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检结果要到下午四五点才能出来, 期间空荡荡的时间李蔓不知该怎么打发,她也不想再遇见李建忠,更不想让母亲碰见他, 母亲性格好, 纵使碰见也不会激起水花, 可她真的厌烦极了这样的场面。

李蔓想起许久未和她逛街, 母亲似乎也很久没买过衣服。

两个人把商场走了个遍, 午饭在一家还算高档的餐厅吃的, 黄美凤虽然借据, 但偶尔和女儿出来玩用的吃的都很大方,这是李蔓教她的,该开心的时候就得开心点。

四五点的太阳有些懒倦, 但依旧光芒万丈。

李蔓让黄美凤在走廊等她,她自己走进医生办公室。

黄美凤坐在椅子上神情渐渐淡下去。

医生说恢复的很好, 只不过还要坚持吃药。

李蔓心里的那根刺终于被拔,从办公室走出来眉梢都带着笑意。

小时候总有各种愿望想要实现,如今她却只想要母亲身体健康,大抵世上儿女都有着这样简单却虔诚的心愿。

黄美凤听到结果会心一笑, 勾住李蔓的手臂两个人不急不缓的往家走。

公交车上人不多, 橘色的日头布满整个车厢, 有一段路比较坎坷, 整个车都上下摇晃, 李蔓手肘撑在窗户边上, 慢慢闭上眼, 在这动荡中倦怠之意侵袭而来。

傍晚,天边云霞渐暗,裴邺坤和裴江在院子里吃晚饭, 一盘咸瓜炒毛豆,一只猪耳朵,两瓶啤酒,够两个老爷们吃上好一会。

他们父子间本就话少,裴江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可起不来头,能嚼的无非就是婚姻问题,裴邺坤像在桐城扎了根死活都不愿意回来,一开始他还发火,后来见他发展的不错也就不管了,裴邺坤从小就难管,不过这娶媳妇的问题是真的让人头疼。

裴江嘴巴刚张,一个音也未发,裴邺坤就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瞎掺和我的事。”

“什么叫瞎掺和,我是你爸,别的我也不管你,就问问你结婚的事,越往后拖越难找,咱家又不是大户,拖不起。你忘了,前几年你带回来的那姑娘,后来还不是黄了。”

裴邺坤挑起半边眉若有若无的笑了声,不想和裴江扯这事。

李蔓回来,和他遥遥一望,两人都很平静。

饭后,裴江去隔壁串门散步,裴邺坤站在院子里那颗白玉兰下咬冰棍吃,手指不停歇,给李蔓发微信说要不要吃。

李蔓刚收拾好碗筷,黄美凤正在欣赏今儿的战利品,一直说这件衣服买的实惠,李蔓看了看手机又放下,有些出神,但附和着说这衣服是买的挺值。

黄美凤一眼就看穿,语重心长道:“妈知道你自己心里有分寸,这份感情能处里好,可妈没让你们连朋友都不做,邺坤找你你就去,饭后散散步聊聊天很正常的事情。”

李蔓知道母亲是足够的信任她,也不想让她彻底断绝关系从而致使自己活得更狭窄,可越是这样她肩上的分量就越重,好似稍不留心踏错步就会毁天灭地。

李蔓还是出去找他了,裴邺坤就站在那里等他,见她出来弯了弯嘴角,晃动手里的冰棍。

裴邺坤说:“去消化消化。”

两个人往海棠林的方向走,乡间小路边上立着稀疏的路灯,有几个还是坏的。

盐水棒冰裴邺坤咬几口就没了,他把棒子一扔懒懒的说:“小时候还是五毛一根这会都要一块了。”

李蔓吃东西不像他,她吃的时候比较细比较小口。

她说:“社会进步,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物价上涨,没什么不对。”

裴邺坤借月光看她,水光潋滟的小嘴含着洁白的冰块,额边的发因为这气温有些潮,脖颈雪白线条姣好,他眸子忽然沉下,脑海中飘过一些龌龊刺激想法。

李蔓感受他的目光,她没有看他,就这么一直往前走。

裴邺坤手插袋,说:“今天和你妈去逛街了?”声音有点哑。

还剩余半根,李蔓倒也没什么胃口,她手僵在那,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裴邺坤瞥她一眼,顺其自然的拿过冰棍就着她吃过的那里咬。

李蔓微微一怔,其实两人都明白,这样的举动有些越界,又不是小时候。

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李蔓也装作不在意,说:“陪我妈去医院复检。”

“复检?阿姨生病了?什么病?”

“和你爷爷一样。”

裴邺坤有些惊愕,“肺癌?”

