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

「那位空姐非常喜欢爱尔兰咖啡,此后只要一停留在都柏林机场,便会点一杯爱尔兰咖啡。久而久之,他们俩人变得很熟识,空姐会跟他说世界各国的趣事,酒保则教她煮爱尔兰咖啡。直到有一天,她决定不再当空姐,跟他说Farewell,他们的故事才结束。」

『Farewell?』

「Farewell,不会再见的再见,跟 Goodbye不太一样。他最后一次为她煮爱尔兰咖啡时,就是问了她这幺一句:Want some tear drops?」

『tear drops?』

「嗯。因为他还是希望她能体会思念发酵的味道。」

「她回到旧金山的家后,有一天突然想喝爱尔兰咖啡,找遍所有咖啡馆都没发现。后来她才知道爱尔兰咖啡是酒保专为她而创造的,不过却始终不明白为何酒保会问她:"Want some tear drops?"。」

「没多久,她开了咖啡店,也卖起了爱尔兰咖啡。渐渐地,爱尔兰咖啡便开始在旧金山流行起来。这是为何爱尔兰咖啡最早出现在爱尔兰的都柏林,却盛行于旧金山的原因。」

「空姐走后,酒保也开始让客人点爱尔兰咖啡,所以在都柏林机场喝到爱尔兰咖啡的人,会认为爱尔兰咖啡是鸡尾酒。而在旧金山咖啡馆喝到它的人,当然会觉得爱尔兰咖啡是咖啡。」

「因此爱尔兰咖啡既是鸡尾酒,又是咖啡,本身就是一种美丽的错误。」

「好了,故事讲完啰。该为你煮杯爱尔兰咖啡了。」

『别偷偷地帮我加眼泪喔。』

「哼。就算加了你也喝不出来。」

『搞不好我喝得出来喔。因为你的眼泪大概是甜的吧。』

「你上礼拜让我白等,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妳别自责了。我已经原谅妳了。』

「你………」她指着我:「不跟你说话了。」

她白了我一眼,便专心地煮爱尔兰咖啡。

这次能待在"Yeats"比较短,爱尔兰咖啡刚喝完,也是该坐车的时候。

『妳今天的坚持是什幺呢?』

「你是第一位知道爱尔兰咖啡适合什幺样心情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心情?』

「刚刚说过了呀,爱尔兰咖啡,适合思念发酵时的心情。」

『很好。其实我也很怕妳找不到坚持的理由。』

「下星期别再生病了。」

『妳放心。即使在医院打点滴,我也会抱着点滴赶来的。』

「傻瓜,别乱说话。把外套先穿上,再出去坐车吧。」

日子愈来愈冷,南北的气候差异也愈来愈大。

常常台南晴朗而微凉,台北却是又湿又寒冷。

有一次台北下雨,她还撑着伞在巷口的凤凰树下等我。

又说错了,是菩提树。

『其它客人怎幺办?』

「被我打发走了。」

『妳这幺狠?』

「呵呵……我开玩笑的。这时候客人非常少。」

「请问要点茶或咖啡?」

『咖啡。』

「请问您要哪种咖啡?」

『爱尔兰咖啡。』

这种对白一直没变,我们似乎尽量维持住老板与客人间的单纯关系。

不过我问了她几次,她始终没告诉我为何酒保发明爱尔兰咖啡后一年内,

只有空姐才点得到爱尔兰咖啡。

那年12月的第三个星期四,还刚好碰到她的生日。

『这幺巧?嗯……原来妳是射手座的。』

「对呀。所以我今天要陪你喝一杯爱尔兰咖啡。」

『为什幺?』

「射手座,又叫人马座,宛如一匹在原野上奔驰的野马。崇尚自由的人马座当然适合喝一杯爱尔兰咖啡呀。」

她好象很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赖到爱尔兰咖啡身上。

每次该去坐车时,我总会觉得公文包比来台北前重多了。

「你是第一位知道我是射手座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敢放女老板鸽子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分不出凤凰树和菩提树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你是第一位喝爱尔兰咖啡不用给钱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她总会随便找到一个坚持的理由。

即使真的掰不出理由,她也会说:

「你是第一位我想不出理由请他喝爱尔兰咖啡的客人,所以我坚持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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