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

又有一架直升机,伴随巨大的噪音,划过鲤之洼学园上空。

这回这架疽升机飞得相当低,螺旋桨震耳欲聋的声音,化作空气的振动,撼动了整个工友休息室,感觉就像是发生了轻度地震。

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的确会经因为误以为这是地震,而跑去躲起来过。

最近虽然已经比较习惯直升机飞过了,但还是觉得它们很吵。国分寺确实是个很恬静的住宅区,但不知道为什么上空好像刚好是个飞行航道,所以老是有这种带着超大噪音的直升机或喷射机划过天空。

我想这所学校这么重视防噪音设备的强化,恐怕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吧。例如说墙面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区块,其余用的都是防噪效果很好的材质;窗户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区块,其余全都是用双层玻璃窗。顺带说明一下,所谓“少部分例外的区块”,指的就是这间工友休息室。因此,刚才木制的窗框才会嘎嘎作响,超薄的玻璃窗也像是要出现一道道裂缝似的发出吱吱声,沾附在天花板的灰尘更纷飞落下……

学长们针对“密室”的讨论,原本就已经陷入了冗长乏味的状态,倒也不是因为被直升机震耳欲聋的噪音打断才叫停的。刚好大家肚子也饿了,所以今天的社团会议就到此结束。

堀内伯伯早已回到工友休息室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向他道谢,感谢他为我们泡了玄米茶之后,便空出休息室给我们。

离开工友休息室,再走一小段路之后,前方左手边就是组合屋教室。目前由于校内有一部分的建筑正在进行改装工程,因此就盖了这间组合屋,当作临时的校舍。

在组合屋的彼端,有四棵高约五、六公尺的松树。再过去则是三层楼的第一教学大楼,雄伟地屹立在月光下。

社长的目光紧盯着三楼的窗户,一个人喃喃地说:

“喔,看来岛村那个老头好像还在拼命剪A片喔。”

“哇,他明明就有老婆了,还这么喜欢这种东西咧。”

要是岛村老师听到这段对话,不知道会做何反应?我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姑且先不管他。不过三楼中央楼梯右边的“一-三〇三”广播视听室里,确实还亮着灯。不对,不只这间,连“一-二〇二”的学生会办、还有“一-二〇四”的自习室,都还灯火通明。

“学生会长樱井梓、演艺班的西野绘里佳和本多老师,这三个人真的都还在拼喔?”

“好像是咧。教职员办公室里面好像也还有谁在呗。”

“组合屋教室里好像也还有人喔。都这么晚了,留下来的人还真不少呢。”

社长说得没错,组合屋校舍的入口处,也还有些许光线透出来。

我们在社长的带领下,往第一教学大楼的方向前进。往前走不久之后,我们一行人就抵达了用水泥打造的回廊。这条回廊是用来连接第一教学大楼和组合屋校舍的,直走的话就会抵达第一教学大楼,往左去的话就会连结到组合屋校舍的入口。我们没有什么事情要去组合屋校舍处理,所以当然是准备要向前直走。但就在这时,“吱……”像是猴子盛怒之下发出吼叫似的怪声,让我们三个人停下了脚步。

“喂,怎么回事?”多摩川社长停下了脚步。

“奇怪。这所学校里有猴子之类的动物吗?”

“就算有,倒是也不意外啦。不过……”

这所学校到底是有多夸张啊?

“吱……”

“哦!猴子又来了。”

“不,不是猴子,这应该是鸟的叫声才对咧。”

这个声音,确实说是猴子也像,说是鸟也没错的叫声。

“吱……吱……”

像猴子又像鸟的叫声还在持续。这个声音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之后,才终于变成了一声“啊……”的人类尖叫声。

“哇!怎么回事?这是人在叫咧。”

“尖叫声哦!这可是人类的尖叫哦!”

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互看一眼,便往声音来源的方向冲了过去。

尖叫声是从组合屋校舍传过来的,绝对错不了。

“社员们,上呀!”

