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可爱的小瞎子和并不可爱的陆小凤一起出门了。

走到半路上我问陆小凤要去哪里,他说要去塞北万梅山庄找他的朋友西门吹雪,因为金鹏王朝的三个旧臣里有一个叫做平独鹤的人,现在已经做了峨眉派的掌门,武功很高,只有请西门吹雪出手。

我觉得他这是对我有意见。

我据理力争地说道“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我可以。”

陆小凤摸摸胡子,问道“什么程度的可以?”

我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后脖颈。

陆小凤准备挡住我的动作才刚刚进行到一半。

陆小凤轻咳一声,假装刚才想要去找西门吹雪的人不是他。

于是把上官飞燕和她的两个随从放出来后,我们得以直接赶去山西找第一个需要清算旧账的阎铁珊,也是昔日的金鹏王朝内库总管严立本,这个人很有经商手腕,是山西最大的财主,也是珠光宝气阁的大当家,在关中地界上的龙头老大。

我想了想,对上官飞燕说道“你们有账本吗?”

上官飞燕在牢里待了一遭,精神却还是很足,她原先脸上是有易容的,这会儿又换了张脸,美得十分动人,至少我看到陆小凤扫她几十眼了。

她先是一惊,随即呐呐地说道“他们拿了我们的财富,为什么要我们给账本?”

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我觉得一个落魄的王朝能带出来的财富再分一分,绝对没有山西首富的身家那么多,还有那个天下第一有钱人霍休,你们是要账的人,按照江湖规矩来算,他们除了要把拿你们的钱全部归还,还应该支付一笔不低于钱庄利钱的赔款,还有一份精神补偿,钱账钱了,总不能杀了他们。”

上官飞燕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那看来也是没有账本的了。

我感到头痛。

但我很快就不觉得头痛了,陆小凤收到朋友传来的消息,化名成独孤一鹤,现任峨眉派掌门的平独鹤已经接到了阎铁珊的来信,现在正和我们一样往山西珠光宝气阁赶,这样我们收拾完阎铁珊之后就能少跑一趟。

刚踏上山西地界,就有人送来了珠光宝气阁总管霍天青的请帖。

我很高兴,因为我早上吃得不多,现在有点饿了。

珠光宝气阁完全不负盛名,从内到外都建造得十分精致,阎铁珊这个人不光有经商手腕,接人待物也非常周到,不光派了大总管接待我们,还请了陪客。

我对明显是江湖人但是武功很差的中年男人没有兴趣,倒是有个剑眉星目满身稚气的少年郎,如果不是我已经有了小瞎子,是一定要上去问问名字的。

阎铁珊很快就到了,和陆小凤寒暄了几句,又转向花满楼,作为山西首富,他是和江南首富花家做过生意的,花满楼客客气气地说了两句话,陆小凤忽然说道“大老板的老家就是山西?”

阎铁珊笑道“土生土长。”

陆小凤又说道“那不知阎总管的老家在哪里?”

气氛到这里就僵住了。

我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陆小凤,说道“官府问案也要两方对质,去把水里的丹凤公主叫进来,让她跟大老板对……”

我话还没说完,就有一蓬眼熟的毒针从不远处的水里飞射出来,直逼阎铁珊的后背。

这他妈的杀人灭口还能更明显?

我一脚踹开阎铁珊,未免罡气把毒针击飞再连累旁人,只伸出手把毒针捞进了手掌里,随即飞到水面上,伸出手把水里的上官飞燕揪了出来,顺便折了她两只手,扔到地上。

我没有问她,而是看向阎铁珊,“这个女人两次想要杀人灭口了,虽然陆小凤说有证据,但我觉得他的脑子不好,大老板你这边的说辞呢?”

上官飞燕尖声叫道“都是他,我们才会这么惨!我们本来还有复国的机会,如果不是……”

我封了她的哑穴。

死里逃生的阎铁珊这会儿才慢慢缓过气来,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上官飞燕,随即向我作了一个揖,然后,说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故事太长我没什么耐心听,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上官老皇子一点没有复国的想法,整天就知道花钱,全靠三个旧臣养活。

第二,当初来到中原准备一拍四散的条件是上官老皇子自己提的,阎铁珊发家除了当时分的那一小部分钱,当真是财运全靠命里有。

第三,阎铁珊见过丹凤公主,虽然长得一样,但地上的这位上官姑娘的声音完全不同,他合理猜测是骗子。

说完这个故事,我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下,然后沿着下巴线,撕掉了上官飞燕的脸皮。

假皮底下的脸特别好看。

阎铁珊顿时像个皮球一样跳了起来,指着上官飞燕说道“她不是丹凤公主!她是上官飞燕!”

