字?”

“约翰·克拉克。”

“为什么?”

“他现在,我相信,是驻扎在英国这里的一支秘而不宣的隐蔽行动组织的首长。我愿以我掌握的此人的情况交换你们可能掌握的不管什么情况。或许我能给你们的那份档案增添一点新内容。我相信,我掌握的情况是很有意思的,”波波夫不紧不慢地收了口。但与此次谈话的背景联系起来看,他抛出的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约翰·克拉克,”基里连科重复了一遍。“我去看看能替你做些什么。你有我的电话吗?”

波波夫从吧台上推过来一张纸片,但没有人看见。“这是我的号码。没你的号码,你有名片吗?”

“当然。”这个俄国人将那张纸片收进口袋,掏出一只皮夹,递过一张名片来。名片上印着I·P·基里连科,伦敦俄罗斯大使馆三等秘书。电话01815679008,传真01815679009。波波夫将名片装进口袋。“那好,我必须回去了。很高兴见到你,德米特里。”这个常驻代表放下酒杯,走出酒吧到了街上。

“拍到了吗?”在他们监视的目标离开大约四十秒钟之后,一个“五处”的人在向门外走时问另一个。

“嗯,送国家人像摄影展是不够格的,不过……”偷拍照相机的问题就在于它的镜头太小,拍不出真正好的照片来。然而,供辨别身份之用,这些照片通常都已足够了,况且他还拍了十一张,再说他们还可利用计算机提高它们的清晰度,所以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他们知道,基里连科自以为他的真实身份已有了充分的伪装。但他有所不知,同时也不可能知道,“五处”——一度被称为“军情五处”,现在则被正式称为“安全局”——在俄罗斯大使馆里自有它自己的情报来源。不管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已经产生出一种新的秩序,在伦敦,以及在其他地方,“密探行当”仍然是很盛行的。他们至今还没有当场抓到过基里连科的任何有伤风化的蠢事,再说,他毕竟是常驻代表嘛,因此也不会沉湎于这样的不良嗜好。但是不管怎样,这样的人是非跟踪不可的,因为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底细,或迟或早,你总归会了解到他们的一些情况,或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的。就像刚才与他一起喝了一杯啤酒的那个家伙就是一例。他并非此酒馆的常客——谁是常客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没有他的姓名。他们只有他的几张照片,它们将被拿到拉姆贝思大桥附近泰晤士河边上“五处”的新总部大楼去,与照片库里的照片作比对。

波波夫走出酒馆,左转,步行走过肯辛顿宫后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去火车站。现在,但愿基里连科能够给他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他应该能的。他已经许诺以厚礼作为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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