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尤其是从我开始给诸位讲述“裴廓德号”的故事以后,就更强烈了。

这个愿望就是:给一只大鲸画像,画一个大鲸的真正的画像。

然而这个愿望此时此刻却无法实现,因为船上既没有画布,我也没有画家的手笔。

那我只能用嘴来画给大家听。

我会画得很仔细,很逼真,让所有捕鲸的人都确信它就是他们追杀至死,刚刚拖回船边的那头鲸。

只有赢得了捕鲸人的赞同,这被我用嘴画出来的东西才能被称为是鲸。

我之所以有这么强烈的画鲸的冲动,实在是因为:

在现有的以鲸为表现对象的画像中,根本就没有一幅可以让真正知道鲸是什么样子的人认为是说得过去的。

尤其糟糕的是:

即使前人把鲸画得不伦不类,让捕鲸人啼笑皆非,但还是使很多没有见过鲸的人深信不疑。

我强烈地想告诉你鲸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想把鲸被扭曲的形象再纠正回来。

先来让我们看看前人把鲸画成了什么样子。

由最遥远的说起。

世界上最早的有关鲸的画像被发现于印度、埃及和希腊的雕刻作品中,这是鲸画像的最原始的来源。

应该说,鲸在古代艺术作品中,是被较为广泛地表现的,从庙宇、钱币和武器,到墓穴、奖章和生活用品,都可以发现鲸的影子。

当然,这里所说的鲸,是当时的创作者认为是鲸的那种东西。

只是,除了创作者的主观思想和宗教精神之外,原始的鲸像中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肯定的真实的东西。

换句话说,没有一只鲸可以让我们认为它是鲸而不是其他的什么。

画中的鲸和实际的鲸相去实在是太远了。

就是公认现存最早的印度的鲸刻亦是如此。

那么除了上古的表现之外呢?

基督教画家可以说是绘画领域中的高明者,然而遗憾的是,他们的成就并不比上古的人强了多少。

在他们的画中,鲸被画成是一个只露出水面一英寸的怪物,背上有一种像背椅一样的东西,嘴巴倒是大大的。

文艺复兴前后,人们普遍认为海豚是鲸的一种,因而海豚的样子也就成了鲸的雏形,这是模仿而来的。

不管怎样,还是进了一步。

除了正规的绘画之外,在一些书的插页和装饰中也可以找到鲸的影子,但大多是稀奇古怪的画法。

上述鲸图的作者多是画家或其他类的艺术家,而不是专门研究鲸类的学术家。

那么再来看一看鲸类学家是怎么来描画鲸的。

英国的一个地理学家创作过一本航行集,里面有几张鲸的插图。

虽然这部著作是很严肃的,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这些插图无一例外充满着谬误。

其中有一幅,大鲸被画成一个大木排的样子,躺在结了冰的岛上,还有很多白熊在它的背上跑来跑去。

还有一幅,作者把鲸的尾巴画成垂直的了。

还有一个英国海军的舰长,他也写过一本有关抹香鲸的书,而且主要内容就是在墨西哥沿海捕获一只抹香鲸的经过。

只可惜,他的插图也有错误,他竟然把鲸的眼睛画成了五英尺长的大窗子。

即使是最应该科学准确的科学史的著作,也同样摆脱不了失误和可笑。

在英国的一本著名的自然史中,中间插有几幅鲸和被解释为“独角鲸”的画面,可是,在我们亲身见过鲸的人看来,简直是不忍目睹。

那里面的鲸,就像是一只被砍掉四条腿的母猪。

至于那条独角鲸,更是被画成了一个又像马又像鹰的东西,跟真正的鲸根本就不沾边。

可是这竟然有人相信。

以上的错误和我下面要说的比起来,就都不算什么了。

这就是在将鲸肆意歪曲方面做得最优秀的一个叫做退费尔的“科学家”。

在他的一本有关鲸的博物史里,他画了一幅所谓抹香鲸的示意图。

但天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抹香鲸,而是一只大南瓜。

说来竟然没有一个能将鲸这种最具奇观的海洋动物准确地表现描绘的人。

其实,这倒也不足为奇,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在他们当中,没有一是真正见过活生生的鲸的人。

像大多数科学家一样,能够面对死鲸发一通感慨,然后再把它们描绘下来,在当时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了,因为许多描绘鲸的人中,见过死鲸的甚至也没有几个呢。

可是,死鲸究竟还具有多少鲸的特征呢?

这一点只有对比过的人才知道。

打个比方,活着的鲸就像是一座大房子,而死了的鲸就像是这大房子轰然倒塌之后的样子,你说两者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呢?

只可惜,对于这些不出海捕鲸的人来讲,大鲸们是不会浮得端端正正地让他们一笔一笔地画上几个时辰的。

看来,不管是对以前已经画错了的,还是对现在要重新开画的,要画好大鲸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对于那些想知道大鲸是什么样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

自己去捕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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