虽然都姓上官,但上官丹凤是当初那个老皇子的孙女,上官飞燕却只是皇亲的后代,要账无从谈起。

然后平独鹤也来了。

进行了一番旧臣间的友好磋商之后,我提议报官。

然后上官飞燕在牢里供出了第三个受害人霍休,还牵扯到了另外一个官府盯准的重点,青衣楼。

霍休就是青衣楼主。

这次的事情是霍休联合上官飞燕搞出来的骗局。

目标是阎铁珊和平独鹤手里的钱,主要是阎铁珊,因为平独鹤没啥钱。

在和陆小凤一起扭送霍休去蹲大牢之后,我得了一笔赏金,虽然这钱本来应该三个人分,但陆小凤一个没帮上忙还净添乱的闲杂人等显然没有那个脸皮拿钱,花满楼又不肯要,所以我得的是全款,税后十三万两白银。

我们离开之后,各地官府开启了轰轰烈烈的“打青行动”,牵连无数。

然而这跟我和我的小瞎子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把没有脑子的陆小凤赶走,带着小瞎子和官府发给我的赏金回到了江南,在花满楼的小楼边上买了一块地,原本是想盖我住惯了的那种四方院子,但想了想,还是盖了一座小楼。

然后等着我的小瞎子上门来娶我。

等了三天,小瞎子才拎着一个小袋子来敲门。

小袋子里是他家里人刚刚送来的时令糕点,还有一串家里做的白糖大粽子。

我给他倒了一盏茶,出于矜持,我没有问他准备什么时候提亲,而是委婉地暗示他,“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吗?我总觉得很闲。”

花满楼轻轻地笑道“后天家中五兄大喜,想来会很热闹。”

他拿出一封请帖,送到我的手里,然后又说了几句话,客气地告辞了。

我开始发觉到不对劲了。

第二天我过去帮忙浇花晒花,犹豫了一下,决定直白地问他,“花满楼,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花满楼提着水壶的手顿了顿,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姑娘是个……很自由的人。”

这话显然还有下文,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花满楼想了想,又说道“心性自由,却不是随心所欲,有自己为人处事的原则,又仿佛天不怕地不怕,是个很让人羡慕的人,我很喜欢姑娘。”

这是妥了。

我摸了摸鼻子,有点害羞,又想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又觉得这样暧昧着心动的感觉还挺好的……

然后就听他慢慢地说道“但我总觉得,姑娘又很寂寞,和任何人都下意识保持距离,随时做好抽身的准备……只有寂寞的人,才会这样。”

我怔住了。

好半晌我才缓过来,看着花满楼那张不笑都很温柔的俊脸,已经做好了睡他一辈子的准备。

这世上能懂我的寂寞的人,不多。

隔天是花满楼的五哥成婚大喜,我想了想,没有买过于贵重的礼物,提了两瓶好酒上门,带着点矜持。

花家是个大家族,花满楼父母双全,爷奶都在,兄长六个,侄儿满地。

陆小凤也来了。

我不喜欢陆小凤坐在花满楼的边上,我瞪了他一眼,陆小凤立马给我让座,我如愿坐在了花满楼旁边,我问他,“你们家加起来一共多少人啊?”

花满楼想了想,说道“连同旁支在内,约有几百,只算主支,不超一百。”

我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以后成婚敬酒,一桌一桌敬下来,得喝多少啊?”

我已经怕了醉酒。

花满楼怔愣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我已经懂了,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实在不行我试试用内气把酒水逼出来,这个法子我只听人说起过,但还没试过。”

说话间花满楼的五哥已经满面春风地牵着他的新娘子去新房安置了。

我有点忧虑地在酒桌下勾了勾花满楼的手指,小声地说道“你们家成婚的哥哥都有点胖啊,五哥还是瘦的,六哥也还好,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花满楼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奇怪地伸手想要去摸摸他的脸,看他是不是喝酒喝上头,但是手被他握住了。

花满楼犹豫地说道“姑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面色尴尬,语气迟疑,好一副良家少男突然被调戏的样子。

我瞪圆了眼睛。

他妈的喝酒会导致人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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