李蔓说:“早期的,还有的治,这次检查下来没多大问题,没事了。”

“那就好,没事就好,我看你妈忙进忙出的,还是好好休息着吧,你不也工作了吗,她不用这么拼。”

“我也这么劝她,可我妈看着软,其实挺固执的。”

裴邺坤咬冰棍,嘎吱嘎吱,冰块在嘴里鼓起碎化,他说:“看得出来,你和你妈一个性格。”面上看着软,骨子里那叫一个硬,能把地球撬起的杠杆都撬不动她。

水渠边有水泥砌成的小堤坝,李蔓走得背脊冒汗,倚在堤坝而坐,今晚天闷,没风,旁边的芦苇丛纹丝不动。

裴邺坤靠在她边上,两个人默了好久他才打破这份宁静,说:“我爸催我娶媳妇呢,给我介绍了个,你说我要不要去?”

他说的随意,反倒是有几分试探之意。

自从在桐城遇见后李蔓总是不自觉的想要靠近他,有时候完全丢失了里智,但昨晚黄美凤把话一说,那些她原本就明白的道里这会再一次被烙印在心。

李蔓把头扭向一边,说:“你是应该结婚了,可以试试。”

“这样啊......”裴邺坤冷笑一声,说:“那就试试呗。”

裴邺坤掏烟抽,一根两根,抽了四五根后,李蔓说要回去,他靠在那不动。

李蔓说:“那我先走了。”

“随你。”

李蔓背对着他,也就愣了一秒随即离开,看起来没有半丝留恋。

裴邺坤凝视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他微微抖动烟灰,眼睛半眯,低低道:“老子有的是时间,就和你慢慢磨。”

死鸭子嘴硬,总有一天他要撬开她那张嘴,让她知道心口不一的后果是什么滋味。

......

七月底,钱江海的婚礼订在市中心的世纪桃源酒店,婚礼办一天。

这段时间李蔓一直忙补习的事情,也在刻意疏远裴邺坤,裴邺坤在帮钱江海弄婚礼流程,两人好些日子没碰面,李蔓想过不来参加婚礼,可她和裴邺坤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没必要事事回避他,她想还是自然点罢了。

男方的亲友团提前一天入住酒店,除了伴郎还有一些朋友,李蔓也算其中之一,到时候要跟着一起去接新娘。

钱江海很大方,一人订一间房。

李蔓白天在给学生补习做家教,下课便匆匆收拾东西赶去市中心,到那时只剩夕阳余晖。

裴邺坤在酒店大堂等她,拿她的身份证开了个房。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十分干净整洁,装潢布局都很雅致,桌面墙角没有一丝灰尘。

李蔓把东西放下,去卫生间洗脸。

裴邺坤倚在卫生间门边上,说:“我住507,就你旁边,有事喊我。”

李蔓低低的应了声。

钱江海从隔壁房赶来,说:“晚上单身夜派对,去酒吧玩,小蔓一起呗。”

李蔓扎好头发,把冷水怕脸上,顿时消暑不少,她说:“你不怕错过婚礼吗,就像那个喜剧电视里演的那样,喝多了把婚礼睡过去。”

“嘿,哪会喝一整夜,就玩两三个小时,这几天兄弟们帮我筹备婚礼都辛苦了,放松下。”

李蔓说:“我就不去了,今天有点累,想早点睡。”

钱江海:“也行,好好休息。明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婚礼上好好玩。”

李蔓笑了笑。

她就带了一件换洗的衣服,一条小白裙。

裴邺坤说:“洗完了吗,来我房间,有东西给你。”

李蔓放下毛巾跟他出去。

钱江海想跟进来看看,却被砰的一声无情关在门外。

裴邺坤拿过床头柜上的袋子扔给李蔓,他一屁股坐床上,说:“打开看看。”

是一条黑色抹胸的小洋裙,长度大概在膝盖上面一点,还有一双高跟鞋。

裴邺坤说:“怕你胸小撑不住,胸垫也买了,在里面。”

李蔓掏出一看,还真是胸垫。

她说:“你自己去买的?”

“不然呢,天上掉的?”

李蔓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难以想象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在女装店左挑右看,最后还不忘买两胸垫。

“裙子很好看。”她说。

裴邺坤懒洋洋的说:“老子的眼光能差吗。”

“你知道我尺码?”

“你不过也就b罩杯,能不成还是c,这么小。”

李蔓:“......我说鞋子的尺码。”

裴邺坤:“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早晚连下面几根毛他都会数清楚。

李蔓把裙子叠好放进纸袋里,说:“晚上玩的时候当心点手。”

“哟,不里不睬我几天这会知道关心我了?”

李蔓:“......”

裴邺坤往床头一靠,手里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响。李蔓站在小灯下,暖色的灯光柔和她的轮廓,耳边发丝沾水黏在一起,透着几分妩媚,紧身牛仔裤下的两条纤细笔直。

裴邺坤说:“晚上要是有人敲你门别开。”

李蔓点点头,“好,我回房间了。”

“急什么,和我多说几句话会怎样,怕我吃了你?”

李蔓:“......最近没休息好,想早点睡。”

裴邺坤鼻间发出一声哼,吊着眼皮看她,满脸写着老子会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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