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裴廓德号”在孤独之中向前行进的时候,他们和一艘叫“拉吉号”的船相遇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木匠不得不用魁魁格的棺材给大船做救生圈的第二天。

当“裴廓德号”奉亚哈船长的命令向前突进的时候,“拉吉号”径直向他们驶来。

当时,“拉吉号”是在上风,所有的帆篷都像翅膀一样地鼓着。

“拉吉号”迅速靠拢过来的时候,它的帆篷一下子都萎落了,无精打采地拢缩在一起,就像是一只原本饱满的气球没有了气一样。

可是,“裴廓德号”的水手们马上就从他们那里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拉吉号”的水手们全都像猴子一样地攀在一切可以登上的高处,整个“拉吉号”像是一棵吊满猴子的大樱桃树,叫人惊异不已。

再仔细一看,“拉吉号”上所有的人,他们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灰雾,精神也和他们瘪了的船帆一样。

“天啊,我敢肯定,他们出了什么事。”长岛的老水手喃喃地说着。

“拉吉号”上很快地放下快艇。

快艇载着他们的船长,以最快的速度驶过来。

“拉吉号”的船长把号筒凑在自己的耳边,从自己的小艇里站起来,准备和亚哈船长通话。

还没有等他开口,亚哈船长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嘿,朋友,见到过白鲸吗?”

“见到了,就在昨天。”

“拉吉号”船长回答。

紧接着他又反问道:

“可是,你们见到一只失散了的小艇吗?要知道,我们丢了人手。”

“没有,怎么?你们把那白鬼打死了吗?”

亚哈船长关心的还是白鲸。

“嗨,别提了,上去再说吧。”

那船长沮丧得很。

“到底打死没有?”

亚哈船长非要问出个究竟。

“我们没有的把它打死,它却把我们弄得失散了小艇。”

那船长显然觉着做了赔本儿的买卖。

听到那船长说他们没把莫比·迪克打死,亚哈船长心里竟十分的喜悦。

他丝毫没有为对方的灾祸感到不安,因为他的心现在已经根本没有了旁的。

如果说那船长告诉亚哈船长说他们把白鲸打死了,那么亚哈船长一定会对他们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

在他看来,那白鲸已经是他的私有财产了,任何人不能占有,再说,他觉着自己才是惟一有资格同莫比·迪克较量的人。

“拉吉号”的船长上了亚哈船长的船。

亚哈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他相识的一个朋友,也是从南塔开特来的。

既是朋友,所以没有什么寒暄。

很快,亚哈船长知道了“拉吉号”发生的一切。

前天傍晚,“拉吉号”追击一群鲸,同时放下了三只小艇。

就在他们拼命追赶的时候,莫比·迪克的头颅和背峰猛地从海里冒了出来,而且就在下风不远的地方。

著名的莫比·迪克是对很多人都有吸引力的。

于是,第四只小艇,也就是备用的那只小艇,被放下去追赶莫比·迪克了。

这是全船最好最快的一只小艇,受命之后一阵猛划,冲了出去。

不久之后,从桅顶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好像已经把莫比·迪克拴住了。

全船一阵兴奋,要知道,擒杀莫比·迪克可是捕鲸业至高无上的荣誉。

第四只小艇被莫比·迪克拖着,越来越远,逐渐缩成了一个小点。

后来,只见海面上白浪一闪,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有些不安,可起初他们并没有太担心,因为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的,何况现在拴着的又是莫比·迪克,当然要多费一些力气了。

可是事情越来越不妙了。

直到天黑,第四条小艇也没有露面。

等“拉吉号”把那三条小艇收起,再到下风处去找第四条小艇的时候,哪里还有它的影子呀。

他们在炼油锅里点了一堆大火,又把所有的水手都派到高处去瞭望。

可是一夜过去,没有丝毫的收获。

“拉吉号”的船长讲完了他们的故事之后,马上火急火燎地请亚哈船长帮助他去寻找他的第四只小艇。

他的主张是:两条船并成一排,相隔四五海里,齐头并进,而他自己就留在“裴廓德号”上。

“可是,老朋友,你用得着这样急吗?不就是一条小艇吗?”亚哈船长非常奇怪,这在捕鲸业之中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根本无法和丢掉一只大鲸相比。

“可那小艇里有我的儿子呀!”

“拉吉号”的船长对着亚哈船长大声地嚷起来。

“求求你,亚哈船长,看在上帝和同乡的份上,救救我的儿子吧。要知道,你也是老来得子,你知道儿子对我们这种人的重要。”

可亚哈船长对他的请求显得一点热情也没有。

亚哈船长的态度使得那船长十分意外。

“那么,请你把船租给我,我只需要四十八小时,我给船租,多贵都行,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你应该做的呀,亚哈船长。”

“天啊,那上面有他的儿子,要不他会急成这样,我看我们应当去帮他。”

斯塔布叫着说。

“可是没用了,他昨晚已经沉下去了,我们听到的叫声就是他们的魂灵发出来的,这肯定没有错。”

那个长岛的老水手说。

可是,任凭那船长如何恳求亚哈船长,亚哈船长始终不为之所动。

他的脸冷冰冰的,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生命攸关,可亚哈船长的表现实在让人不解,何况,对方又是他相识的朋友和同乡。

“除了你答应我,否则我是不会走的,请你设身处地地为我想一想。”

那船长对亚哈船长的冷酷无可奈何,只好拿出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

亚哈船长就是不下命令。

“快,伙计们,请快开始吧,你们的船长他不反对。”

那船长觉着亚哈船长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于是对左右的船员说。

可大伙心里实在是不知道亚哈船长的真实想法。

大伙都看着亚哈船长。

他们的眼神儿里,分明在替那个老船长求情,满是同情的含义。

可亚哈船长的回答令他们大吃一惊。

“谁也不许动,这事情我们不干!”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大家心里都清楚,他已经叫我们损失了好多时间,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值得,现在,我们必须走了。”

亚哈船长斩钉截铁地说。

那船长被亚哈船长的话震惊了,呆在那里,竟不知所措起来。

他感觉到亚哈船长的陌生和铁石的心肠。

“斯达巴克,我们三分钟之后启航,请劝走客人。”

亚哈船长说完,径直向自己的船舱走去,把那痴呆呆的船长撇在甲板上。

那船长猛地警醒过来,几乎要掉泪了。

他急急地转身,几步走到舷墙旁,连跨带滚地回了他的小艇。

他的小艇飞快回转。

“裴廓德号”重新起航了。

除了亚哈船长之外,所有的人都觉着他们这件事做得很不义气,也许亚哈船长自己也同样这般想,只是,为了那至高的目的,顾不了这么多了。

“拉吉号”在茫茫大海中越来越远,看样子,找不到他儿子,那船长是不会罢休的。

后来才知道,“拉吉号”船长的另一个儿子也跟大船失散了,那个儿子才十二岁。

可怜的“拉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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