不必等社长开口,我们已经一起从回廊往组合屋校舍的方向冲去。

组合屋校舍是双面斜屋顶式的长方形建筑,和第一教学大楼隔着中庭相望。虽然说是组合屋,但再怎么样也至少是个临时暂用的教室,所以比工地的组合屋盖得稍微漂亮一点。

组合屋的前面,每隔五公尺就有种一棵繁茂的杜鹃花树,所有树横排成一整列。或许是想要多少缓和一点组合屋空荡寂寥的外观吧?不过现在花还没有开,还不太有色彩缤纷的感觉。

我们循着回廊往前走,来到了组合屋校舍唯一的入口。拉开金属边框的拉门之后,门的那一端大致可分为三个教室:最靠门边的是音乐教室,中间是美术教室,最里面的则是保健室。紧邻在保健室旁边的,还有一间洗手间。

事发现场是最里面的保健室。有一位小姐像是吓得腿软似的,蹲在走廊上站不起来。

我们三个人在短短的走廊上全速向前奔去,来到了保健室前面。

发出尖叫声的是小松崎律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音乐老师。当场,她的表情已经呈现即将哭出来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小松崎老师,你振作一点呀!”

社长一边陪在小松崎律子身边照顾她,一边想向她确认事情经过。这时,小松崎老师突然发出了很尖锐的叫声,让人不假思索地想要捂上耳朵。

“保、保健室……里面、里面的床上都、都是血……血……”

“都是血?”

多摩川社长和八桥学长才听小松崎老师把话说到一半,便争先恐后地跑到保健室的门口去开门。可是,保建室门口的这扇拉门,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也难怪,拉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很大的门锁,看起来是锁上的状态。社长和八桥学长对着这个一动也不动的门抱怨:

“可恶!这门被锁住了!”

“奈安捏?这样我们没办法进去咧!”

小松崎老师用手指了指拉门上的小窗。

“从、从那个小窗看……”

小窗上的玻璃是透明的,刚好可以看得见教室里的情况。社长和八桥学长,抢着要把头挤到小窗前面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叩!”

以拳击来比喻的话,就好比是一记偶然的撞击似的。两位学长分别捂着头和下巴,一边说:

“嘶……”

“哦……”

两位学长都用着很恰如其分的状声词来表现他们的疼痛,然后分别往两侧蹲了下去,许久都站不起来。

结果,小窗最后竟然就这样地,出现在无欲无求的我面前。看来,从小窗察探教室内部的这个荣誉,就要由我代表侦探社来接受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脸凑到小窗前面。

小窗的彼端是一个微暗的空间,校医真田老师已经不在里面了。不过,保健室里倒也并不是一片漆黑的。不,应该说里面还蛮亮的才对。怎么会这样呢?里面的日光灯又没有开——我随即就知道了原因:原来保健室最里面的一扇对外窗是完全开着的。满月的白色光芒,从这扇开着的窗户照了进来,使得窗边到床铺附近这一带,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问题就出在床上。

床上有个身穿学生制服的男同学,他呈现趴着的姿势,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像是睡着的样子。不过,如果说他是在睡觉的话,那他的身体摆出来的那种姿势,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似的,未免也太危险了一点吧。男同学的身体看来似乎是连一动也不动了。

接着,有问题的是那张床垫,特别是它的颜色!

一片赤红。在这样的微光之下,那片红依旧相当醒目,让看到它的人都必定要目不转睛。再仔细一看,看起来床垫上的红色,就像是从男同学的胸口附近,呈放射状扩散开来似的。

眼前的这一幕,和小松崎老师所说的“都是血”,突然在我脑子里串连了起来。这时,我的膝盖不禁开始猛发抖了!

“喂!阿通,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报告状况!”

听了社长的这一句话,我才回过神来,拼命地试着解释了一下情况。

“男、男、男生在床死掉了……”

我做的说明好像说得太拼命了一点,两位学长都是有听没有懂。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搞笑咧!你在讲绕口令是不是?”

“对呀!阿通,现在可不是说冷笑话的时候了啦!”

谁在讲冷笑话啊?于是我又用最认真的态度,向社长再解释了一次:

“有、有、有个男生在床上死掉了……”

“什么?你是说有个叫井上的男生死在那里吗?”

“不是啦!”

我打了社长一巴掌。他的说辞,实在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就是故意搞错的。

“你们两个都仔细给我听好,”

我又再一次地,把情况慢慢而确实地说明了一次。

“有一个男生,他在床上,死掉了。不对,我不知道他究竟死了没有,总之他就是满身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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